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如故》坚定

12、音乐节（2）

　　顾长安手忙脚乱地整理好随身小包，穿好粉色短袜，眼睛不经意扫到茶几上那份合同，连盛忘记拿走了。

　　苏苏的消息一个接一个发来，“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到十字路口了”，“在小区大门口的便利店旁”，“亲爱的，快来!”

　　苏苏大概是第一次带着男朋友和闺蜜一起行动，格外兴奋，隔着电话都能感受情绪满满。

　　顾长安临出门前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拍了一张照给连盛发过去，此时连盛正开着车子驶入市中心一幢红砖黑瓦的老式洋楼。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初夏时分，满院翠绿枝桠横生，月季抽出淡粉色的花苞，屋前的停车坪，青草覆满了暗红瓷砖的缝隙。

　　这幢民国时期留下来洋楼，有近百年历史了，位于城市的腹地，当年的爱国文豪就曾在此落脚安家静心创作，连建闻发达以后花了大价钱拿下，作为礼物送给沈心如。

　　沈心如偏爱这种风格的宅子，弧形彩色圆窗，老式大家具，皮沙发，长长的蕾丝窗幔，她总说现在那些新建的大别墅，一来都在城外，二来没有故事，住着索然无味。

　　家里的佣人都是在连家待了好多年的，看见连盛高兴不已，“好像黑了点”，跑来门口迎接的秦姨在连家待了二十年，最开始是给连蓉做保姆，后来处出感情了，就一直待在连家，里里外外都管。

　　家里静悄悄的，连盛笑着问人都去哪里了，秦姨指指二楼说是中午有朋友到家里吃饭，连建闻和沈心如尽地主情谊，喝了不少葡萄酒，上楼去休息了。

　　“连蓉呢？”，他接过秦姨递来的酸梅汤抿了一口，每年夏天，秦姨都会熬酸梅汤，她说外面卖的那些不知道放了些啥，家里的酸梅汤里只有乌梅、山楂、陈皮、桂花、甘草、冰糖。

　　秦姨摇头回复他，“不知道，这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有什么活动。”

　　连盛应了一声，准备先回房间，楼梯有声响，他抬起头来，是连建闻。

　　差不多有个把月没见，连建闻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他，连盛连忙起身问好。

　　连建闻点点头，叫秦姨去拿新茶沏上，父子俩难得有独处的机会，连建闻现在基本不管集团的具体事务，他创业那几年拼的太凶，实验室里要盯着，外面的业务也要去跑，很是不容易，现在一般只在逢年过节或者重大会议的时候出现，其他时间去参加一些论坛峰会，讲讲企业发展心得，鼓励一下正在创业的年轻人，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两人坐下来聊的还是工作上的事情，新项目的进展，集团内部人事调动，国/家/政/策等。

　　秦姨在客厅外面问晚饭要准备些什么。

　　连建闻看看手上的腕表，拍拍连盛的肩膀站起来，“我去你徐叔叔家下棋，你晚上陪你妈吃饭”，老一辈爱下象棋，可以厮杀一整天。

　　连盛送他到门口。

　　连见闻轻轻地噫了一声，回头望了一眼，迟疑了两秒，“徐姿回来了，你有空约她吃个饭吧”。

　　连盛没说什么，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连建闻又说，“别一说这事就摆出这副表情，你也不小了”。

　　连盛有点不悦，又不好表现出来，模糊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屋子里有点闷，连盛去院子里抽烟，老宅子的院子不大，被工人们打理的仅仅有条，他叼着烟去看角落里的那棵枇杷树，一树的金黄，懒得爬树，从地上捡起一颗，撕开外皮，只见黄黄的果肉露出来，咬上一口，甜中带酸。

　　秦姨叮嘱他外面蚊虫多，回房间休息一会。

　　连盛跟着秦姨走上楼梯，突然问了一句，“顾长安的房间呢，做其他用处了吗？”

　　秦姨顾着脚下的步子，到了二楼才回他，“一直关着，没上锁”。

　　连盛打开门进去，四处望了一圈，还是以前那些摆设，位置也没有挪动过，一张简单的单人床，靠窗是书桌，白色大衣柜，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了。

　　房间很久没人住，已经没有了她的痕迹，不像她在钢厂的那个小屋，米色格子床单，搁着书和一些瓶瓶罐罐的床头柜，图案诡异的沙发靠垫，插着干花的透明玻璃瓶，处处都是她的气息。

　　他拉开书桌的抽屉，角落里遗落一张小小的证件照，正对着他笑意盈盈。

　　沈心如不胜酒力，一觉睡到晚饭才起来，她穿着面料高级、颜色鲜艳的丝质居家服，即使在家里也化了点淡妆，吩咐秦姨晚上煮两碗清淡的小馄饨就好。

　　连盛坐在饭厅长长的餐桌前陪沈心如吃馄饨，清汤，搁了点紫菜虾米和葱花，看上去卖相极佳，馄饨有些烫，沈心如搁在一旁放凉。

　　她的声音充满慈爱：“怎么隔这么久长回来，不要光顾着工作，自己注意点身体”。

　　连盛吃着馄饨，说知道了。

　　沈心如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寄予了厚望：“你爸爸过两年说不定就完全退了，你跟徐姿的婚事要尽快定下来”，她优雅的吃一口，“徐姿和你多合适，知根知底，知书达理，是做老婆的最佳人选。”

　　连盛不改本身色的调侃一句，“你这么喜欢她，收他做女儿不就好，给她当妈，可以天天管着她”。

　　沈心如气急，拿起椅子后的靠垫轻轻砸他。

　　连盛陪沈心如坐了一会就走了，开车回自己的公寓，周六晚上出来消遣的市民很多，红灯一亮就有汹涌的人潮从马路的两侧涌向路中央，他等得不耐烦，掏出手机来刷。

　　“草莓音乐节---happy day--wow”，连蓉刚刚更新了朋友圈，附带精美的九宫格--各品牌的快闪店，玩的嗨起的年轻人，迷幻晕眩的电子屏幕，妆容前卫穿着大胆的连蓉。

　　身后的车用远光灯闪了好几次，连盛才回过神来，松开手刹跟上滚滚车流。

　　他又去看顾长安的朋友圈，没有更新，“在哪？我文件忘记拿了”

　　车内静悄悄的，许久没有回应，正当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咔嗒”，屏幕亮起，一段顾长安发来的视频。

　　抱着吉他的歌手站在万人瞩目的舞台，四下暗沉，头顶上的追光灯落下一束蓝光，无数人举着手机，开着手电筒，一同合唱，现场人声嘈杂，仔细聆听才听懂几句，“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镜头转换，她做着怪相含着眼泪和他SAY Hi，周围一群男男女女围绕着。

　　他一惊，从今天下午就跳的飞快的心，终于冲破牢笼，长了翅膀似的破壳而出，变道，转弯，加速，“长安，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