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laby》snuggle

5、CHAPTER.05

　　我心神一凛，跟我妈一起去看不知何时出现在阳台门边的我爸。
　　没想到过了我妈这一关还要过我爸这一关。
　　“要不你们俩先一起上门跟眠眠道歉吧。”我爸支着下巴思考，“以防万一，我带个急诊科同事陪你们过去。”
　　我跟我妈都沉默了。
　　虽然但是，他确实什么责任都没有，骗蓝眠我要结婚的是我，骗我我爸心脏不得劲的是我妈，他无事一身轻。我能意识到自己喜欢蓝眠甚至还要感谢我爸和我妈在我面前聊我素未谋面的两位叔叔的爱情。
　　我爸妈赶我回家的架势比骗我回家的阵仗还大，要不是我妈拦着，我爸甚至准备让我带上几副速效救心丸去见蓝眠。
　　我找了理由去蓝眠家，说想看看小学合照，我自己的找不见了。蓝眠倒也爽快，让我周末去。
　　再次走进他家客厅，实际上距离跟宋达夫对话那晚只过了三天，我看看坐过的沙发，依稀想起蓝眠的手机躺在茶几上的样子。
　　蓝眠给我倒了杯水：“相册在二楼，现在去看吗？”
　　我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点头：“好。”
　　我起身跟在他后边走了两步，突然止步：“眠哥。”
　　蓝眠回身看我：“怎么了？”
　　“初二的时候，我妈说的话只是她的希望而已。”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你本来可以不当回事的，我爸妈都不是什么难沟通的人。”
　　蓝眠的眼球肉眼可见地晃了一下，然后他转开头，看向客厅落地窗，阳光从那里照进室内。
　　我突然想知道他的想法，不希望他再走到更远的地方去。从学校长廊这头到那头的距离，我不希望我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年幼时，我跟他曾经无比亲密，在一个被窝里共享过身体的温度，在下雪的时候一起窝在被炉里看话本，在看到动画里的搞笑情节时笑到抱成一团，一般是我笑着往他怀里钻，他淡淡扬着嘴角抱住我。
　　我跟他曾经那么亲密。
　　我希望以后也能一直亲密。
　　“不是因为你妈妈。”蓝眠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低哑，“奶奶当时说她想的跟你妈妈一样，不是指她希望我能跟你妈妈对你抱有的愿望一样成家立业。”
　　“奶奶希望我懂事，看着你找到健康的爱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侧脸。
　　蓝眠纹丝不动地垂眼看着落地窗边地板上的阳光亮片，顿了顿继续说话：“我妈心脏不好，生下我两年后就突发心梗离世了，我爸不能接受她离世，把我留给我奶奶就走了，到我奶奶离世都没回来过。”
　　蓝眠闭了闭眼，转身朝着楼梯，完全背对我，低着头不知闭着眼还是在看地板。
　　他的声音很轻，快没重量了。
　　“奶奶是看出来我喜欢你，才附和你妈妈的话的。”
　　我却觉得心里被凭空压了万吨巨石，连呼吸都费劲。
　　过了一会儿，蓝眠用稍微正常了点的声音若无其事道：“上去看相册吧，我取下来你拿回去看也行。”
　　然后他也没回头，径直往楼梯走过去了。
　　我站在原地，想起来这个房子是他高一的时候搬过来的，这么多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
　　他一直一个人生活。
　　在咖啡馆，我强装镇定告诉他我快跟女朋友结婚那天，他脸上轻浅的笑容带着点释然。
　　然后不知怎么的，我又想起大学录取结果出来那天，我爸告诉我，我跟蓝眠一个大学，我高兴得从家里直接跑到这个房子门外，敲门等蓝眠开门的时候。
　　那时候，听了我的话，他对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很平静地微笑起来：“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
　　他的眼睛一直那么漆黑，我既害怕看见他合上眼睛的样子，又怕他睁着眼却仿佛看不到任何东西一样的眼神。蓝桑奶奶去世那一天，我红着眼在殡仪馆里看着奶奶的骨灰摆在黑白照片旁边，转头看见蓝眠冷白着脸望着照片里笑着的奶奶，眼睛黑到进不去一点光。
　　高二的长廊尽头，风声四起，树叶纷飞，阳光碎落，他苍白着脸站在风里，转身时被风拂起的黑色发丝隐进阳光照不见的建筑阴影里。
　　更小的时候，小到我不记得具体时间，我发烧到快四十度，难受到在房间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浑身没力气却还在叫唤，在喊“眠哥哥”。蓝眠从他家过来把我卷进被子里又抱进怀里，哼曲子。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的曲子，他的声音又温柔又轻缓，我慢慢在他怀里睡着。
　　我快记不清那首曲子了。
　　我迈开腿跟着蓝眠上楼梯，走到二楼时，忽然伸手抓住蓝眠的手，就跟八岁的他抓住六岁的我一样，他真的很瘦，这么多年一直很瘦，不同的是那时候把我拽进怀里的他比我高，而现在把他拉近的我已经比他高了一个头。
　　我想起来，是我先放开他的手的。
　　蓝眠低着头没看我，我抬起左手捧起他的脸，低头吻住他向来颜色浅淡的唇。
　　他抓住我的衣服，推阻的力量蕴着颤抖，而后被我推搡到墙边，抵着亲吻了好一会儿，最后我怕他喘不过气，退开一些。
　　他眼神闪烁，脸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贴在我心口上的手，缓缓抬头看我的脸。
　　我跟六岁时一样红着眼圈，抬手擦他脸上的泪水，低声道：“别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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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眠眠……我当时那么说真的没过脑子……你不要往心里去……”安梓冬把头埋在蓝眠肩膀上，声声如泣，“你比其他人都更好，没人比你更配得上尧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正是过年的时候，安梓冬在晚饭时喝了点酒，饭后直接醉了，抱着蓝眠哭。蓝眠也喝了一点，茫然地扶着跟个孩子一样叫唤的安梓冬。
　　崔安尧抱臂坐在一边沙发上，微笑着拿手肘怼了怼一旁的崔康唯：“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崔康唯微笑着怼回去：“你能不能让你对象别摸我老婆头呢。”
　　客厅墙上挂着四个人刚拍不久的合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