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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弃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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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来得极巧。
我其实能猜到郑桦那小子要说的话,无非就是郑家人在郡守处见到了郡守居然对江家来办事的人毕恭毕敬之类的,以此又自己猜测了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些在他们看来是江家的跑腿的人,其实都是摄政王的人啊。
只要太子一日是太子,只要太子一日不能亲政,那摄政王之位就永远稳如泰山。
郡守的态度就一点不稀奇。
至于郑家猜了些什么,又有没有猜对,我才没有心思探究。
郑大少看起来神色匆忙,像是急急赶来此处的。他打断了郑桦的话后,又是一番严厉的训斥。
“祖母真是把你惯坏了!想着你还年纪小不知事,平日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也就罢了,现如今居然口出狂言,骄矜横行,简直有辱家门!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郑桦被他大兄当众训斥,落了面子。脸色忽青忽白,很不好看。他梗着脖子想要顶嘴,郑大少一横眼他又焉了下来。
我冷眼看着这一出闹剧。
训归训,这位郑大少却是做戏更多。一不提对郑桦如何惩戒,二将郑桦的过错归于“年纪小不知事”,三对郑桦威胁店家的事含糊带过。
话里话外,一番唱念作打居然直接漠视了站在一旁的杜屿笙,就想带着郑桦离开。
只怕这位郑大少心里并不觉得郑桦言行有何过错,心里唯一的惊怒都源于郑桦被打断的那一部分未说完的话。
要就这么让他把郑桦带走,让此事草草收场,这芙蓉楼日后怕是要遭殃。
若是郑家把今天的账记在芙蓉楼上,日后略施手段,芙蓉楼也开不下去了。
总不能因为我们一行来此吃饭,就让人家酒楼受此无妄之灾吧?
所以,我难得打算出次头。
我拍了拍荆楚的肩膀,他笑着点头。我们一道下楼,向杜屿笙那边走去。
郑大少正要拉着郑桦要走。我快走几步,提高音量。
“郑大少别来无恙啊。”
我拉着荆楚走到杜屿笙旁边站定。
我出门少,郑桦那狐朋狗友的拥趸们没有几个认识我,但郑大少和郑桦却是认识我的。
见着我突然出现,想起自己方才口不择言说的那些话,郑桦面色蓦然灰败。
郑大少也好不到哪去,我向来深居简出,他自然没料到我也在这芙蓉楼。
不过到底比弟弟年长几岁,反应也快。不等我再开口,郑大少猛地就把郑桦往前一推。
语气十分痛惜。
“家弟无状。小小年纪就骄逸横行,且行事又如此狠毒,竟然口出恶言威胁店家,毫无仁善之心。尔又对杜二少和江少爷出言不逊,回去以后某一定如实向父亲禀明。
请家法严惩来扳正他的性子,到时候再上杜家和江家向二位请罪。家弟无状,还请在座的各位海涵,郑家郑泽玮向各位赔礼了。”
言罢,向四周各作一长揖。
礼节到位,说话圆滑。
我看着被郑泽玮推出来的郑桦,他看着兄长的一通操作面色茫然,我却明白了郑泽玮的意思。
这是断尾求生。
郑桦就是郑家的弃子。
我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行一拱手礼以作回应,“那江茗玥就恭候二位上门了。”
杜屿笙也如我一般应下来。
脸色惨白的郑桦被郑泽玮的小厮驾走,他带的那些仆待和拥趸也黯然退场。
闹剧过后,芙蓉楼里渐渐恢复了喧闹,我们再度折返回听涛阁。掌柜的去处理那个被为难的店小二了,杜屿笙也没让他继续跟着
“郑桦真成弃子了?”
杜屿笙勾着我的肩,吊儿郎当地往走,有些疑惑地问我。
荆楚也侧目看着我。
“应该是这样的。”
我这样说,可心里却知此事板上钉钉。
如果郑家真对江家有所猜测的话,那郑桦当着杜屿笙的面险些说出不该说的话,又被我听见,再加上他品行不端,郑家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断尾求生,从重处罚,是最聪明的办法。
我对郑桦没有怜悯。
自作自受之人而已。
若他平日知进退,哪怕资质平庸,今日郑家亦不会选择舍弃他。可他依仗家中势力欺人,却看不明局势,就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是今日,也不远矣。
说不定那时郑家断尾都不一定能求生。
不再想这些事,我看向芙蓉楼的装潢。雕花镂空的栏杆,转角轻盈的精致风铃,四处挂的字画摆的花草……合适,真的合适。
我勾起唇角,对着杜屿笙言道:“借你们家茭白一用。”
刚刚郑泽玮进门时茭白就回来了,杜屿笙同意我便让茭白去找掌柜的来一趟。
茭白离开,我们进了听涛阁。
宋娘已在屏风后候着。
“弹首《高山流水》吧。”
开口的居然是荆楚。
宋娘应喏,在屏风后奏起古琴来。
杜屿笙和荆楚都已入座,我却在房间里踱步。
云母屏风烛影深,女子纤细柔软的身形也若隐若现,古琴曲调悠扬,让人心神平静。
房门被敲响,茭白领着掌柜的来了。
我这才落座,也让掌柜一并坐下。
荆楚和杜屿笙都好奇地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些什么。
“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呢?”
掌柜的见了方才郑家二人的态度,现在见到还有些发憷。
我没答,反问道:“您是这芙蓉楼的东家吗?”
掌柜的点点头。
我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
“不知道芙蓉楼是否愿意并入江家酒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