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灯灯不吃灯灯

3、第 3 章

　　自那日起，北冥渊便见不着江疑的身影了，符惕山少有人来往，山中灵物也只是堪堪有了灵智，无法帮着照看雏凤，北冥渊没有别的办法，还是将裴辛领进寒潭山洞，放在了自己眼前看着。

　　寒潭不似普通的冰属灵气，它是由阴气和怨气凝成的实体，有活物的地方，必有寒潭。若非是当年的意外，北冥渊也仅是一条普通的霜龙罢了。

　　北冥渊担心裴辛还太小，她自身的凤凰火还无法抵御寒潭的寒气，便在寒潭附近新凿出了个石室，塞了不少火属宝物，用于裴辛暂时的居住。

　　她带着的宝物不多，为了拿这些带有火属灵息的宝物，她还使用了大量灵力，撕开了一道空间裂口，从她私藏的宝库——北海极渊中取了不少。

　　等到凤丫林倚着裴辛的凤火长成了大树，便能砍下来修建木屋，虽比不上梧桐，却也算个不错的巢穴。

　　安置好了裴辛，北冥渊便逃也似的浸入了寒潭，没有进入沉睡，而是在梳理自己被拨乱的心绪。

　　阿殇是为了救陷入寒潭走火入魔的自己而导致寒气入体，魂骨肉被蚀而亡，换句话来讲，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挚爱。

　　四荒八海本就不曾接受两个女人之间的感情，何况她还犯此大错，她是该死的，可偏偏这害死凤伤的寒潭之灵，成了她求死不能的枷锁。

　　寒潭害死无数的大妖或上神，好不容易有了个能操控寒潭之灵的工具，那些自允高贵的人神又怎么舍得不榨干她的价值？

　　风殇的死，除了丹穴山众人与自己，不会有任何一个生灵切实感觉失去了什么，他们巴不得有这样愚蠢的一个人站出来，用一个人的生命，换取自己更大的生存几率。

　　那神剥她金鳞，判她千年劳改，这劳改说得好听，可本质不也是为了磨蚀她的欲求，最终要将她打造成一个净化寒气的工具吗？

　　但她又怎会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如愿？

　　千年冷寂，是因得她认自己的过错，她愿意受罚，可这千年期将至，她又得了机遇，遇见只资质极好的雏凰，便是即位凤族掌司一位也绰绰有余，万事俱备，若是依旧沉寂，这龙族傲气怕不是要被人忘了去。

　　寒潭之下的巨龙，忽得睁开双目，金灿的双瞳在潭水中发出幽幽的光亮。

　　她，必要那些个冷眼旁观的人神也尝一尝凤殇所经历过的苦痛。

　　石洞忽地冷了几个度，西风呼啸，符惕山，下雪了。

　　这场雪下得又急又猛，一下子为符惕山换上了素裹银装，不过凤丫林依旧火红，突兀好大一块儿。遮掩寒潭石洞的瀑布上游结了冰，瀑布断流，石洞便没了遮掩，就这么赤裸裸的显露在外头了。

　　江疑派人给小凤凰送了身喜庆的红色冬袄，说是人间界到了新年，穿点艳色讨个彩，沾沾福气。

　　北冥渊走流程似的问了问小凤凰要不要回凤族丹穴山与族人一同生活，小凤凰一丝没犹豫地说了要跟她，倒是让北冥渊颇感欣慰。

　　许是那雏鸟情节作怪，裴辛见着北冥渊只觉得亲切，恨不得日日黏在她身侧，要不是北冥渊长时间在寒潭里泡着，她甚至想跟个挂饰似的跟在她身边。

　　北冥渊身上背着罪果，贸然添一份师徒缘分必回受天雷刑罚，但她不甚在意，依旧作了天誓。

　　天誓契约述出口，这师徒之情便自此启了，裴辛奶呼呼地磕了头，敬上茶水，一声师傅唤出口，倒是将北冥渊给喊楞了。

　　遥想她孩稚之时，凤殇同她共修于妖神之下，那人也玩笑唤过她师傅，也如此般奶声奶气的，讨人欢喜。

　　有了师徒名分，北冥渊便是裴辛名正言顺的长辈，有了长辈，便能赐名。

　　取字讳单字辛，冠凤族本家姓，名为凤辛。

　　凤凰性火，理应修行火属术法，可北冥渊偏生不按照这阴阳五行之律行事，传授了凤辛一套水属心法。

　　北冥渊相信以凤辛的资质，自己也能钻研出合适自己的火属心法，但非自身灵根的术法，若无人传授，难以触及门槛。

　　许是凤殇毙与寒潭之灵的可怖记忆令她难忘，她只愿这只酷似她的雏凰不要重蹈覆辙。

　　符惕山多水，有北冥渊的指导，凤辛也很快掌握了如何御水，尽管她只能操控很小一滴。

　　但就算凤辛御水的效果算不得很好，却也让北冥渊颇感欣慰。

　　随着凤辛能操控的水珠体积愈发膨大，属于北冥渊的天罚雷劫也近了。

　　雷劫到来的时间比北冥渊想象中来得快多了，也凌厉得多。

　　往日还能看见山上来往的野兽生灵，现下却越来越少。

　　浓密厚实的乌云蒙盖了清亮的天空，那山间林木似乎也萎缩了三分，只剩亭亭直立的凤丫林依旧挺拔。

　　“师傅，今日这天气如此诡异，您还是莫要出门了。”

　　山洞口，凤辛坐在地上，身子因受天雷威压而不停颤抖，看着北冥渊跟个没事人一样要出去，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角。

