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云轻慢

19、细盐

　　可惜周山一行人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收获不大，更别提猎到鹿了。大家不免有些沮丧。
　　又过了几天，周家兄弟早起去查看壕沟对面的陷阱，发现里面躺着一只肥硕的野猪，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两人大喜过望，赶紧去喊刘叔和陈诚过来。
　　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野猪从陷阱里弄上来，上来的时候已经死透了。
　　几个人给野猪剥了皮，分成了小块儿。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下山去找一趟石掌柜。一来送些野猪肉给石掌柜尝个鲜，二来看看能不能再换些盐，哪怕是粗盐也好。
　　这些日子有了盐，饭食好吃了不说，感觉身上都涨力气了。
　　分割好了肉，就准备下山了。刘叔和刘婶儿都想让李秋儿跟着去，秋儿嘴甜，再有李忠明这层关系在，总归是好说话一些。
　　李秋儿也痛快地答应了。这次刘婶儿没跟着去，倒是周松张罗着要跟着去。
　　最后是李秋儿、周山、周松和刘叔四人一起去的。
　　几人耽误了些时间，到县城的时候天都擦黑了。石家的盐铺子也已经关门了，几个人只得绕到后面去扣门。
　　好一会儿小五才来开门，看见他们有些惊讶:“是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快进来，进屋说话。”
　　石志远听见动静也迎了出来，“呦，秋丫头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小六，快去倒几碗热水来！”
　　几个人放下背篓，到堂屋坐下。李秋儿喝了口热水，道:“原是说好了要猎一头鹿给石爷爷尝尝鲜的，可惜这几日运气不好，没找到鹿。倒是陷阱里收获了一头野猪，想着先送条猪腿给您换个口味。再劳烦您给问问，看看可有要买野猪肉的，便宜些也无妨，我们卖些铜子儿也好买些米和盐吃。”
　　石志远叹了口气道:“哪里用得着你们贱卖？自打闹饥荒以来，乡下就陆续见不到牲畜踪影了，后来连人都出去逃命去了。你们有所不知，现在便是手里有钱也买不到肉吃，不拘是什么肉，都好卖得很。我看你也别卖了，全换给我得了。我家里六个小子，正馋这口肉吃！”
　　石掌柜愿意拿盐来换，李秋儿自是高兴，不过还是提醒道:“野猪肉柴，腥臊味儿也重些，并不算好吃，不如先卖掉，等我们猎到好的再来跟您换？”
　　石志远乐呵呵地道:“不碍事不碍事，如今哪里还能讲究那么多，你就都换给我吧，以后猎到了好东西也尽管来找我。”
　　石掌柜吩咐小五小六去过了秤，不算送的，也有一百三十多斤。
　　如今天气还很冷，肉保存好了一时半会儿不得坏。再说，开盐铺子的，自然不怕肉多。
　　石掌柜直接让小五搬了一袋子北盐给他们，五十斤左右的样子。
　　李秋儿一行人连连感谢石掌柜厚道。
　　夜里依旧借住在石掌柜家的厢房里。晚饭石家父子迫不及待地请李秋儿帮忙炖了野猪肉。
　　野猪肉不好炖，李秋儿炖了许久，端上桌的时候都已经大半夜了。刘叔和周松已经熬不住去睡了，周山一直陪着她烧火，石家父子三人依旧精神奕奕地坐在那儿等着吃肉。
　　一见她端着肉进来，小五连忙去接她手里的大陶盆。
　　小六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直咽口水。
　　父子三人就着窝头狼吞虎咽，小六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道:“我看这野猪肉也好吃得紧呢！”
　　石志远白他一眼，“那是秋儿手艺好！”
　　李秋儿笑着道:“石爷爷过奖了。”
　　一大盆子炖好的肉，爷仨全给吃光了，李秋儿原是预备着明儿早上再吃一顿的。
　　换到了盐，李秋儿一行人也不打算多留。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煮饭，顺便又给石家父子炖了一锅肉。简单吃了点早饭，几个人就出了城。
　　回到山上的时候天又黑透了，四奶奶、刘婶儿和陈诚依旧在翘首以待。
　　见他们带了这么多细盐回来，都高兴得不得了。
　　陷阱是三家人一起挖的，有了收获自然也是三家人平分。带回来的细盐三家分了，周家那份瞅着比刘家和陈家的都多一点的样子。
　　陈诚道:“能换回来这么多细盐，全是托了弟妹的福，合该多分些。”
　　他没说挖陷阱的时候也是周家出力最多。周山本就能干，周松长得高壮，如今比起哥哥也不遑多让。只是这话若是说出口，可能之前的许多事情都显得不是那么公平。
　　周家自然不肯多要，好一番推让，陈诚竟背起布袋就离开了周家。
　　刘叔笑着说:“秋儿你就拿着吧，别推让了，你跟着辛苦这么久，本就该多分些。”说完对刘婶儿道，“孩儿他娘，咱们也回去吧！”
　　刘家三口人也带着盐回去了。
　　四奶奶和周鱼赶忙给他们端饭，四奶奶一边端饭一边道:“原也是托了你五爷爷的人情，快把盐收起来吃饭吧。”
　　次日几家依旧出去打猎，卯足了劲儿想猎头鹿回来。也想多打些猎物，好再多换些盐。
　　于他们而言，盐比米粮更重要。
　　虽然现在三家都有了不少盐，但是依旧都仔细着吃用，谁也不能保证下次还能换到盐。
　　又过了半个月，周山一行人终于猎到鹿——一头雄鹿，不算十分大，两百多斤的样子。没伤到要害，还活着。
　　几家欢喜极了，商量着明儿起早给石掌柜送去，一来能拉近关系，二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几人合力把鹿绑了个结实，抬回了家，暂时寄放在周家。
　　几人出发得早，到县城的时候天刚擦黑。李秋儿上前扣门，许久小六才来应门。
　　小六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高声问道:“谁呀？”
　　李秋儿赶紧应声。
　　小六这才开了门，警惕地望了一眼门外，把他们几个让了进来，又赶紧关上了门。
　　李秋儿见他这样，忙问:“小叔叔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六叹了口气，答道:“齐王怕是又要打过来了，我们正准备连夜就走呢！”
　　进了屋，见石掌柜正带着几个男子在收拾东西。
　　李秋儿上前见礼，石掌柜也放下手上东西过来了。
　　石掌柜道:“秋丫头来了，可是又猎到了什么好东西？”
　　李秋儿道:“昨日运气好，许给您的鹿终于猎到了，还活着呢，想着早点儿送过来，您也好补一补。”
　　石掌柜一听有活鹿，十分高兴，跑过去围观被五花大绑的鹿。
　　李秋儿问他:“石爷爷忙着收拾东西，可是齐王又要打过来了？”
　　石掌柜叹了口气，“还没有开打，倒是骂了有几天了。齐王的人日日前来叫骂，守城的刘守备龟缩在城中闭门不出，据说齐王的人已经准备强攻了。我们打算也躲到山里去避一避，越快越好。”
　　闻言，周山和刘叔都过来帮忙规整货物。
　　食盐价高，这几年又正逢饥荒，因此买盐的人并不太多。石家卖剩下的盐还有许多。
　　石掌柜把几个儿子都叫过来了，打算一次搬完。
　　过了子时，石志远一家赶着骡车和驴车，拉着满满的盐出发了。
　　李秋儿一行人随行帮忙。
　　骡车晃晃悠悠出了城，直奔柳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