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苍青少女》狼毛绿

4、改变

　　白色短袜，胶底的布鞋，干净得没有沾染一次纤尘。
　　纤细的小腿静静地立在斜坡的顶端，窗外的阳光被遮住大半，投射在地上的诡异长影向前伸展着，企图攀爬到知佳盘地而坐的小腿。
　　脑海中的音乐声嘎然停止。知佳噌地站起来，踏上印在地面的那条长影。
　　漆黑的琴盖，金色的踏板，黑白交错的键盘，反光的金属线，脆弱的小木槌。
　　那些有着致命诱惑的部件如同燃烧着生命力一样泛起光芒。
　　知佳回头瞄了一眼，继续朝着斜坡顶端的那个影子跑去。伸出手，在触摸到对方裙摆的那一刻，整个人穿过了片金色的阳光，回到那条曾经近乎让她崩溃的楼梯，继续追逐。

　　20级楼梯。
　　这是她们中间的距离。

　　胶底布鞋。
　　波鞋。
　　坡跟凉鞋。
　　高跟鞋。
　　楼梯上方的那双小腿一点一点的长开，变得修长。足下的鞋子随着使用者的变化不断改变着轮廓。原本响彻这个半封闭容器世界的哒哒哒变成了咯咯咯。

　　无法跨越的20步。
　　知佳停了下来，微微喘着气。前面的人也收回正准备跨出的步子，安静地等待下一轮的追逐。

　　种子一旦埋下，就立刻长出细细的触角。那些柔软的细肢在温度适宜的湿润泥土中乱窜，紧紧吸附着任何可以滋润他们干涩表皮的养料分子，然后深呼吸，迸裂出一片片嫩芽。
　　这里，是最好的肆虐之地。
　　仅够光合作用的日照。
　　温血浸泡的心房。
　　纹路清晰的血管。
　　那些嫩叶舒展着自己刀片般锋利的边缘，割开层层血肉，向周遭刺出尖锐的枝丫，向下盘生粗壮的根，紧紧抱住那一小块温软的养料，等待吸尽鲜血的那一瞬间，盛开一树繁花。

　　在不断追逐的过程中，知佳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从自己的胸腔冲撞出来。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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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在干什么？”知佳背着小红书包，好奇地朝学校围墙边一群人中熟悉的身影靠近。
　　“知佳，你先回去。”说话的人没有回头，僵硬的脊背将整个气场压低了好几分。
　　“不要，说好一起走的。”继续向前靠近，站到幸村旁边，陪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一起盯着眼前几个抱着网球拍的高年级学长。

　　“哎哟，不愧是幸村精市，这种时候还能有女孩子来帮自己壮胆~”5年级的桑田回头朝同伙给了个眼色，嘲讽的笑声瞬间充满了围墙小小的角落。
　　“她只是路过而已。”咬紧下唇，幸村将知佳往身后推了推。

　　“啧，无所谓啊，那就让她和我们一起玩好了，人多才热闹。”桑田手里的网球拍从地面划过，金属的边缘和沙砾摩擦，发出微弱刺耳的沙沙声。

　　“学长，请将球拍话还给我。”再次增加的擦痕在幸村心里重重一锤。从这帮高年级学长抢了他的球拍开始，他们就已经在学校这个角落耗了10多分钟了。
　　幸村不想打架，就算打也绝对打不过几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高年级男生。反正自从入学以来，加入学校的网球俱乐部后，桑田这帮人就没少找自己麻烦。

　　和其他小学不同，南湘南小学并没有设立正统的网球社，而是采取了开放式俱乐部管理形式。俱乐部同时面向校内和校外开放，对入部者没有任何要求限制。虽然学校也会进行排位赛或联合其他学校举行校际塞，但南湘南更侧重的是学生兴趣的培养和志在参与的理念教育，所以对赛果并不是过于的追求。
　　这一点，曾经让幸村有点不爽。

　　幸村入部的第一天，就在南湘南就刮起了午夜蓝的风暴。
　　基础球力测试中，和执教多年的湘本老师打成平手。
　　一周后首次俱乐部排位赛夺冠，从此第一位的人选不再有变化。
　　此外还有：
　　家政课受到女生饼干最多的。
　　被老师点名最多的。
　　被逼装可爱最多的。
　　被人尾行（？）最多的。
　　被人揩油最多的。
　　等等等等。

