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史》来来米

3、5.6

　　碧莲平安长大，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件大事——及笈。

　　林媚娘大她三个月，反正日子近，林立就说一起办了，弄热闹点！

　　碧莲无所谓，用人家的钱办人家的事，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她也是走个过场的戏份。

　　倒不是林媚娘会给她小鞋穿，那是个自我感觉极好的人，她跟本不屑于给碧莲小鞋穿，她什么都比她好，与她争？有必要吗？

　　对此碧莲相当满意，不是朋友，总比是敌人强！

　　几日后林媚娘提义及笈的日子安碧莲的生辰来，这下连碧莲也震惊了。
　　及笈这种事对她们来说真的是件大事，林媚娘愿意随着她的日子来？

　　原来媚娘这么好！看来一直是自己太小人了。

　　碧莲觉得可以多和她说些话。

　　随后的日子她们之间的接触也多了些。

　　“碧莲，你觉得郁之师兄怎么样？”

　　“挺好啊！”碧莲答道。她这并不是敷衍，大家都长大了，小时候的恩怨确实产生了隔阖，不过芝麻绿豆大。
　　成年后的陈郁之的孤僻转变成沉稳，对此林立都很满意。撇开私见，碧莲是真的觉得他还成。

　　“那……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媚娘小心的问。

　　碧莲心里一惊，讶道：“怎么会？！”

　　“你小时候就老跟着他！”媚娘厥嘴：“不只这事，反正我看出来了！”

　　所以说她牛碧莲从来就不敢小瞧古人。
　　他们很早熟，碧莲觉得，他们一岁是当两岁用的，她上辈子加这辈子也不过比她多活了几年，拿她当小朋友看？别开玩笑了！

　　碧莲伸手倒了杯茶：“你可别想左了，我不过恰巧同他一起出现几回，就记得那么清楚！怎么？想嫁人了啊？？！”碧莲反将她一军。

　　林媚娘听了既不是释怀也不是娇羞，她皱着眉头托起腮：“你说，外面是不是很精彩？”

　　“那是当然！”碧莲自然接道，那可是她一直向往的江湖啊！

　　那次谈话之后，碧莲隐隐觉得会出事。她回自己屋后想了想，那媚娘似乎对于嫁给陈郁之这事非常不感冒，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也都是一般人而已，周围并没有比陈郁之更好的人出现，她为什么就那么的看不上他呢？

　　碧莲想不通，也没有深究，他人的事，太关心了会吃亏，即使你是好心。
　　她吃过这种亏，她记得。

　　当脸色铁青的林立把她叫到书房的时候，碧莲想着她应该去买个彩票，定会重头奖！
　　可惜这里没有。

　　“碧莲，你最近与媚娘走得近…………她可有和你说什么？”林立问道。

　　“林叔叔指的是……”

　　“恩……”林立似乎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就是媚娘有没有和你说她的婚事？”林夫人抢过问。

　　“这个？恩……没有。”碧莲很诚实的说，的确是没有，但她还是装假的问了一下：“是不是媚娘有什么事？”

　　“没有。”林立道：“你先回去吧。”

　　林夫人却拉住她，似乎还有话想问。林立一瞪眼，林夫人刚张开的嘴又只得期期艾艾的闭上，放开了手。

　　看着林夫人一脸焦急就知道肯定的有事，不过他们不愿意说她也正好懒得问，反正她早就知道了！
　　有多早？
　　反正是比他们要早！

　　她既是对媚娘起了结交之心，经常有事没事便会去她房里坐坐。

　　那天去的时候媚娘不在，桌子上大喇喇的摆着一封信，那模样就是在招呼：你来看我吧！于是碧莲很事实物的拿起看了。

　　那是林媚娘的笔记，洋洋洒洒几百字，从天气扯到食物，从婴孩谈到老翁，从天南再说到海北，总结起来不过是一句话：她要逃婚。
　　逃到了那个人人向往的江湖，去寻找自己满意的更好归宿。

　　碧莲不动声色的放好信笺，退出关上房门。

　　江湖上的儿女没那么多计较，定死亲的其实很少，一般是两情相悦才会加以结合。

　　碧莲觉得媚娘不用做得这么绝，以她在她父母中的地位，实在是不愿意的话，这口头上的亲还是能退的，想是小姑娘听多了说书，想着这事跑了才潇洒！

　　不出一日林立夫妇就知道了。女儿逃婚这事，等于打了陈郁之一巴掌，那就等于是打了陈家一巴掌。这事两口子商量了一夜，决定瞒住。

　　林立只是宣布两日后带领几个徒弟去于家堡，参加这次武林大会。

　　青年才俊哪里最多？
　　当然是传说中的武林大会了！

　　6
　　武林大会每十年召开一次，往年的内容是什么碧莲不知道。今年却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武林盟主每二十年换公开选拔一次，今年就刚好是那个二十年。

　　自从上次木钗事件后，威震镖局算是有了些名声。
　　若是按以前的规矩来，拜帖都拿不到的。
　　而拜帖，不过是海选后的第一张凭证，如果你有意想角逐盟主的话，那张贴可是为你除却了不少下三滥，很多人对于这张纸，也是趋之若骛的。

