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樱录》周周与舟

6、第 6 章

　　“老爷老爷，迎亲的队伍到啦！顾将军亲自迎亲呢，那迎亲的队伍啊，从城南一直到城北呢，老百姓都说好些年没见这么大阵仗的迎亲队伍了……”管家兴冲冲的跑到正厅，对正在喝茶的莫丞相说。
　　从来都稳重深沉的莫丞相拿茶杯的手抖了一下。他的掌上明珠，他唯一的女儿，今天，就要嫁了。他稳了稳心神，“叫人去小姐房里知会一声，别误了时辰。叫公主过来，我们该去前门迎客了。”
　　此时兰樱公主正在镜前静静的端详自己的女儿。今天的女儿，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她紧紧的握着女儿的手，不讲话，只静静的看着。不知为何，芊月的心里蓦的一疼。她紧紧回握住了母亲的手。
　　兰樱公主刚要张嘴说些什么，管家在门外高声报“夫人，迎亲的队伍要来了，老爷让我来问问小姐梳妆好了没有，别误了好时辰。”
　　兰樱公主拍了拍芊月的手，回身拿起了盖头，仔细的给芊月盖上。“娘先到前厅去。”
　　“娘。”芊月掀开盖头的一角，泪眼盈盈的看着兰樱公主。
　　“都要嫁人的人了还一团孩子气”兰樱公主又轻轻的将她的盖头放下，“我们母女俩要叙话又不急在这一时。乖，等到你成了顾夫人回来再跟娘好好聊聊可好？“
　　芊月在盖头下无声的点头。
　　兰樱公主忍住眼泪，转身向外，一旁的侍女忙上前搀扶，走出了芊月的房间。
　　房门合上，房内只剩芊月和琼儿二人。
　　“小姐，可不许哭哦，新娘子哭不吉利的。”琼儿蹲在芊月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芊月轻咬下唇，微微仰头，不让已经在眼眶的眼泪流出来。
　　芊月听到窗外隐隐约约的吹打声，向窗外看了一眼，又回头看着身边的丫鬟，语气依旧温柔却坚定，“琼儿，今日后到了顾家，我是除了你和林白谁都不敢信的。我为林白执意嫁入顾家，但求日子平淡无争，不想参与两姓之争。若是我爹让你在顾家给他做探子，你就留在莫家吧，若是到了顾家让我发现你做什么不利顾家的事，我们从小长大亲如姐妹，我不会下杀手，但是我会把你送到塞外大漠，自生自灭。同样，如果顾家人你向你打探莫家消息，你泄露半分，同样处置。”
　　琼儿一下跪在了芊月面前,“小姐，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分不必说，琼儿更是知道，琼儿是靠着小姐活着，琼儿的心和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为着你的啊，小姐你一定要信我啊。”琼儿伏在芊月膝上，嘤嘤的哭了出来“小姐，你这是何苦，从今以后你就会夹在顾莫两家中间，这日子，怎么能过的顺心呢。”
　　芊月摸了摸琼儿的头“我自是信你，但是有些事，既然要嫁到顾家，我就要思虑周全……”
　　正说着，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啊！！！！！！”琼儿一声尖叫，一下跌坐在地上，“小姐，小姐！”
　　芊月一下扯下了盖头。
　　“小姐……”管家吴叔一身是血的伏在门口，用满是血的手指着前厅的位置。
　　芊月瞪大了眼睛，的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管家，她冲到管家面前，用力的扶住吴叔，“吴叔你怎么样，前面怎么了，吴叔你醒醒，我爹我娘呢，他们怎么样？”芊月声音颤抖着，她一只手抓住他指向前厅的手，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服。
　　管家吴叔看着她，只说出了一个字，“跑……”
　　“找到了！”没等吴叔的话音落下，她的头顶上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面前都是还滴着血的刀尖，锋利的能映出她苍白脸色。
　　她迎着刀尖站了起来，她看着眼前迎亲仪仗装扮的士兵，踉跄了几步。
　　“不许伤她！”一声怒喝传来。
　　“少爷！”士兵齐齐的收起武器，拱手给身后急急过来的人让路。
　　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他站在她的对面，身上穿着红色的喜服，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
　　她艰难的扶着门框站住，满是血的手摁在门上火红的喜字上。
　　看着对顾林白行礼的众人，芊月瞬间明白了。
　　她的未婚夫，在大婚之日，血洗了她的家门。
　　“我爹我娘呢。”芊月看着顾林白，一字一句的说。
