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苍青少女》狼毛绿

3、相知

　　
　　变了。
　　这里，不一样了。
　　原本被黑暗触拥的阶梯像被搓揉地橡皮泥一样改变着自己的形状，四周流动的黑暗潮水慢慢退去，开始显露出一点一点的真实。
　　这里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黑，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静，不再是一成不变的灰色楼梯。

　　知佳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黄色斜坡。此刻印在知佳眼里的，只有和之前那团永远包围着上一层楼梯的白光一般大的橙色暖阳，如同透过一个窗户般窄窄地覆盖在那条黄色的斜坡上。但她就是知道，在那窗口的背后，一定是一望无尽的金色。

　　一样的坡度。
　　爬这条斜坡，和之前那条水泥楼梯一样吃力。
　　知佳跪在地上，用膝盖支撑着小小地身体往上爬。她强忍住往后看的一丝冲动，机械般的将被黄泥污秽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往前方撑去。斜坡两旁有不少东西。它们离知佳那么近，只要知佳松开撑着地面的手就可以触摸到它们同样污秽的皮肤，但同时，也将滚向深渊。

　　知佳一边爬一边研究着旁边的那些“路标”。那些垃圾里似乎什么都有，五花八门。
　　娃娃，自行车，课本，漫画，光盘，甚至还有一架钢琴。

　　那是一架很普通的钢琴，立式，黑色，上面有着Ｐｅａｒｌ　Ｒｉｖｅｒ的字样。知佳在那架钢琴前面停了很久很久，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愿再动。没有被黄泥遮掩的琴盖倒影知佳小小的身影，明明没有被弹奏的黑白琴键却让人有一种正演奏者美妙音乐的迷醉感。
　　多少次，知佳一睁开眼，自己就坐在这架钢琴的面前，静静地发呆。她知道自己必须往上爬，可她就是无法从钢琴身边离去。那架钢琴仿佛焕发着强大的生命力一般挥舞着无数个触角紧紧地将她缠绕。只留下一丝空气不让她窒息。

　　直到，那个，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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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妈妈去医院了，你们要乖乖哦。”
　　“好～”Ｘ２
　　“那精市就麻烦知佳了，拜拜～”
　　“放心吧，阿姨！”
　　咔嚓。
　　“知佳，我们出去玩吧。”随着门锁碰撞的声音，幸村精市拉着知佳往房间跑。

　　“不是说出去玩吗？你干嘛拉我去你房间啊。”知佳皱着眉头，任自己被幸村拉上楼梯，然后挨着木门看少年在房间里转悠。
　　“讨厌……每次说出去玩结果都是把我扔在一边然后自己跑去和弦一郎打球。”知佳撅着嘴，不满地朝正将吸汗带往额头上拉的幸村嘟囔。
　　“呵呵～是知佳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啊～明明我和弦一郎都很乐意教知佳打网球的。”调整好吸汗带，幸村一边背起自己的小网球包一边检查自己有没有漏带的东西。

　　“钥匙。”
　　“有。”
　　“止血贴”
　　“有”
　　“门窗。”
　　“锁好了。”
　　“很好~”
　　“知佳你好像我妈^_^。”幸村好笑地看着再一次检查客厅落地窗的女生，忍不住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捏住对方软软的脸颊。
　　“干嘛啦，讨厌。”右手拉好窗帘，左手拍掉还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的爪子，离当“妈“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的女生抬起双手将比自己略矮的小男生往外推。

　　“哼，因为今天阿姨拜托我照顾你，所以我要对你负责。-_-+”
　　“负责？负什么责？”
　　“我今天要好好保护你！~\(≧▽≦)/~”
　　“……知佳，我可是男生诶。男孩子怎么可能要女孩子来保护=_=。”
　　“呃……那我今天要好好照顾你！~\(≧▽≦)/~”
　　“可是我比你大。╮(╯_╰)╭”
　　“我是你学姐。-_-#”
　　“可我还是比你大。^_^”
　　“我是你学姐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_-#”