　　哦，还有被人挑衅最多的。例如现在。

　　桑田这帮人估计是找茬找上瘾了。有时候如果幸村在学校一整天都没看到桑田带着那帮五年级的男生从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地经过数次，他不得不怀疑桑田今天是不是吃错东西拉肚子或不小心摔下楼梯失忆。
　　就像前面说的，幸村不喜欢暴力的正面冲突，这样1:N的阵型自己完全没有胜算。大部分时候桑田的找茬他都是凭着小聪明躲过去或者绕过去。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屡试不爽的最佳避邪方法——永远不要让自己落单。因此，每当幸村看见远远有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自己靠近的时候，幸村总是镇定地走到某些人（雌）身边，礼貌地问到：老师，需要我帮忙吗？然后在对方飘着粉红小花将手里的作业本或教案或三角板等物品放到自己手里后，跟在小花飞飞的目标物身后从那些一脸不爽的有些大的小朋友身边经过。

　　不过，今天没办法。
　　结束完俱乐部活动后的幸村正准备收拾东西去找知佳，却不想到被一旁伺机已久的桑田一把抢走球拍，将自己带到学校的这个角落，更悲催的是……知佳偏偏出现了。
　　幸村有些紧张地朝知佳使眼色，要她快走。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时和自己默契超300%的知佳这次愣是搭错线接收不到自己信号，依然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几个高年级生。
　　纠结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幸村少年45度望天想：
　　全身而退，难。

　　“学长，我的球拍。”无法忍受自己的宝贝球拍再受到那样的虐待，幸村往前跨了一步遮住知佳，朝桑田伸出手。

　　“真是没礼貌的学弟，和前辈说话不应该说‘请’吗？！”
　　“我之前说过了，‘请’学长将球拍还给我。”
　　“你那是什么态度？幸村精市你不要以为自己受欢迎点网球打得好一点就可以这么放肆！”
　　“精市。”
　　“想要球拍就过来抢啊！怎么？怕了？”
　　“………………”
　　“精市。”
　　“喂喂，你看，离开球场的幸村精市也不过是个连自己球拍都不敢要回来的娘娘腔罢了！”
　　“！！！！”
　　“精市！”
　　知佳猛地抱住幸村的手臂，硬是将已经迈出一只脚的男生拉了回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幸村这个样子。
　　也许是遗传因子的关系又或者是因为环境造就人才，在知佳不算长的记忆河流里，这个会强行把自己从暖炉拖出来吹冷风的男生，会画可爱熊猫给自己的男生，即使是在自己耍赖死都不肯再摸球拍陪他练习的时候，也只是皱皱眉，无奈地笑笑把蹲在地上的自己拉起来的男生总是笑得一脸明朗，温和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愤怒。
　　冰冷。
　　压抑。
　　环绕幸村的紧绷气息让知佳喘不过气来。那股气息纠结成漩涡，绕着幸村和自己不断地压缩盘旋，企图将一切都卷入领域，压扁，撕碎。
　　紧握的拳头，被抱在怀里的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僵硬着，抖动着。知佳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抱的不是人类的肢体而是同等大小的一块干冰。稍稍抬起头，看到幸村如刚琢完雕像般冰冷锋锐的表情和咬得泛起猩红的嘴角，心里一抖，双手不由得松动了些。幸村抽回手臂，皱起眉头责怪地看着知佳。

　　“哈哈哈哈！！”桑田几个男生还在笑着，知佳瞄了他们一眼，走近些再次抱住幸村的手臂，轻轻摇了摇。
　　“精市，你现在的样子好可怕，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幸村没有动，依然冷冷地看着对面的桑田几个。
　　温度再次下降。
　　知佳用力拉了拉幸村的手臂，强迫对方看向自己。
　　笑了。

　　“精市，我们走吧。”
　　“……”
　　“精市，我们还待在这陪着这群胆小鬼干什么。”
　　幸村睁大了眼睛，而此刻对面桑田几个，听到知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完这句话，也一个个都收敛笑声，往前走近了几步。

　　“你在说什么啊，学妹。”
　　“难道我有说错吗？”知佳笑着将头转向已经站到自己面前的几个大男孩，依旧是不大不小的音量反问到。
　　“什……”
　　“难道你们不是因为怕精市，才抢走他的球拍吗？”
　　“胡说！我们是为了证明幸村精市的无能才拿走他的球拍的！”
　　“哦……这样啊。”知佳松开手，在幸村旁边站好。
　　“原来，为了证明五年级的自己比一年纪的学弟的厉害，需要用抢走学弟的球拍这种龌龊方法啊。”
　　“住嘴！我们才没有用你说的那个什么……握……握错……”
　　“是龌龊。跟我念~~龌~~~龊~~~估计你们连字也不认识，干脆我写给你们看好了。”