　　顾林白沉默的看着血从她手心一滴滴的落到地上。
　　“我爹我娘呢！”芊月突然冲到顾林白身前，抓住了他的衣领。
　　芊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双手抓住他的衣领，逼他与自己对视。
　　“死了。”顾林白看向芊月的眼睛，平静的说。
　　芊月身体一抖，似是不信的说“死……了？”
　　“是。”
　　芊月缓缓的松开他的衣领，后退了几步。突然，她夺过他的刀，直直的刺向顾林白的左胸！
　　周围的士兵大惊，唰的一声抽出兵器。
　　“不许伤她！”顾林白再次怒喝。周围的官兵因为这一生怒喝，犹豫着不敢上前，但是刀尖依旧指向芊月。
　　芊月看着他的眼睛，果断的把刀向他的胸腔插进去。顾林白的血顺着刀刃，一滴滴的流在地上。
　　顾林白不做声，他闭上了眼睛。
　　“芊月，如果杀了我你能好好活下去，动手吧。”
　　砰，一把刀飞了过来，重重的将芊月手中的兵器打掉，芊月因为这重击，一下倒在了地上。飞刀直直的插在了芊月耳畔。芊月苍白的脸上带了一丝血痕，苍白的脸因为这一丝血痕变得有些可怖。
　　芊月的眼睛死死的盯住眼前的顾林白。
　　“芊月……”顾林白想走上去扶她，芊月拔起耳畔的刀，再次指向他。
　　顾林白苦笑一声，看向兵器来的方向。
　　“闹够了没有！”顾将军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
　　“父亲。”顾林白躬身行礼。
　　顾肆看了一眼芊月，芊月放下了刀，捂着胸口，嘴角隐隐有血丝。看到他来，芊月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我不杀你。你走吧。”顾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还是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了你。”芊月缓缓的站起来，跟他对视着，一字一句的说。
　　顾肆看到她的眼神，十几岁的女儿家眼中滔天的怒意和狠决的的表情让他不由得心里一慌，他举起用剑鞘狠狠的击了她的膝盖，芊月跪在了他面前。
　　“呵，顾将军，怕了么。”芊月又冷冷一笑，用力的站起来“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杀我么，那下次，就是你们这群人”她伸出血红的手，指了一圈，从顾将军开始，最后停在顾林白身上，眼神毫无波澜“给我爹娘陪葬。我会把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轮回。”说完这句，她又死死的盯住顾肆。
　　顾肆心中一寒，抽出随身佩剑，刺向芊月脖子！
　　“父亲！”顾林白猛的上前，抓住剑尖，“孩儿求您！”
　　顾将军回手一剑，剑气直直的打在顾林白膝盖上，顾林白单膝跪在地上“父亲，您不能杀她，您答应过我的，我求您，不要杀她。”顾林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抓住刀尖，血聚滴成股，在顾林白的身前形成一滩血迹。
　　“孽障！”顾将军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芊月，你有没有事。”顾林白转身，却对上芊月冰冷的眼神。
　　她凑近顾林白，面带诡异的笑，附在他耳边说“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顾家的人，每一个都要给我爹娘陪葬，而你，顾林白，一定是第一个。”她站了起来，“顾林白，你给我这个婚礼，我永世难忘。”言毕，她摘下凤冠，扔在地上，拔起地上的刀，狠狠的劈了下去。
　　那颗顾林白送给她的南海珠被一分为二，零落在鲜血和尘土中。
　　顾林白心里狠狠一疼，骗她去南洋是假，这颗却真的是他亲手从千颗顶级珍珠里挑出的南海珠。
　　他抬头看着芊月，芊月也正看着他。她下巴微抬，脸上有骇人的血迹，脸色在这血迹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苍白，脸上却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她一身红衣，头发在风中飞舞。她轻轻理了理衣襟。眼神凌厉的看着用刀对着她的官兵，大步的向门口走去。
　　“少爷。”侍从犹豫的靠近顾林白。
　　“保护好她，我有安排。”顾林白站起来，身上的血已经染透了整件喜服，手握着一分为二的南海珠，看着芊月离开的方向。
　　侍从立刻追出门去，却已经不见了芊月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