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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章【已修】 ...

  •   ——楔子——

      “铮——”

      一柄剑被破空掷来,剑身细长而轻薄。我下意识后仰,侧身躲开。那柄剑就擦着我的脖颈过去,剑光泠泠如雪。

      白皙的颈侧被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线,此时已经入秋,而寒意却比秋意更甚。
      血液缓慢地流失,天空的太阳也越来越模糊,日光再暖也驱不走我身体的寒,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我还会有明天吗?

      这是我倒下前最后一个疑问。

      ——正文始——

      景和三年二月末,新年伊始,天降大雪,景和帝殁。
      举国悲恸,泣声传万家。京都门窗皆缟素,路遇行人皆面含悲色,大昭三月不闻喜乐声。

      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先帝只太子一子,太子才不过只是两岁孩童。
      屋漏偏逢连夜雨,北方匈奴欲起战乱,边关战事吃紧,情势隐隐落于下风;南方洪水决堤,时疫暴发,百姓受灾,流民四窜,也是危急。

      先皇后舍太子而去,只留修书一封。
      头巾缟素,甲胄在身。领家将精兵,千里奔袭,落日谷伏击一挫匈奴锐气,而后又直捣匈奴大营。以两万人马硬撼匈奴四万,用滔天的意志和坚定血战,以鲜血祭奠烈士,平慰英灵。

      至此一战,匈奴再不敢越界试探,不敢再对我大昭有不臣之心。

      这些都是我阿爷同我讲的,这些话他从小到大老讲,讲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头一回我还十分激动,这可是大昭的历史啊,结果阿爷天天讲,还回回都没什么新意,翻来覆去就是这两三句话,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带换的。
      但后来我就发现,阿爷好像并不需要我去说什么,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我正坐在桂树下的小木椅上埋首啃着香瓜,脖子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我的伤口不久前一直发痒,大抵是在长新肉了。总归差不多快要好起来了,也就拆了固定的夹板,只留下了纱布。
      受伤并不能阻止我热情地啃香瓜,咬一口甜丝丝的瓜瓤,蜜色的汁水都溅到脸颊上。

      听着阿爷好像又快讲到尾声了,我忙对这番话熟练地点起了头。
      一个合格的捧哏(【划掉】听众),是要学会在合适的时候给出最恰当的反应的。

      现在距离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那个不明来路的人,至今也没有查出底细。
      至于他为什么要刺杀我也就成了一个谜,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答案的谜,也许谜底揭开的时候,就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了吧。

      我眯着眼睛抬头看日光。

      光一隙一隙地透过树叶的重叠落下来,在土地上碎成流金。明暗交错之中像是最巧手的绣娘绞出来的花样子,精致又好看,似乎可以握在手里,却又怎么也不可能握住。
      就如同真相。

      我想,他为什么要刺杀我呢?但是我得不到答案。
      每一个可能出现后都被我毫不犹豫地划去。

      因为实在查不明白,衙门就回报说那人大抵是什么疯子,才在大街上随意杀人,对上我纯属巧合。
      这样的解释实在是敷衍极了。

      我想起那柄擦过我的脖颈的剑,想起掷剑之人唯一露出来的一双眼。
      清醒,冷漠——目中无人。

      那样的人怎么会是一个疯子。

      我又低头慢慢地吃着香瓜,而我始终没放弃追寻刺杀背后的真相这件事,我却谁也没告诉。

      我沉默地继续听阿爷讲。

      “先皇后姓蒋,是满门忠烈的蒋家。
      蒋皇后与先帝琴瑟和谐,本以为她居深宫之中,便不会再落得和她父兄一样战死沙场的下场。可惜啊可惜,到最后,还是万箭穿心死在了匈奴大营,连尸体都无人掩埋,只由得那黄沙覆面。”

      阿爷在讲蒋皇后,我却想到了那个当年被抛下的小太子。

      小太子同我是同年生的,一般大的年纪,我已经能理事做主了,他却没有掌控朝政的权力。如今的大昭,正是摄政王当权。
      蒋皇后千里奔袭匈奴的时候,会想到如今的局面吗?会想到她的儿子,大昭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至今连执政的权力都没有吗?

      两岁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先有执政清明的父皇,又有为国战死的母后,所以他天生就该是被百姓爱戴、受万千期望的君王。

      他这一生除了为人君以外,没有任何路可选。

      可偏偏后有带大昭渡过风雨的摄政王,他便卡在其中。

      进退维谷,仿佛哪一边都是死路。

      想到这里,我从消灭香瓜的大业里扬起了头,问阿爷:“阿爷,那未来摄政王真的还会还政于小太子吗?”
      虽然问是这样问,可我心中其实已有答案。

      阿爷坐在一旁的摇椅上,拿着帕子去沾精油,细致地擦拭着一支笛子。那笛子是个老物件,最起码自我有记忆时,我就见过这支笛子了。

      阿爷特别宝贝这支笛子,从不让我拿去玩。

      听到我问,他空出一只手来,拍了拍我的小髫儿,温和地笑了笑。
      他说:“大家不会忘了蒋皇后的。”

      那笑仿佛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又带着一丝宽容的温柔,话语却又透出一种坚定。

      他没看我了,在看着一处虚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我觉得他看得不是这个小院子,甚至不是江南,而是更远更远的地方,远到超越距离,穿越时间。

      我撇撇嘴,放下这种奇怪的想法,又复专心地吃起香瓜来。

      大家都不会忘了蒋皇后这是自然,可那年南方的洪水和时疫不也是摄政王亲去?

      一个还活着的英雄,一个已经死去的纪念碑,很难说百姓们会选哪一个。自古从来都是摄政王当着当着就当上了皇帝,一步之遥的距离,权势地位却犹如天堑。

      我不信摄政王能甘心,不信摄像王真能舍得,也不信他会愿意还政于太子。

      这是一局看似旗鼓相当,实则结局已经注定的棋。

      白子先手。

      白棋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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