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llaby》snuggle

4、CHAPTER.04

　　宋达夫抬眼看我：“今天是公司宣布加薪名单的日子，蓝眠在名单里，我约他去酒吧喝酒。”
　　我忍不住皱眉。
　　“我知道他不太能喝酒，但我没料到他同意了。”宋达夫笑了笑，“我跟他坐在吧台边，都要了一杯酒，调酒师把酒放到他手边，他拿起来看了看就往嘴里倒。”
　　“然后他把酒杯放下，低着头靠在吧台边，看着杯子没一点动静。”
　　宋达夫：“我恭喜他加薪，他过了两秒才说了声谢谢，接着抬头看吧台里摆着的玻璃杯。”
　　宋达夫中断回忆，又看向我。
　　“他的视线实际上没对上焦，说是在看那些干净的杯子，更像在看空气。他一动不动地保持了一会儿那个仰头的姿势，然后我突然发现他眼球上多了一层透明的水，那些水慢慢越积越多，从他眼角溢出来，滚过鼻子旁边的皮肤，路过嘴唇，直接顺着下巴落到吧台上。”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一直在流眼泪，没一点声音，连呼吸都很轻，被酒吧里的音乐覆盖没了。”宋达夫扬着嘴角，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笑，“该怎么形容呢，我没见过有人难过起来那么绝望的，明明吧台的光线都照进他眼里了，但是那些光混着眼泪都流出他眼睛，他的眼神始终混沌，亮不起来。”
　　我听得发愣，宋达夫沉默片刻，才继续说话：“后来他终于眨了一下眼睛，才发现自己在流泪，可能是被酒精影响了，也没管脸上的泪水，直接累极了似的趴在吧台边把眼睛闭上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在说话，凑过去听了听，他在叫‘安尧’，说‘大夏天的，刚回来不要喝那么多冰水’。”
　　“然后我想送他回家，但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我把他手机拿出来翻通讯录，想找找他念叨的安尧。”宋达夫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手机，“A开头，打开通讯录，第一个名字就是安尧。”
　　他转头看我，一言不发许久，扭开头呼了一口气，捂嘴继续出声：“你全名是崔安尧对吧。”
　　我：“一直都是。”
　　宋达夫从鼻子里轻笑出一声：“他吧，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无一例外都是存的全名，今天我才知道有你这个例外。”
　　“A打头的联系人里就两个名字，一个是安尧，一个是安梓冬，一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就是你。”
　　“这真的让我这个追求他两年都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的人好生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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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宋达夫的对话结束在几分钟前，跟我对话的人已经离开，我坐在蓝眠卧室床边，看着安静躺平的人。
　　我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最后我想，等他醒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怎么看我。
　　但是不凑巧，还没等我找时间跟蓝眠打电话，我妈一通电话把我叫回家，到家后说让我跟我爸大学同学的女儿吃个饭。
　　……就硬骗，回家前说我爸心脏貌似不太好，回家后两口子仿佛无事发生，给了我电话号码让我主动加人家姑娘微信聊聊，约个时间见面吃饭。
　　但转念一想，我之前听了大学室友的话骗蓝眠我要结婚，这骗人的德性估计是遗传的。
　　我拒绝了相亲。
　　我爸不开心了，我妈赶紧把我叫到阳台谈人生。
　　“年纪不小了怎么还不谈恋爱呢，我盼儿媳妇都盼了好久了，从你还没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时候就盼起。”
　　您儿婿还比我早出娘胎两年呢。我心想。
　　我妈握过我的手：“不是逼你成家，不结婚也没什么，主要是我们不想看你一个人，一个人生活也不是不行，但是爱情这东西吧，是个人的话总归还是沾沾看，没准会上头呢……”
　　我：“我有喜欢的人。”
　　我妈：“你看我跟你爸……啊？”
　　我：“我有喜欢的人。”
　　我妈一脸不可置信：“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我：“没。”
　　我妈：“……”
　　我妈稍显狐疑：“不想相亲不用找借口……”
　　不久前不还一口一句“不是相亲就是认识一下多个朋友”么。
　　“是真的喜欢，”我在心里叹气，“你跟爸也认识。”
　　我妈稍显惊恐：“到底是谁啊？”
　　我：“蓝眠。”
　　我妈反应了一下，忍不住拍了我一下：“不早说。”然后她脸上刚出现的笑容忽地僵住，嘴唇甚至抖了一下。
　　我看着她转身走到墙壁前，双手捂脸面壁，直感到不妙：“你什么反应？”
　　“尧尧……”
　　叫了我二十多年儿子的母亲突然跟小时候一样叫我的小名，我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妈，有话直说。”
　　“就是，好像是你们俩刚上初二的时候……”我妈说话的声音很沮丧，带了点泣音，“咱们一家三口不是跟蓝桑奶奶还有眠眠一起过年吗，就除夕那天吧，你爸带你出去玩，我跟奶奶和眠眠在家里烤火。聊天的时候，说到对你未来对象的希望。我当时没想啥，就说‘希望尧尧找个健健康康的对象，两个人好好过一辈子，生个健康的孩子就更好了’。”
　　我妈像是真要哭出来了：“蓝桑奶奶当时摸了摸一边给她剥橘子皮的眠眠，说她也是这么想的。”
　　我微笑着靠在阳台栏杆边：“母亲，想请教您一件事。”
　　“咱俩谁跟谁啊，这么多年交情，不必如此客气。”我妈放下捂脸的手转身看我，往墙边退了一步。
　　我确信自己的微笑很礼貌：“您说，如果我跟他没能在一起的话，您负几成责任？”
　　我妈尬笑了一会儿：“根据眠眠的懂事程度，我大概可以负全责。”
　　“你俩现在啥情况啊？”
　　“你还敢问。”我又气又好笑，“我准备找时间问问看他什么态度呢，结果被你们一通电话叫回来。”
　　我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好奇起来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才试探他的态度？”
　　好歹是亲妈，我犹豫了一下便把实施了大学室友建议的事说出来了。我妈听完后本来是开口想骂我，但估计想到她说我爸心脏不好骗我回家这回事了，一时间脸色很精彩，差点把我看笑。
　　我爸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眠眠那孩子身体不太好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