　　“你！”桑田几个被激怒了，身为5年纪的前辈竟然被一个低年纪的小鬼头小瞧。桑田一手推开身边的跟班，扯下外套往地上一扔。身后的几个男生见桑田已是一副开打的架势也一个个摩拳擦掌，一触即发。
　　“你妈妈没告诉你衣服很难洗不能随便乱扔咩。”知佳鄙视地看了眼被桑田抛弃的外套，朝着幸村微笑，可惜对方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完全无视知佳的卖力演出。

　　“可恶！“桑田彻底怒了，直接举起右手的拳头朝知佳冲了过去。
　　“学长！”拉过知佳往自己身后一扯，幸村赶紧向前一步伸手接住桑田的拳头。

　　“难道你真的那么怕我吗？桑田学长。”
　　“我们打一局吧，一局定胜负。”
　　“学长赢了叫我做什么都行，输了就请把球拍还给我让我们回去。”
　　暗蓝色发丝的少年迎风而立，眼睛弧度不变，两边嘴角同时15°提起。掷地有声的话语略带笑意的尾音滑过知佳的耳膜，笑着松开抓住幸村后背的手。知佳知道，他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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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成熟花朵绽放之时。
　　幸村坐在街头网球场旁的看台上，整个人向后仰，头枕着后排的阶梯，看着暖黄色的天空出神。已经回归但伤痕累累的球拍静静的靠着自己的膝盖，仿佛从未离开。夕阳的日照如此柔和，即使长时间的凝望眼睛也不会觉得干涩和疼痛。微风拂过脖颈，撩得人痒痒的。

　　【果然，车轮战对自己还是有点辛苦吗，看来体能的训练要加强啊……】
　　无意识地抬起手，张开五指，盖住头顶的那颗仿佛披着橘色灯罩的金色圆球，握紧。幸村闭上眼睛，感受着汗水滑过头发顺着脖颈向下攀爬的瘙痒感。

　　“结束了咩？”
　　清丽的声音和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人为之一震，幸村依然闭着眼睛，抬起手扶住某人放在自己额头上的饮料，感受冰爽的畅快感。
　　“赢了多少？”大大咧咧地往幸村旁边一坐，知佳拉开手里的NIPPY橙汁。
　　“无法翻身就是了。”笑着直起身子，幸村把玩着手里的运动饮料，看着知佳大口大口地灌着橙汁。

　　“很弱？”
　　“呵呵”
　　“诶……难道之前排位赛都没和他打过咩？”
　　“……没有，那家伙就是身高高一点，平时根本就进不了决赛局的。”

　　“囧。早知道这样你就应该早点下手啊。明明是个不值得一提家伙嘛……弄得我连看的兴致都没有。你和弦一郎打球还有意思多了。”喝完手里的饮料，知佳跑到球场正中，将空瓶子抛向空中，然后在瓶子自由落体运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跳起来接住。
　　“要是弦一郎知道你拿他作比较，他会哭的。”球场里的知佳像兔子一样蹦跶，幸村笑得眯起眼睛，拉开自己那灌宝矿力。

　　“况且……我本来就没想过和他们正面冲突的。”
　　“为什么？”
　　“一般他们不会选择和我打球，要是打架的话……我打不过，也懒得打。”慢条斯理地抿着饮料，幸村好像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样。
　　“噗~那要是我没有出现怎么办？”
　　“库存的方法还是不少的。”戏谑地点了点脑袋，幸村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知佳继续在球场里乱蹦。
　　“哈哈，那就是说多亏了我的出现，为你争取了一次正面对决的机会？”
　　“呵，算是吧，我暂时应该不会再看到他了。”

　　抛起，接住。
　　“呐，精市。”
　　跑到幸村面前，知佳一片严肃地盯着对方暗蓝色的眼睛。
　　“嗯？”
　　“你笑起来最好看了。^_^”
　　“噗！咳咳咳！！”突如其来的赞赏让正将饮料送到嘴边的幸村手一抖，些许液体随着惯性喷入少年的呼吸道，害得少年不停的咳嗽着。