　　“什么叫……客观事实？”对突然出现的新词汇反应不过来，幸村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身旁抱着双手的知佳。
　　“客观事实就是……”小小少女望天。
　　“我也不知道-_-|||。”知佳茫然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对这个凭空出现的词语毫无头绪。
　　眯起眼睛，年仅5岁的知佳心里油然出一种“不安”。
　　如同“不安”这个词一样，这种突如其来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之前在看电视或看书的时候，好几次自己嘴里就突然就蹦出一两个前所未闻就算看到认不出的短语或者句子将知佳自己都吓到。那些明显按照一定顺序排列的文字，闪电般瞬间照亮了记忆中某些物体模糊的轮廓然后又隐入黑暗。如同投入池塘的小石块，久久没有回音。

　　不安是什意思？
　　【不知道。大概……是一种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
　　【可能，和我现在的感觉差不多吧。】
　　你为什么会感到不安？

　　【因为……这不是一个5岁孩子应有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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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奈川的春天已经到了。和之前湿冷的冬季相比，连天空都显得比较温和。原本残破如蛛网的浮云现在都批了一层清爽的外衣漂浮在那片蔚蓝下，偶尔吹来的清风少了丝冬天的凛冽，多了分春季的清新。真田家离幸村家有那么点距离，光是走路的话估计也要20分钟。本来这20分钟的路程对于幸村来说倒不算什么，大不了跑着去还可以作为打球之前的热身运动，可当自己被听到要一起走路去真田家后知佳近几“怆然泪下”（知佳说的）的眼睛一瞪后，幸村立马对着电话那边的真田说：
　　“我们还是在街头网球场见吧，离我家最近的那个。”
　　然后放下电话，高高兴兴地拉着依然撅着嘴的女生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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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自从知佳首次出现在幸村家大门前按下门铃后，幸村家的那扇木门就从此任由她畅通无阻。每次只要芳泽小朋友回家后发现家里没人，知佳就一个180°转身跑向幸村家，直接拉开大门进去，连门铃都省了。

　　“阿姨我又来打搅了~”
　　“啊拉，知佳放学回来了啊，今天也很早呢。”
　　“呵呵，精市呢？”
　　“在房间画画呢，知佳先上楼吧，我待会送点心过来。”
　　“好！谢谢。”

　　幸村碧对知佳的印象很不错，这个乖巧又懂礼貌的孩子非常招人喜爱。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缺点，就是太懂分寸了。虽然比自家精市小一点，但已经就读国小一年级的知佳偶尔会透露出一种不属于5岁孩童的成熟，而这种成熟和精市那种一般孩子些微的早熟内敛不同。
　　在幸村碧的眼里，知佳的这种沉着表现为分寸。

　　没错，那个小女生的一言一行都太有分寸，既不过火，也不过冰。就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度尺在随时丈量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划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无时无刻地提醒她不准越界。
　　早熟的孩子不可能是天生的，这点幸村碧比谁都清楚。通常造就这样一个孩子的原因，不外乎是家庭和外界两种。虽然对面的芳泽夫妇看起来都是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可幸村碧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会放任自己唯一的女儿在外面一个人游荡，而且，还要是这样一个懂事可爱的孩子。

　　可这终归是别人家的事，不容他人置喙。幸村碧轻轻地抚了抚已经隆起的肚子，端起流理台上的蛋糕和饮料走向自家儿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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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一郎！”知佳兴奋地朝网球场里正在做挥拍练习的男生挥手。戴着鸭舌帽的男生听到后摘下帽子朝着远处看台上的两个人摇了摇，嘴角提起一个无法察觉的弧度。
　　“抱歉，等很久了吗？”幸村跟在知佳后面小跑步到真田面前。
　　“不会，我才刚到。”
　　“BU~~说谎~~看你后背，起码是做了10分钟的挥拍练习才会湿成这样的。”知佳竖起右手食指，啧啧了几声，戳破对方善意的谎言。
　　“……”真田不好意思地撇开头，装作若无其事地45°仰望天边浮云。
　　“呵呵，不好意思啊真田，都是知佳走太慢了。”
　　“什么啊！明明一路上都是我在催促你走快点！”不满地鼓起腮帮，知佳伸手就去戳某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家伙戴着吸汗带的额头。
　　幸村也不躲，只是笑着任女生细细的手指啄着自己的脑袋。然后拉了拉自己的吸汗带，开始做热身运动。

