《于临春中学的支教记录》白川芥子

11、相机录像&监控录像

　　【相机录像】
　　“云老师？”
　　一只白皙纤瘦的手在镜头前晃了晃，不多时，手落下露出半张明艳的脸来。
　　卿老师平时总是放下的头发这会儿扎成了一个丸子头。她有着一副略带古意的长相，总能让人联想到旧照片中带着神秘气息的女人，这会儿扎着丸子头倒显得活泼俏皮许多。
　　装着蔬菜的盆子被放到洗手台上，卿老师目光却没有离开镜头，疑惑问道：“怎么想到录像了？”
　　云晓像是一时半会儿自己也没想清楚，吞吞吐吐道：“唔……算是纪念第一次聚餐？”
　　“这样呀，”对此卿老师没有什么意见，只道，“那调好镜头后帮我切一下菜啊！”
　　“就来。”云晓一边应着，一边从镜头后走出来，从卿老师手里接过了洗好的土豆。作为体育生，平时为了方便云晓都留了短发，然而来临春镇这些日子从来剪过，这会儿也能扎起来了。
　　“这儿有卖火锅的材料吗？”云晓削皮的动作很快，即使不盯着也能完整地削下土豆的皮来。
　　“如果想要像店里那样的食材肯定是没有的，没有的就只能找接近的食材替代一下了……”卿老师从一边的环保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在云晓眼前晃了晃，“好在有肥牛卷。”
　　“你喜欢吃这个？”
　　卿老师用力点头：“没有肥牛卷的话火锅是不完整的！”
　　“对了，锅……”云晓忽然想起。
　　“我一早就带来啦，之前一直找不到时间用，这会儿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卿老师说的是实话，临春中学本来就缺老师，她还是高中老师，即使放假也闲不下来。空闲的时间大多被她拿来备课了，假期要抓紧时间备完之后一周的课。
　　“试卷已经改完了吗？”云晓把土豆切成一片片后装盘，依旧看都不看案板，完全不担心切到自己的手，下刀又快又准，每片土豆薄厚一致得跟量出来似的。
　　云晓昨天改了一天试卷，现在还心有余悸。她都直到半夜才改完，卿老师的高中卷只会更难改。
　　“还没有，但是今天是劳动节诶！”卿老师说道，“今天说什么我也不工作了，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云晓鼓了鼓掌，很给卿老师捧场。两人一人洗菜一人切，速度竟然惊人地一致，没一会儿就把食材都准备了。
　　“云老师，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卿老师蹲在地上盯着自己的锅，一脸严肃。
　　“嗯？”
　　“我没带电磁炉。”卿老师抬头看向云晓，面面相觑。
　　“要不……我们出去吃，在地上生把火吧？”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响起咳嗽声。卿老师被吓了一跳，猛地朝门口看去。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卿老师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诶？我我我……我不会把学校烧了的……呸呸呸我开玩笑的！”
　　一个人走进镜头里，正是校舍值夜班的秦阿姨。
　　“我办公室有电磁炉，你们去我那儿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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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老师捧着碗低头沉思，似乎是在疑惑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呢？
　　两个人的火锅，突然加入了第三个人。她、云晓和舍管秦阿姨围着火锅而坐。火锅冒着腾腾热气，麻辣锅底泛着红光，即使面对美食，秦阿姨的神情依旧是严肃的。
　　“可以吃了。”云晓说着把烫好的肥牛卷夹到卿老师碗里。
　　“啊谢谢。”卿老师一下子就把那点因为不熟悉带来的局促感抛到九霄云外。
　　借了别人的电磁炉肯定要请别人吃点东西……卿老师想着，但是秦阿姨真的好严肃啊。
　　“对了，我这里还冰了几听可乐。”卿老师打开一边的小冰箱，问道：“云晓，秦阿姨，你们喝吗？”
　　云晓伸出手：“给我一罐吧。”
　　秦阿姨摇了摇头，竟是从刚刚办公室带出的黑袋子里拿出了一罐啤酒。
　　卿老师是喝不来酒的，以至于看着啤酒的目光都有些敬畏。
　　几口热菜下肚，原些不熟悉的人也熟络了许多。秦阿姨很快就喝完了一罐啤酒，许是因为酒意，看上去不再那般生人勿近了，云晓甚至大胆地像她要了一罐啤酒。
　　卿老师松开吸管，问道：“秦阿姨放假不回家吗？”
　　秦阿姨摇了摇头：“不想回去，都是烦心事。”
　　秦阿姨家庭似乎很不和睦，不然也不会每晚都在校舍值夜班了。
　　“你们结婚了吗？”秦阿姨忽然问。
　　云晓和卿老师都摇头，卿老师摇得尤其坚定。
　　“挺好，”秦阿姨淡淡道，“有选择的话，就不要急着结婚。”
　　卿老师托着腮问：“如果没选择呢？”
　　“山穷水尽的时候，除了认命还能怎样，但又有几个人会到那种地步。”秦阿姨道，“有的人觉得自己没选择，是从来没想过，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有选择。你们都是读过大学的女孩子，多想想利害，放清醒头脑，不至于此。”
