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美好》阿闻文

3、第 3 章

　　房门被打开。
　　林淮的身子占满整扇门，连同室内的光都被挡住不少。
　　就因为这样的压迫感，赵照又下意识耸起肩，小声地说：“久等了。”
　　可能是冷热交替，她忽然打喷嚏。不好意思地抬眼看林淮。
　　“直接进来就好了。”林淮没说什么，推开门，侧身把赵照迎进去，又替她关好门，转身走到操作台。
　　赵照赶紧跟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工作室，之前都是匆匆忙忙，现在看起来，比想象中要精致。是随意中带着的精致。
　　有麻绳粗线，有松果枯木，有陶杯瓷碗，还有鲜花嫩叶。
　　赵照正琢磨着墙上挂的小物件，林淮出了声。
　　“想包什么样的自己挑，花都在那里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嗯？
　　赵照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拿东西给我吃啊？”
　　林淮打开冰箱的手停住，回呛了一句爱吃不吃，说完拿一根冰淇淋出来。
　　无语。
　　要不是看她下班晚，本着慈悲为怀的心给她垫垫肚子，谁会给她拿吃的。
　　林淮啃着冰淇淋走过去，见她一直摇摆不定，磨磨蹭蹭，忍不住开口：“有挑中的吗？”
　　赵照正在神游，无意瞥了他一眼，被吓死：“这么冷的天还吃冰淇淋？”
　　林淮眯了眯眼。
　　“这么冷的天还穿这么少？”
　　赵照深吸一口气，不想跟他置气，反正两人也没熟到那种程度，干脆闭嘴。
　　“你朋友喜欢什么颜色？”
　　赵照很认真地想，得出结论：“啊，不清楚。”
　　林淮被噎住，不再说话，坐上旁边的高凳，专注啃冰淇淋，盯着赵照在花堆前挑挑拣拣。
　　半晌，赵照无奈回身朝林淮摊手：“我挑花眼了。”
　　林淮扶额，从凳子上下来，走到赵照旁边拿起一支粉色的玫瑰问道：“喜欢粉色吗？”
　　“拒绝！”赵照大叫，赶紧用双手比大叉，听见林淮喉咙里发出的笑。
　　林淮伸手挑了两枝香槟色雏菊，见赵照没有反对，便让她自己去找看得上的白花。不一会儿，赵照就乖乖找来了几枝白皇后和白荔枝玫瑰，林淮接过她手里的花，又塞了一枝狂欢泡泡，一枝黄色百合和一把洋甘菊。
　　林淮把花并在一起，慰到赵照面前晃了晃，眼神示意。
　　赵照竖起大拇指：“可。”
　　“选包装纸吧，要什么颜色？”林淮来到操作台，弯腰拿了些水晶草放上桌子，开始处理花枝。
　　颜色好多啊。
　　赵照又犯难，伸手翻啊翻，哗啦啦地从底下翻到几张牛皮纸。
　　就它了！
　　林淮看过去，微微挑眉。
　　赵照靠过来看他包花，见他慢条斯理地摘掉叶子，剪掉长枝，也是很赏心悦目的。不过林淮今天梳了个背头，露出光洁的额头，穿了一件藏蓝色的AJ，袖子被他拉起来，黑色的手表格外显眼。整个人都散发着请勿靠近的气息。
　　赵照默默拉开和他的距离，觉得无聊又跟他说起了话。
　　“林老师，你有没有工作室的公众号啊？”
　　“嗯？”林淮正在叠花，插上一小株洋甘菊便从花束后探出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开一个啊？”赵照搬起一张小凳子坐到旁边，把手里的水晶草甩啊甩。“有什么用吗？”林淮反问。
　　“哎呀，这你就问对人啦！”赵照赶紧放下水晶草拍拍胸脯：“我是搞新媒体的好嘛。开个公众号可以增加输出窗口啊，每日推送花艺不好吗?还可以搞一个小程序让客人下单，也会方便一些。”
　　听起来是可行的。
　　林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但没有立刻回答。
　　“给我拿那个透明胶。”他说。
　　然后把花束举起来让赵照绑花。
　　赵照就绕啊绕。
　　“绑够了吗你?”看见赵照绕了这么多圈，林淮扯了扯嘴角，开口制止。从身后扯过一张透明纸包一层，又包一层雪梨纸。
　　“考虑得怎么样啊，林老师？”赵照帮他拿牛皮纸，递给他。
　　林淮接过包装纸，弯腰折叠，生出逗她的念头：“考虑什么？”
　　“公众号啊！
　　什么！居然把话当耳边风。
　　赵照气得用食指猛叩桌面。
　　“你帮我开吗，说得这么轻松。”林淮笑了，酒窝看起来很甜，人畜无害。
　　“开就开啊。”
　　林淮点点头，很满意。末了又补一句：“没有工钱。”
　　赵照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抬头一哼。小气。
　　林淮只觉好笑，想着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低头给花束系好带子，完工。
　　“88。”
　　赵照掏出手机感叹：“要是免费的就好了。”
　　“你和你朋友的情谊不值一百块?”林淮越发觉得好笑，手上握着喷壶往花上喷水。赵照懒得理他，付完钱就抱着花束往外走。
　　“谢谢林老师，早点休息吧你。我周日来帮你弄公众号。”走到门口，她觉得不太妥，转身道谢。
　　林淮跟过去，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目送她，依旧插着裤兜。
　　“回去吧。”
　　林淮说。
　　门一关，一室安静。
　　嗤。
　　这人真的挺有趣的。
　　林淮盯着紧闭的门想，笑着摇摇头，回过身拿垃圾桶收拾垃圾。
　　一面收整，一面思考。
　　一切都恢复秩序，脑子却是混沌的。
　　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叼着，拿上打火机出门。
　　外头比工作室冷得多，林淮刚踏出门立刻把自己裹紧了些。
　　金水公寓所处的街道不算热闹，虽然在地铁口附近，但是也比较深。时有行人走过，大概是下班晚的或者是夜游归来的。倒是对面的便利店有人进进出出，人看起来就多一些。人最多的还是巷口，有几个小店卖烧烤和牛杂，现在看过去已经腾起烟雾。
　　林淮站在树下，开始想起今年年初，刚开工作室时的惨淡。一开始来光顾的只是楼上的和附近的年轻人，就是因为有个喜欢探店的博主发现彦色，来这里买花拍照，又在社交平台进行推广，来的人才渐渐多起来。
　　也不是怕亏本，手头有钱，心态也是顺其自然的。可人一多，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有些疲惫了，笑容开始浮于表面，做事也变得公式化。
　　林淮这一年没遇见过赵照这样的。除了三五好友，没什么人这么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来往的客人也好，熟悉的朋友也罢，更不用说在家乡的父母，没有人给他提意见，告诉他该怎么做更好，就这么放任他去做了。
　　弄公众号挺好的，也省得和别人沟通。想到这里，林淮的周围已经烟雾缭绕，烟也快烧到尽头。
　　林淮灭了烟，扔进树下的垃圾桶里，慢慢走回家。
　　不一会，彦色的灯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