　　要说幸村和真田的相遇，还得多亏了知佳这位红娘。
　　话说某个冬末的下午，幸村硬是将窝在自家暖炉里面的知佳拖了出来，套上围巾，拿着自己的网球拍准备出门。
　　“不要……我不要离开暖炉……”
　　“冬天都快过完了，知佳。”
　　“不要……5555……外面好冷，我会死掉的，我会成冰棍的。T_T”
　　“那和我一起去打球吧！这样就不冷了！”
　　“不要……我又不会打网球……”
　　“我教你。”
　　“不要……不高兴学……”
　　“好了啦，走啦~走啦~。”
　　知佳一把甩开抓着自己幸村，掀开暖炉的被子整个人钻了进去。幸村叹了口气，放下自己的儿童网球包，伸手棉被里面摸。越是摸，那只人型小猫就越往里面躲。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类似肩膀的部位，幸村干脆掀开暖炉整整一边的棉被，双手穿过知佳的腋窝将她拖了出来。

　　“不要！不要！精市是坏人！！大魔王！”
　　“就算是大魔王也是阿嚏大魔王，打个阿嚏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知佳乖，我保证你不会冷死啦。”被钳制住的小女生拼死地挣扎，双脚在地上乱蹬，就算幸村是男生兼打网球的，可毕竟也只有6岁。好不容易将知佳整个人都拉了出来，幸村双手抱住她让她站稳，突然很认真地说了句：
　　“知佳，你这样霸着暖炉，妈妈无法打扫卫生啊。”怀里的女生不动了。
　　“本来，冬天都快过完了，妈妈是打算这几天将暖炉收起来的，毕竟太占地方了。”怀里的女生站好了。
　　“当然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暖炉我可以和妈妈说声……。”
　　“不是要出门咩，走啦。”知佳拍拍衣角，转过身顺便将幸村被自己弄乱的衣领抚平，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就这样，两个小小的身影就顶着其实不怎么严寒的冬风出现在街头网球场。

　　“知佳，姿势太难看了哦。”
　　“知佳，动作太诡异了哦。”
　　“知佳……”
　　“精市！我要去尿尿！”
　　“知佳……女生不可以说尿尿的……”
　　“无所谓啦！反正就你听到。五分钟后见！”说完，黑色短发的小女生哧溜一下就消失在网球场的边缘，留下手握两球拍的私人小教练无奈地45度望天。

　　“啊啊……精市好啰嗦撒……”拢拉着脑袋，知佳恨恨地用力摧残着路边的小野花。她实在是无法理解那颗黄绿色的小球到底有着何种的魅力可以糟蹋了幸村然后又通过幸村来糟蹋她。
　　“讨厌……明明那个会画熊猫的精市比较可爱。T_T”拍拍手里的残花败草，知佳悲催地站起来，慢慢朝球场那边挪去。
　　“唔……回去太迟精市又会要我做发球练习……T_T。”
　　所以，就是在这样充满浓浓的少女（还差一截）心伤背景之下，救世主出现了。

　　“啊！那边的！那边的少年！等一下！”
　　“？”
　　背着网球包的太阳帽少年停住。
　　背着网球包的太阳帽少年回头。
　　背着网球包的太阳帽少年……被扑倒了。

　　“同学！你喜欢网球吗？！喜欢吧？！喜欢吧？！不然怎么会背着网球包到处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网球高手！是吧？！是吧？！同学！你很空虚吧！很寂寞吧！没人和你打球很无聊吧！没关系！！我帮你介绍一个对手！！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
　　“不用客气！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等……”
　　“时间不等人啊！跟我来吧！”
　　“我说等一下！！”
　　“咦？”