　　“无碍，你就在洞里待着吧。”

　　说罢，北冥渊拨开了凤辛的手，向山顶树木稀少处去。

　　凤辛向来是脚跟脚跟着北冥渊走的，即使这天雷威压刺得她发颤，她依旧决定跟在北冥渊身后。

　　离寒潭越远，这威压也就越强，快到山巅，凤辛整个人也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连腰都直不了。

　　“我不是让你在洞里待着？”北冥渊看着那个不止颤抖的小豆丁，紧了紧眉头。

　　她也不清楚这算不算雏鸟情结，凤辛总喜欢粘着她，但不敢在她面前晃悠，就整日蹲在角落里待着，占据着自己一眼就能看到她的位置。

　　北冥说了这话，只有她膝盖高的凤辛一下子环抱住了她的双腿，露出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直面北冥渊的训话。

　　“我担心师傅嘛！”她哼哧哧吸了两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不必担心。”

　　北冥渊犹豫了一会，还是架着凤辛的肩膀将她抱了起来，挡去了大半威压。

　　小家伙的手臂白皙娇嫩，跟莲藕似的，却有两块淤青破坏了这种美感。

　　那是小家伙昨日顽皮，在石洞里摔出来的。

　　北冥渊走到了符惕山的最高处，这儿树木稀少，杂草不毛，青白石块倒是不少，她把凤辛放到了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块上面，又布下两层结界，以防凤辛受伤。

　　“乖乖待在里头，莫要出来，也...莫要说话。”

　　“好！”凤辛坐在石块上，肉乎乎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北冥渊抬头看向天雷凝聚处，她不屑的提了下嘴角，笑意轻狂，肆意，无所畏惧。

　　那是寒灵之龙应有的傲气。

　　凤辛粘着北冥渊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的笑颜，虽然仅有浅浅一痕，不算透彻，却也让她看得近乎痴了。

　　那素白衣袍在呼呼作响的狂风中肆意飘飞，地上的沙石被卷起，阴风怒号浊浪排空，便是要将北冥渊的身影吞没于这广袤的天地之间。

　　忽然，惊雷乍响，电光闪耀，刺眼的白光在厚重的云层中劈闪，一点一点齐聚一堂，汇成一束粗壮的闪电，准备来一次一鸣惊人的惊喜。

　　北冥渊向天空抛出了一把鲛珠引雷，鲛珠至少数十枚，有着淡淡的光亮，在半空中停住，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

　　猛然之间，所有的闪电一下子凝结在了一起，一人粗的天雷直劈北冥渊，电光一下子漾开，几近吞没整个山头，就连结界中的凤辛也无法幸免，难受地闭上了双眼。

　　电光照耀中，一长声仿如从远古地底而来的龙吟响彻云霄，震得凤辛从头盖骨发麻至脚趾，潜意识里只剩下臣服于强者的本能。

　　可天雷显然是不畏强者的。

　　第二道天雷正在凝聚，北冥渊运起了龙息抵御天雷，浓郁的灵息受北冥渊所控无法扩散在外，于是便在山头形成了一层白白的雾气。

　　凤辛明明呆在北冥渊所创的结界中，却还是感受到了龙息中那股令人窒息的威严，足以和天道抗衡的威严。

　　可她又哪能斗得过一念生杀的天道呢？

　　第二道天雷如约而至，却比上一道粗了足足一倍。

　　北冥渊立马化作龙身冲向天雷，坚决，凛然。

　　北冥渊的龙身真的很美，像一只完美的冰雕艺术品，寒潭之灵不仅异化了她的龙角，还将她身上的鳞片变化成了一片片深蓝的冰凌，尖锐，光洁，深邃。

　　电光照耀在冰鳞，冰鳞又反射出那些电光，映的符惕山哪哪都是，也满当当的，占据了凤辛整颗心。

　　氤氲的雾气，温热的暖池，湿露的美人，灵息杂糅，唇齿交缠，最是一副春光潋滟好。

　　凤辛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画面吓得浑身一颤，立马将视线从北冥渊的要身上挪开了。

　　她们是谁？为什么，会带给她这么奇怪的感觉……

　　这道天雷持续了很长时间，滋润了北冥渊心口处缺失的位置，继而，长出了新的金鳞。

　　可那些金鳞的光芒还未发散出来，就被从鳞片缝隙中淌出的鲜血给濡污了。

　　遍体鳞伤。

　　触目惊心。

　　沁血的龙被天雷击落，重重的砸在了碎石上。

　　“师傅！”

　　第三道天雷落下，没有给人一丝喘息的机会，它劈向了北冥渊，也咽下了凤辛的呼声。

　　西风过境，吹走了乌云，吹散了寂谧，天空洁净得如同一张白纸，无云，无鸟，无尘，仿佛天雷从不曾出现过一般。

　　北冥渊布下的结界，列出了密密麻麻的缝隙，凤辛轻轻一点，再承不了一点压力的结界直接碎成了粉末，将符惕山顶最后一处整洁的地方销毁了。

　　焚化的焦糊味弥漫整个山头，或块状、或粉状的石头乱糟糟的洒落一地，巨龙狼狈的瘫在石堆上，冰鳞断裂，或整片脱离它的主人，令那些未被保护的皮肉烧得焦黑，与血液混作一团。

　　巨龙的身躯实在太大，凤辛又只有那么小小的一个，站在巨龙跟前，连她的龙角都看不完。

　　凤辛垂了垂发麻的双腿，站起来，抖落身上的碎末，一步一步挪到巨龙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