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强》零兮乱

5、Ch.5

　　放假的日子前几日总是不太习惯，貌似闲得慌了，七水便随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黑色水笔和一本微型的笔记本——这是职业病啊职业病——开始写写画画。

　　樊箫见七水握着的那只三菱水笔，面上煞是严肃得说：“抵制日货。你竟然对日货那么执着。啧啧啧……这可怎么了得。”其实心里早就笑翻了。
　　七水瞥了一眼樊箫得瑟的模样，冷冷道：“不知道谁换了三台笔记本了，每台都是TOSHIBA。”
　　樊箫一下就沉默了，这说的不就是他吗……
　　谁说七水乖巧了，都是骗人的！

　　TOSHIBA的电脑一向是贵得有道理，硬件软件都走的一流路线，以樊箫那种略带洁癖的完美主义者的个性，自然偏爱TOSHIBA。

　　樊箫除了话多了点，有时候唠叨了点，不过，很会照顾人。

　　其中，最值得推崇的一点，就是厨艺。男人会打扫卫生，会洗衣服都不值得惊奇了，但厨艺好，实在是能让他脱颖而出。樊箫的爸妈都是生意人，常见在外，有时候是外地，有时候是外国，反正在家的时间一年不超过两个礼拜。一开始的时候还请了保姆，给他一日三顿准备好，但一年中总是有那么些应该要阖家团圆的时候，保姆是要回家的，樊箫的爸妈却是不会回来的，偌大的家只剩下一个樊箫，他自然就渐渐学会给自己弄点吃的东西，几年下来，这厨艺愈发炉火纯青，后来干脆辞了保姆，有点自立门户的味道。

　　七水偏生又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主，两人住在一起，所有的家务活都落在樊箫一个人的肩上，他倒也乐在其中。

　　樊箫烧的最多的是本帮菜，但最拿手的却是川菜，最爱吃的也是川菜，说他嗜辣如命也不为过。由于一直是他掌勺，做出来的辣味又确实令人垂涎，连本来不爱吃辣的七水都渐渐改了口味，跟着樊箫大口吃辣，大口喝水。

　　他俩的饭桌上曝光率最高的就是水煮牛肉，一大锅汤熬成浓浓的暗红色，光是闻着嗅着，一股辣味就呛到了气管里去。两人却能把一大够都吃了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太阳西沉，暮色弥漫开，填满肚子的樊箫和七水挤在客厅火红的沙发上，两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如果能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啊。”樊箫叹了一口气，幽幽得说。
　　“……恩”一辈子啊……
　　樊箫心一沉，莫名的感到全身上下暴躁了起来。
　　一阵沉默之后，樊箫忍不住打破了寂静，“话说我们隔壁的空房间快有人住进来了。”
　　“恩？”七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你也见过，上次吃意大利面的时候来和我打招呼的，他是我小学同学。”
　　“他想租房，所以你给他介绍了我们隔壁的房间？”
　　樊箫没有看到七水放在背后的那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凸显出苍白的骨节，微微发颤。
　　“对，不过你放心啦，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称兄道弟的，他很好相处的，等你们认识了，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了。”樊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拍了拍胸脯。
　　七水定定得凝视着樊箫，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堵的樊箫心里直发慌，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七水猛的站起来，道：“我去倒杯水。”
　　望着七水的背影，有点僵硬……七水的脾气怎么像月经失调的女人……樊箫甩甩头，很快略过了这种感觉。

　　换成了其他人，恐怕还看不出七水的心情有了起伏。
　　樊箫在长期的艰苦摸索中积累了珍贵的第一手资料，七水虽然表情比正常人少了点，不过，通过一些细节和习惯来揣摩的话，还是能猜出大概的。
　　比如说刚才，什么话都不说，定身术一样的盯着人看，通过樊箫的多年摸索，大致就是七水心情不佳，不想搭话的意思。最后再加上一句不相关的话，更说明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兴趣了，樊箫自然就识相得不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徘徊。
　　反正嘛，樊箫心想，明天这家伙就搬进隔壁了……

　　自然而然的，第二天七水从图书馆回来，看到的就是正往隔壁间搬送的货运员，还有一个倚在门栏上，游手好闲的黎峻宇。

　　虽然提前知道黎峻宇会搬来，七水早就料到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只不过也不能消弭两人间的违和感。

　　七水正琢磨着，是问好呢？还是招手致意呢？或者点头？抑或是熟视无睹？那厢黎峻宇倒是利落大方的说：“好久不见了。”漆黑黑的眼睛注视着七水，七水却看不懂这扇心灵的窗户里面装了点什么。只好低头，回了一句：“恩，好久不见。”

　　见黎峻宇不再继续，七水走到门前，从背包里拿出钥匙，右手举着钥匙摸索着钥匙孔，咦，怎么捣鼓了好久也插不进去？

　　从身后又传来黎峻宇的声音：“你拿错钥匙了。”

　　七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凝神一看，果然是拿了自行车的钥匙开公寓门……能开才有鬼……

　　幸好此时来了救兵，樊箫正在做午饭，听见门外的声响估摸着是七水回来了，可等了一会，又没见他进来，才熄了火，开门瞧瞧。

　　猛地一拉门，就见七水愣愣得拿着钥匙，正要开门，再一看，七水身后那个不正是黎峻宇。

　　“围裙倒是挺适合你的嘛。”黎峻宇瞥了眼樊箫，一脸违心得说。

　　樊箫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可爱过头的草莓围裙，再瞅瞅了七水，无奈的说：“我们家就这一条围裙……”草莓围裙是七水在去年愚人节为了整蛊他才买的礼物……

　　黎峻宇突然发觉一阵寒气从脚底冒上来，冻得他没了知觉。什么叫做“我们家”？

　　樊箫怀疑是不是最近天冷了的缘故，为什么和人说话的时候总是冷场啊？他是耐不住安静的，主动对黎峻宇说：“来我们家吃饭吧，今天我下厨。还差个汤，就齐全了。”

　　黎峻宇目色微沉，又面露微笑，嘴角的弧度完美的像是经过黄金比例的分割，愈发笑的开心，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愁没饭吃呢。”黎峻宇转身对搬送员交代了几句，然后大步流星得走进门来。七水听到他的踏踏踏的脚步声，心想：看来伤势恢复得不错，走路很稳，频率也均匀。顿时如释重负。

　　至于搬送员听到有外送的免费PIZZA吃，自然干活更有劲了。心想：这次的雇主真是善解人意啊，还特地给他们订PIZZA，顿时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动力。

　　七水尴尬得看他进来，只得打开鞋柜，找拖鞋。“没有42的了，只有43的，你勉强穿吧。”

　　“42是几年前的尺码了，现在43正合适了。”玄关本就狭窄，黎峻宇身材高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黎峻宇的身子微微横过去，把脑袋靠在七水僵硬的肩窝里，随着双唇一合一张，温热的湿气缱绻着袭进七水的耳朵里。

　　七水又呆又迷惘的样子落在黎峻宇眼里，倒是很好消弭了之前那个“我们家”带来的阴郁气氛。

　　黎峻宇换鞋的时候，七水看到他的脚踝上还裹着厚厚一层白纱布，硬是憋了股气。

　　樊箫系着他的草莓围裙，此时此刻，与最后一道煲汤的原材料做斗争，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