　　真田有些懊恼地压了压帽檐，朝着对方怒吼的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就算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叽叽喳喳强制性地说个不停并企图胁迫自己去某个地方见某个人物但好歹也算是个女生，虽然这个女生现在还蹲在自己面前抓着自己的衣领。

　　“可以让我起来再说话吗？”看到对方刷地一下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真田纠结地爬起来，拍拍手整理一下衣服。
　　原本这应该是个很美好的下午，难得今天爷爷放自己半天假不用做剑道和精神力的修行，真田心情很爽地背着网球包往平时自己常去的俱乐部进军。虽说是俱乐部其实只能算是个儿童网球爱好者聚集班。在神奈川，这样儿童俱乐部不算少，毕竟那些家庭环境稍好的，为人父母在支持自己孩子发展体育方面的兴趣爱好的花费都算是比较宽松。可惜选择的团体多是多了，但质量参差不齐，不光是说教练器材场地等差距，同时也包括俱乐部中那些孩子们之间的距离。
　　天分这样东西是由不得人。

　　真田已经换了3个俱乐部了，每次都是以太无聊为理由，碾转于好几个俱乐部之间。
　　找不到合适的对手，打球打得不尽兴，每次都让真田有些郁郁寡欢。但不管是多差劲的对手，真田都还是选择全力应对，毕竟能够这样无拘束打球的机会和时间也并不是太多。
　　然后现在，就在真田小弟弟前往他难得的网球世界道路中，被知佳截下来。

　　“很抱歉，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但我现在有事必须离开。”无意识地压压帽檐，真田朝知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你不会后悔的。”
　　“什么？”女孩子软软的音调从后面传来，羽翼般地煽动者真田的衣领。
　　“我说，你不会后悔的。”知佳笑了，双手交叉在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看着真田。
　　“精市很强哦~”
　　“有多强？”
　　“呵呵，你和他打一场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
　　“哈哈~你知道的。在你问我他有多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真田沉默了。等到意识系统重整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着之前抓着自己衣领扑到并猛摇的女生来到了一个街头网球场。球场里一个午夜蓝发色的男生抱着两个球拍朝着自己微笑。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直到好些年之后，知佳，自己和幸村还有网球部那群魔物（知佳言）躲在社办一起吃火锅，不知是谁提起了关于三个人如何认识的话题。只见知佳笑得一脸暧昧，瞟了自己和幸村一眼说：
　　“╮(╯▽╰)╭~话说当年精市只身一人形单影只，恰逢我一眼相中了弦一郎，便直接扑到之拖去和精市配对了。”
　　“然后呢？”被仁王强行拖来一起进行夏天火锅宴的那智少女好奇地问到。
　　“然后二人就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啊！”知佳双手捧心做回忆沉醉状，一旁的幸村只笑不语，继续毫不手软地从锅里捞出金针菇放到知佳碗里。
　　“不过我也蛮好奇为什么当时弦一郎就跟着我走了。”演戏演够了，知佳重新拿起筷子捧着满满一碗金针菇开吃。
　　“…………”真田低着头，锅里的蒸汽朝着自己扑来，模糊了视线。他感觉到幸村在看他，但他知道此刻自己什么也不说最好。
　　夹豆腐。
　　蘸酱。
　　放进嘴里。
　　发现是辣椒酱而不是酱油。
　　【是啊，为什么当初自己就跟着芳泽走了呢？】
　　重新往碟里加酱油。火锅的蒸汽徐徐上升，一如当年知佳蒲公英飞扬般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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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懒得放入正文的小剧场——2

　　“总之！精市我会对你负责的！”
　　“一辈子？”
　　“一天。”
　　“不要。”
　　“咦囧？！可是阿姨拜托我照顾你~”
　　“不要。”
　　“来嘛来嘛~让我对你负责嘛~”
　　“一天太短了。”
　　“……那两天？”
　　“…………”
　　“三天？”
　　“………………”
　　“一周？囧，不要只是笑啊，说话咩”
　　“你叫我哥哥我就告诉你。”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