　　“我明白啦。”卿老师笑了笑，却很难说究竟有几分真实的笑意，“秦阿姨，那些回去结婚的女孩子还好吗？”
　　“读不了书，被嫁人，寄人篱下，能有几分好。”秦阿姨说罢，又仰头灌下一口啤酒。
　　“秦阿姨，你知道徐引娣的事吗？”云晓问道。
　　听到云晓竟然问了这件事，卿老师有些惊讶，秦阿姨也皱起了眉。她握着啤酒一时半会儿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考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卿老师指了指窗户：“我去开下窗，免得待会儿散不了味。”
　　云晓道：“我好像开了半扇。”
　　卿老师走到阳台，窗户发出哐哐声，一会儿后，卿老师不确定道：“云老师，这窗户是不是坏了？”
　　闻言，云晓和秦阿姨都离开了座位，去到阳台研究那因为不明原因合不上的窗户。
　　云晓和卿老师都是外行，半天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秦阿姨做了多年校舍工作，倒是有点想法：“我们修不了，得等假期过去维修师傅上班。你们这些天睡觉避着点窗，免得吹出病来。”
　　卿老师连连点头。
　　有关徐引娣的问题再没有提起，三个人对此都默契地不发一言，好像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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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安室的监控录像】
　　“有人吗？！”保安室的门被用力拍响，光是听拍门声，都能听出一股怒气来。
　　“来了来了，大晚上的什么事啊？”值班的王保安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下了床，保安的外套随便一披就去开门，“哎，你们这是在搞什么？”
　　拥挤的办公室挤进三个人来。来二女一男，一个身材瘦高的男青年跟拎小鸡似的被中直发女人强行拎进了办公室，保安看着他俩这奇怪的组合瞠目结舌。走在最后的长发女人一手抓紧外套，可以看到里面穿着睡裙。
　　提溜着男生的女生冷声道：“这个人爬窗溜进我们寝室偷窥，坏掉的窗户应该也是他弄的。”
　　“我才没有！”公鸭嗓的男生大声喊道，“王叔，这婆娘胡说八道！”
　　最后进保安室的女生怒道：“你才胡说八道！你都上来掀我被子了！”
　　另一个女生盯着王保安：“你们认识？”
　　“哎呀两位老师冷静一点，误会嘛，说开了就好。”王保安招呼着两人要坐下，“这小孩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是初中毕业后没再读。今年还没成年呢，还是孩子，两位老师多担待些。”
　　“他就算是未成年今晚也是非法入室！”长发的女生正是卿老师，王保安满不在乎的语气让她愈发生气，“如果换做其他老师，换一个制不住他的老师遇到这事该怎么办？”
　　王保安笑道：“哪有那么严重，卿老师你们读书人说话就爱夸张。”
　　卿老师觉得，今晚这趟保安室他们是来错了，这个保安根本不会管这件事。
　　云晓已然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机。
　　“哎哎哎这位老师你干什么？”一直和稀泥的王保安这会儿上前阻止了。
　　云晓冷冷回了一句：“报警。”
　　“啊呀，这点小事有什么好报警的！”王保安想要夺下手机，然而云晓的力气出他意料的大，挥手一挡王保安就觉得自己手被挡到的地方麻了。
　　体育老师劲都这么大的吗……王保安嘀咕道。
　　云晓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这人溜进学校，你也是渎职。”
　　男生喊道：“我进来拿我自己的东西怎么了？”
　　“你已经不在这里读书了，你能有什么东西？”
　　男生理直气壮道：“我以前留下的啊！”
　　“那间寝室一直给实习老师住，你的东西能落到那里？”云晓半点都不信他的说辞。
　　男生死鸭子嘴硬：“我走错了不行吗？”
　　云晓不想再和他废话：“你和警察解释去吧。”
　　男生冷笑了一声：“解释就解释呗，我哥就在警察局工作，你看他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王保安这时候也上前道：“都是误会呀，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也别那么不依不饶的……卿老师平时打扮那么漂亮，这小男生难免好奇嘛。”
　　卿老师快被他气笑了：“这还是我的错了？”
　　“卿老师你非要这样说那我也没办法了……”
　　争执间，云晓的电话也打通了。
　　电话那头接线员是个男人，云晓没开免提，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话，只能看到云晓的脸色越来越差。
　　男生嘚瑟道：“这种事根本就没人管，喂，你快点放开我，小心我告你殴打未成年！”
　　“行啊，你告去吧。”云晓说罢，在男生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拳砸到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