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穆春风》如沐春风

5、暖风4

　　我一路狂奔,烈风如刀割面,黄尘莽莽连天际,他不在了!他不在了,反复的在脑中回荡,直到泪眼模糊…
　　霜风轻寒,塞烟飞雪。
　　我独自一人穿着一件单衣坐在小山破上愣愣发神,一件裘衣披在了我身上!一人坐在了我身边!
　　“你还真喜欢一人呆着!”夏枫温和的声音响起。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拉紧了衣服什么也没说。
　　“刚是秋季就飞雪蒙蒙了,你身子刚好!怎么只穿了件单衣就坐在这里!”
　　我没说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发呆…夏枫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内没来由的一阵烦闷,明知容貌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何其重要,如今晏兰脸上又受了伤!现在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转念一想便淡淡笑道:“小兰草,若是你将来真嫁不出去了!那我勉为其难娶你如何!”
　　我愤然看向他怒道:“天下男人死绝了也不会嫁给你!”说完便扑了过去,一拳打向他脸上,把这几天的烦躁一股恼的发出去,夏枫轻轻避过,快速向前奔去,我毫不迟疑的追了上来。
　　白云飞,黄尘乱,暮雪悠然!夏枫如风般向前冲去,心内是无比畅快,她还能生气说明一切尚好!
　　白云飞雪,天清气爽!两人一前一后的竟相奔跑,雪沾衣,风尘过,两行孤雁向天鸣!
　　那一天我拒绝了由军医来解开绷带,打算亲自动手,我知道战争中难免会受伤,但伤到了脸,嘴上说没关系,心内多少还是难以接受的!我对着镜子颤颤抖抖的揭开绷带,一旁的夏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了过来硬是帮我揭,我看着他坐在我对面,眉头紧缩,小心异异的一层一层揭开绷带,我想他也是很紧张的!当揭开了最后一截绷带,只见他眉头拧成一块,又慢慢舒展开来,眼内带着苦涩又荡漾着温柔的光芒,我转过身去,一把拿过镜子来看。
　　“你看它像不像是天上的一轮弦月,有月亮的地方就能在黑暗中点亮一丝光辉!更美了…”
　　他边说着手轻拂上那个月牙形的伤口,我看着镜中映出的那双影,心内填的满满的!这样很好!
　　塞雪淡烟千重山,轻风舒展,露暖薄日!那一日雪过天晴!

