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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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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星期,莫凡作为M集团在东原的总负责人,参与了东原政府第12号和第16号两宗土地的招拍挂。
虽说地产行业早已过了它的黄金时期,但三线城市目前仍是很好的投资市场,这一点,莫凡同意父亲的判断。
所以他才会同意来到东原——父亲出生和长大的地方。
他身边很多朋友都不愿意接手家族企业、重复父辈的人生。可是他莫凡不一样,他恨不得将父亲走过的路都走一遍,把他经历的痛苦都承受一遍。
这一切倒不是因为他爱他、崇拜他,而是他迫切渴求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
莫凡今天是第一个来到公司的。
无论前一天应酬到几点,通常情况下他都会准时来公司打卡,开早会,处理文件。阿伦也曾侧面提醒过他,叫他不要给员工制造额外的压力。
可是这个家伙却笑着说,不这么早就看不到前台小姐急匆匆换高跟鞋和补口红的样子了。
话虽这样说,阿伦倒也没见他对前台小姐如何特别,顶多是她进来送咖啡的时候夸一夸她今天的妆容很别致,发型也好看,裙子特别衬她的身材。
前台小姐娇羞地推门而去,莫凡的思维其实都还在手头的工作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偏离。
如今但凡有点远见卓识的父母都会倾尽资源地培养孩子,富豪们更是如此。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二代们,除了个别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的败家子之外,最后基本都成为各行各业中非常优秀的那一类人,而他们背后的资源也让他们更加容易获得成功。
可在阿伦看来,莫凡就是这一类人中的奇葩。他的妈妈就是二代,到他这,就算他从出生开始就选择躺平,家里的钱大概也够他挥霍几辈子的。
但也不知道是和谁较劲,他愣是自己考上了国内的顶级学府,然后又凭着优异的成绩拿到美国名校的OFFER,毕业回国直接进入总公司工作。
莫凡极具商业头脑,阿伦认为这跟他的教育经历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是与生俱来的。
他那敏锐的嗅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以及严谨思维逻辑,并不是通过训练和培养可以获得的。
可以说,这家伙除了私生活有点不检点之外,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了,要说这也很正常,一个大脑时刻在高速运转的成年男人在温香软玉中放松一下又怎么了?
况且他也从没有强过谁,就算他不愿意,还有姑娘使尽浑身解数勾引到他愿意为止呢。
不过今天,这莫凡算是遇到了对手。他的西服是笔挺的,发型是一丝不乱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只是,这大夏天的围个丝巾他不热吗?而且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划痕……
他这是让女人给挠了?
阿伦突然兴奋起来,他这是要见证历史吗?
“咳。凡哥,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明知故问。”莫凡将手里的烟掐灭,开始看今天和基金公司开会的资料。
“您这,不会是挂彩了吧?”阿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关心。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莫凡抬头看了他一眼。
“哎,得手了没有?”
“你胡说什么?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
“哎呦,凡哥,你完了,这回你真的完了。”
“还没到最后呢,到底是谁完了还不一定呢。”莫凡将资料合上,他已经将整个谈判的过程在脑子里演练过,一切都不再有漏洞。
“不过我看她好像真的挺不待见你的。”
“你怎么看出来的?”莫凡的语气仍旧是漫不经心的。
“我觉得吧,她看你那眼神,特别的冷静,按理说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碰到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勾引她,我是说喜欢她,怎么可能一点春心都不动呢,这不符合生物法则啊,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心里有人了。”
莫凡脑子里闪过心澄的脸。她的外表跟平常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没有任何刻意扮酷,甚至连妆都没化。
可是当他和她的眼神对视的时候,他就是能感觉到她骨子里的那种野和狠,还有没有把世间万物放在心上的漠然。
“她单身。”尽管她说她有男朋友了,他偏不信。
“单身不代表心里没人吧?要么就是她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男人。”
阿伦还在认真地思考着,不想一个不明物体直接朝他飞了过来,要不是他反应快,直接就破了相了。
这什么人啊,他在这帮他认真分析,他却对他这么心狠手辣,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通知开会!”
“好的莫总。哎,那今晚你还去找她吗?”
“我昨晚是告诉她我会去找她,但是我偏不去,缠得太紧了招人烦,我这给她预设了剧情,今晚上我不出现她才会发现她在不自觉地想着我。”莫凡微微仰头眯着眼睛笑。
心澄想的没错,他就是个斯文败类。
不过莫凡实在过于自信了。从昨晚到现在,心澄的脑子一直重复闪现的都是喻文茵夫妇照片上的样子,根本没有心思考虑任何庸俗的男女关系。
几乎一夜没合眼,虽然大脑已经疲惫的一片空白,她却实在没有一丝睡意。
美珠还在孩子般酣睡,换上有口袋的白色卫衣长裙,心澄插上耳机出了门。
乡下的时光是悠闲且缓慢的。清晨的天空蓝的澄澈,云像仙女的广袖轻薄瑰丽。田里的稻海漫漫无边,叶子上的露珠,晶莹剔透。
露水打湿了她的帆布鞋,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一直往一望无垠的绿色中走去。
田埂上的野花开得清新可人,拇指大的小青蛙调皮地蹦到她的脚面上,然后又惊恐的弹开,落入水洼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的耳机传来刘昊霖的《儿时》,歌词和旋律之美让她不自觉地伸出双手拥抱看不到的清风。
她仿佛透过朦胧的双眼看到了小时候赤着脚在田埂上奔跑的自己,还有身后看着她笑的外公外婆。
外婆穿着她最喜欢的碎花裙子,时光鲜嫩,他们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苍老,那是她最珍贵的童年。
刘昊霖的歌词里外婆叫姥姥,可她的张女士来自江南水乡,她和林昂按照南边的规矩称她为外婆。
她不经意地回过头,却发现林昭苏正迎着朝阳灿烂的光向她走来。
这个画面一下子就让她想到了05版的《傲慢与偏见》,达西先生也是在这样的朝露中走向他深爱的姑娘。
然后他说:“我必须告诉你,你已经占据了我的身体和灵魂,我,我爱你。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与你分离。”
心澄心里默念这段英文台词,直到林昭苏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神色同样憔悴,不过他也换了干净的卫衣和短裤,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肥皂的味道,然后他对她展颜。
“早。”
“早。”说完这句,心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就只好看着远方不再开口。
“你在听什么音乐?”林昭苏突然发问。
“啊?没什么我就随便听。”
“你有特别喜欢的歌手吗?”