　　“知佳，不要再开我玩笑了。”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拉起衣襟擦了擦沾满饮料的下巴，幸村不满地抗议到，只是泛红的耳根泄露了少年现在的真实情绪。
　　“我没有开玩笑哦~真的，你笑起来好看多了，至少比之前那副 ‘曙光女神的宽恕’样好。”赖着你坐着我站着的身高差优势，知佳用手里的空瓶子轻轻敲着幸村的额头。

　　“况且，你不觉得一直笑着会比较好咩？我曾经看过一句话，说‘笑到最后笑得最好’。”
　　“什么意思？”
　　“恩~~~~我也记不太清了，大概是说最后笑着的那个人，就是赢家吧。”用瓶子点着下巴，知佳皱着眉头努力回想着。

　　“可是我觉得，既然都是要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笑？如果一开始就笑，那是不是说明从一开始就注定我们会赢？如果我们一直在笑，那是不是证明对方连平手的希望都没可能？”
　　“所以说，你那时候要是真的冲出去了，我们就死定了~幸村学弟~”

　　幸村沉默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为什么当时知佳一直笑着着要拉自己离开。
　　不是担心。
　　不是害怕。
　　而是一种根本上的无视。
　　从最初看到自己和桑田对峙的那一刻起，知佳的脸部神经就没有放松过。每一条神经挑动着一个个细微的表情，越是往下交涉，知佳嘴角的弧度越是扩大，最后化成了午夜的一弯新月。
　　那家伙一直在笑，但眼睛除了看自己和看地面外完全没有正眼瞧过仓田几个。
　　之后随着自己年纪渐长，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当幸村站在属于自己的红土场上回想起当年知佳对自己说的那翻话时，他突然醒悟到当时少女的笑容根本就不是无视和挑衅。
　　那是赤裸裸的蔑视。

　　“知佳有想要赢的东西？”回过神，轻轻抽走对方手中还在和自己额头亲密接触的空瓶子，和自己还没喝完的饮料放到一起。
　　“……恩……其实没有。”
　　“与其说想赢……倒不如说只是不想输罢了。”知佳重新坐回幸村旁边，看了眼对方小腿和手臂上有些密集的细细伤口和淤青，又移开视线看着空荡荡的球场。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正面冲突咩。”
　　“必要的时候，很方便的。”
　　“阿姨知道后会很伤心的。”
　　“呵呵，我倒觉得她会很高兴地说儿子长大了吧~。”
　　“才怪……还是不要打架的好，太难看了。”
　　“是是~”

　　“但是，知佳。”少年站了起来，在球拍向下滑动的瞬间扶住，握紧。抬起手臂，阳光经过网球线的过滤，在少年暗夜的发丝上洒下一片碎金，如同黄金的桂冠。知佳抬起头，看着少年姣好的五官被金色的面具融化，只留下眼里的点点星光。名为“笑”的花苞和茎在幸村的唇边成型，然后随着花瓣炸裂“啵”的声音，一茎攀爬至眼里的光芒，涌出似锦繁花。
　　那种绚烂的色彩，让知佳花了眼，哑了音。

　　“但是，知佳。”少年再次开口，转过身站到知佳面前，遮住她眼前的一整片艳阳。
　　少年站得太近，气场太深，知佳有些吃力地再次举高下巴，在拥抱自己的那片阴影中寻找着之前囊括银河的眼睛。

　　“我，还是讨厌输。”
　　“那就赢吧。”
　　“会的，一直，一定。”

　　【那就一起微笑吧，从开始，到最后。】
　　【笑到最后的，是赢者。】
　　【笑得从一始终的是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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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3
　　“话说，龌龊是什么意思？”
　　“咦？……恩……呃……大概……忘了囧。”
　　“呵呵，知佳知道很多难懂的词呢。”
　　“恩……可是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虽然我不觉得我有弄错什么……”
　　“^_^”
　　“干嘛摸我头……又不是小孩子”
　　“摸摸~”
　　“知道啦……我不会把你被欺负的事情说出去的。”
　　“^_^你说谁被欺负？”
　　“…………没有……唔……”
　　“呵呵。放心吧，我没事，反正最后还是我赢。”
　　“╮(╯▽╰)╭要是弦一郎和我们在一个学校就好了。”
　　“怎么 ？”
　　“找他帮忙捏，就算壮胆也行~”
　　“呵呵，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