　　塞草如飞,我一路奔到筋疲力尽,黄昏时分,坐在地上休息片刻之后!发现军营就在前方,原来不知不觉中军营已近在前方了!站起身来向军营走去…
　　夜是一片消沉,营中也是黑压压的!营外无站岗也无巡逻的士兵!我大感震惊走向光亮的地方,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看到有人的地方了!一片狼藉,兵器随意丢弃!甚至还有散落一地的酒瓶,军中何时可以饮酒了?几个士兵横七竖八的躺到在地呼呼大睡!另几个坐在一边胡言乱语。我站在暗处心内纷乱万千!悄悄转身离开去其它的地方看看!
　　浓云蔽月,莹火飞零,残烟徐徐,冷风寒体,如一片死城!
　　我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帐内偶有几点微光,残灯如豆!
　　“木平,你还真有心思看得下书!现军中早已不成样了,兵士散漫,毫无纪律,你看这夜里都在斗酒笙歌,肆意玩乐哪还有军人的样子!前日还有几人直接收了行李回家的!”
　　“不是派人将其捉回来了吗?”
　　“哼!现外有靼子随时会攻过来!以现在这样的军容到时只有送死的份还不如趁早回家寻得一个安生地!娶上个媳妇到还好!”
　　“对了,木平你不是还有老婆在等着你回家吗?索性明日和我一起回家!管它什么鞑子!”
　　“季开,军中不是还有晏将军!相信晏将军会重整军队,带领我们杀鞑靼,保家卫国的!”
　　“还晏将军呢?什么狗屁将军!懦夫一个!自夏将军死后整日缩在哪里也不知道!妄负了夏将军一片重托,军中一片希望!”
　　“季开!别这么说!晏将军只是太过于悲伤夏将军的死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转身离去,一路狂奔,跑到那个小蓬子面前,画戟迎风而立,寒光幽冷,锐气横生,我握紧画戟跪了下来,泪眼盈盈,低低吟泣…
　　山河落日,余晖惨淡,浴火荼蘼,萧萧班马无人顾,茫茫白草缠积骨!
　　我一脸疲惫的看着军士在打理战场!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双方均有损失!不远处的夏枫也是疲惫之极,衣甲沾上了泥土混淆着鲜血,黑袍也变成了黄灰袍!地上躺着的也许在昨天还在一起兴致勃勃聊天的战友,转眼间就成了一具具死尸!
　　心内的悲痛无法言语,看着这映红大地的残阳,哀鸿遍野的战场,或许明天自己也会躺在此地,和大地夕阳作伴!再望向夏枫突然很自私的想到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有他作伴也是件好事!
　　“你怎么了?一脸愁容!不要再为死去的战友而难过了!战争就是这样!今日聚,明日别!但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有意义的!现在这里残阳如血,如修罗之地!但是千里之外的家园,同样的夕阳下又是一片安祥恬淡,温馨舒适的家园,那里有孩童的嬉笑,农夫日复一日安心耕地,他们的妻子做好饭菜等待着他们回来!而这一切用我们的奋勇热血来换我觉得值!躺在地上也会觉得值!所以不要再为他们的离别而倍感难过了…”
　　夏枫边说道,看着远处的红日一点点沉下去,我看向他,金黄的光华洒向他面孔,也映向我的面孔,温暖和熙,如珠如玉,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他,暖入人心!
　　我为刚才那自私的想法感到羞耻,便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也死在了其中你也会感到安心吧!因为死得其所!”
　　夏枫轻颤了下,知道自己定会不顾生死护她周全!也明白一直以来对她难以割舍,但这是在军中,身为主帅就不该有过多的牵绊,只能硬下心来收敛心思说道:“是,我会把你好好安葬,再整顿士气,攻下鞑靼!然后带上你的骨灰衣锦还乡,去到你父亲的家中把你交给他!之后就常伴你父亲!在你家的院子内种满桃花…”
　　我一阵酸楚,便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随你而去!”
　　夏枫看向我无奈而坚毅的说道:“你必须活下去统领全军战胜鞑靼的这个重担将交付于你身上!否则我到了黄泉地下也会生生世世怨你,死去的战士也会怪你让他们白白牺牲!”夏枫,你是否在怨我没有统领好全军…
　　天际迎晓露初白,淡霞烟敛,纷纷山间。我梳洗完毕,衣容整洁,配戴好兵器,转身向架上所放的画戟祭拜一番,披上黑袍!
　　走出帐外!向校场一路走去!路上士兵皆望向我!一路无语,走到大鼓前,击鼓三声!所有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但毫无秩序乱糟糟的站在一堆,议论纷纷纷。
　　我站出身来,大声说道:“我知道近日来由于夏将军不幸战死!我悲痛至极疏于军务!军中对我议论颇多!但是今天之后不会了!我会重掌军务以战鞑靼!”
　　“将军此话真是荒谬之极!你视我们这些军中兄弟如芥草,想管便管,不管便置之不理,如斯将军,又如何让众兄弟跟随你出生入死!”
　　季开愤然站出来大声说道!
　　“你们知道吗?其实你们将军是个很懦弱的人,很怕打仗也很怕死人!一想到昨日还是同袍明日便阴阳永隔,充满了恐惧!但我们这些热血男儿来从军是为了什么?一想到家乡万亩良顷,孩童无忧无虑的嬉嘻,袅袅炊烟升起,还有门前那株永不会开花的桃花!而前面的鞑子他会让我们家园不保,让我们的亲人流离失所!而我们这群有志男儿更应该保家卫国,驱除鞑虏!”
　　我拔出刀来在手上一割,鲜血直流,跪地指天立誓道:“我晏兰在此立誓若此生未能扫平鞑靼,死后魂魄将永不安生!”
　　浓云散去,风劲翻卷日光暖,旌佩转舞黄尘起,滚滚向天际,数行孤雁遥天暮,一翦舒烟,几点塞雪,音容笑语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