“没有。”心澄回答的干脆,倒让林昭苏惊奇。
“你们这个年龄小姑娘不都有自己的专属爱豆吗?”
“你懂得挺多啊。”
心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个人觉得演员或者歌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并不具备什么超凡脱俗的能力能拯救世人,不过音乐和影像可以,所以还是看看作品就好,不必上升真人。”
“你的想法还挺,成熟的。”
“我一直觉得我身体里住着一个特别苍老的灵魂,所以并非是我故意跟同龄人格格不入。”
“我没有说你格格不入,我是觉得这样的思维,还挺酷的。”林昭苏真诚地说道。
“是吗?哦,我想起来了,我倒也有位爱到心底的歌手。”心澄淡淡一笑,好像并不甚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
“谁?”
“周董啊,我们这代人有谁不爱他吗?”
“这不是巧了吗?刚好我耳机里现在就是他的音乐,你愿意听听吗?”林昭苏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心澄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林昭苏俯下身来,暧昧吓得她本能得向后一躲,林昭苏嘴角勾了勾,却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将耳机的另一边戴到她的耳朵上。
是那首很温暖的《稻香》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地依靠
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这歌词……似乎就是他对眼下的她的劝慰。
她向来讨厌男人夸夸其谈,而他,倒是挺对她的脾气。
心澄和林昭苏都不说话,一人戴着耳机的一边向前走,这样的画面美好的不真实。
路边的蒲公英鹅黄色的小花娇嫩地盛放着,窝棚里的农人敲着食盆,那些隐藏在稻田里的小鸭子突然冒了出来,向声源处围拢过去,毛茸茸的一群小脑袋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我爱这里,也爱我的家人,爱美珠和易冬。”
“我知道。”
他们就是她最初的美好。
“其实周董的另一首歌我更爱。”心澄换了话题,她不想再分享她的心事。
“哪首?”
“七里香。”
“好,换那一首。”
当他们返回院子里的时候,易冬和美珠正坐在餐桌的两端,面色郁郁,互不理睬。
院子里的秋海棠树在复古白的餐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心澄洗了手坐在桌子的另一组对边儿上,撕了一块秋华嫂子独家秘制的草帽饼,又喝了一大口现磨豆浆,终于又恢复了生的元气。
“你又惹她了?”心澄看着丧眉搭眼的易冬问道。
“她跟她男朋友吵架关我什么事啊。”
“又吵架了啊?”
心澄话音一落,美珠立刻就给她来了段哭戏。
“瞧你那点出息,为了一个男的哭成这样,至于吗?”心澄嘴上数落着,手却利落地抽出纸巾细心的帮她擦干眼泪。
“也不知道最近我们怎么了,一说话就是吵架。”美珠继续委屈地抹眼泪。
“别问我,问我就一字儿,赶紧给我分。”
心澄正在这气不打一处来,眼角余光却发现林昭苏在对面翘起了嘴角,她立刻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你笑什么?”
“我是说,【赶紧给我分】这好像是五个字儿。”
“我跟你说朴美珠,我早跟你说我非常不喜欢你那个男朋友了,但是我没告诉你为什么,今天我就告诉你,那是因为我看不到他眼睛里有你。”
“他有时候对我也挺好的。”美珠小声地嘟囔。
“他那是在异国他乡寂寞,想找安慰呢。他对你有我对你好吗?你怎么不爱我啊,好了别哭了,我也要吃你亲手包的饼卷烤肉。”心澄满脸的嫌弃,但还是在尽可能地让她开心起来。
“我也要吃。”易冬接话道。
“你残废了吗,想吃自己弄。”
心澄把他伸出来的手打了回去,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她也没惹你,你又摆个苦瓜脸给谁看呢?你也和女朋友吵架了啊?”
“没错,我失恋了!”易冬气呼呼地抓过来一块饼,大口嚼了起来。
“你能在我身边活到今天真是亏得你长得好看。”
心澄斜睨了易冬一眼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享用起这充满乡村情调的早餐来。
林昭苏在对面将她三人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他没想到他记忆中坐在长椅上无助哭泣的小女孩,竟已经开始用自己也并不坚实的臂膀保护别人,充当姐姐的角色。
昨天午夜,她无助地躲在自己怀里的温度还未散尽,而一转眼,她就又将自己柔软的一面隐藏起来,她到底这样过了多少年?
她如此努力地保护别人的梦,那么她自己的梦呢,又交给谁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