　　碧莲本没有被纳入这次去于家堡的名单里的人，但出了林媚娘这挡子事，她便光荣的加入进来。

　　林夫人觉得，都是女孩家，走得又亲近，什么话都好说一点。
　　她嘱咐着碧莲见到媚娘一定要好好劝劝，看见林立发火要教训媚娘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拦住，最后特约说明：这事就告诉她牛碧莲一人。

　　这话的意思有两层意思，一是表明对她足够重视，重视得如同自己人一般；二是——如同自己人就是不是自己人，所以如果再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就一定是她说的了。

　　碧莲被林夫人重视得受宠若惊，这既要当知心姐姐，又要当御前侍卫，这趟江湖路开场得有些艰巨啊！

　　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林媚娘那么聪明的人，林立即使是严父也很是宠爱她。林夫人担心的这些有点夸张了，但碧莲还是被这母爱感动了，点着头应了她。

　　回到屋里，牛大娘已经收拾好碧莲路上要带的一切东西了，小到针线纽扣，大到各式衣裳，打点得熨熨贴贴。

　　牛大娘见碧莲进来了，招呼她来床上坐下，也叮嘱起来。

　　“你也是头次去这么远的地方，路上要小心安全，听你师傅师兄们的话………就你一个女孩家路上碰见什么不方便的事情自己注意点。就是媚娘先去了那地方，要不你两也可以做个伴。”牛大娘拍着她的手继续道：“娘知道你是个性子沉的，也怪我不会说话，养得你也同我一般。不过外头就是外头，媚娘那样的孩子就是会讨喜一些……哎，我们也没发子跟他们比……你遇到事情就去问问师傅师兄他们，别被人欺负了啊什么的，娘不在你身边你要好生照顾着自己，虽然是去几个月，离家到底是远了……”牛大娘一直絮絮叨叨，听得碧莲鼻子有些酸。低着头不敢看她，只知道恩恩的答应着。

　　她对母亲的要求实在不高，前世的母亲对她也很好，但是很爱骂人，即使她这样温吞的性格也会时不时的吵起架来。再好的感情，吵来吵去也会越来越伤。她知道她是爱她的，但是她真的受不了这种爱，
　　太沉重，太伤人。

　　牛大娘不一样，很普通的村妇，很质朴的感情。她不会用讽刺的语言来表达对你的关爱，你冷了她就会要你多穿点，说是怕你冻了，而不是阴阳怪气的说：“没冻死你啊？！”然后摔件衣服给你。
　　两者本质是一样的，但落到人心上，差距就大了。

　　她不是没良心，同为母亲，她确实更喜欢这一个。

　　“哦，对了！”牛大娘想到了什么，放开了碧莲的手，走到床尾的箱子那里，翻了许久才拿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才走过来放到碧莲手中。

　　碧莲定睛一看，是个玉佩，看着是个有生宵的动物形状。

　　“这是你爹爹走之前留下给你的，特意按你生辰买的。”牛大娘轻抚了一下：“也不是什么好物件，但到底是他留的，你成人了，还是给带上，是个想念，好歹也能保佑你一路平安。”

　　碧莲拿在手上左右翻捣了一下，发现玉佩的背面有一行字。

　　她拿近仔细辨认了一翻，奇怪的问道：“娘，这是什么？”

　　“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碧莲愣了，一扫刚才忧伤的情绪，她扯着嘴角，道：“娘……你在开玩笑把？！”

　　牛大娘看她那怪样拍了她一下：“你爹都叫人刻下来了，怎地是玩笑！”

　　碧莲不死心的问：“娘啊，你说我大名叫牛史？那是牛屎啊？！”

　　她确实曾经对碧莲这个名字有过意见，但也只是一阵子的事。
　　如果真的叫成了“牛屎”，她一定会有意见一辈子的！

　　牛大娘听她这样一讲僵了一瞬，恼道：“那也是你爹取的，他留在世上最后一个东西，好歹是个记念。”

　　这些她都知道，但……这记念性也太具有侵略性了啊！

　　牛大娘见碧莲一脸菜色，又不说话，仔细想了想这名字似乎也有些问题，叹口气道：“你爹他一个大老粗，我也不怎么识字，他姓牛，我姓史，你又是我们的头一个孩子，就取了各自头一个字，当时他要出镖，都没多想……如今你这么一说……哎，也是不周详……难怪当年林总镖头听了没说什么，就给你取了个小名……可怜你爹他活了一辈子，为自家孩子取个名字都取不好，他……”

　　“娘……算了，就一个名字，牛屎就牛屎吧！”碧莲看着她娘一脸难过的模样也不忍，牙一咬就认了。

　　牛大娘这才欣慰道：“碧莲这毕竟是别人起的名，牛史这名字到底是你爹取的。你懂事就好！那就好！”

　　说罢帮碧莲把那玉佩带上，烧水去了。

　　碧莲拽着脖子上的玉，瞅着那在煤油灯下细小的四字——“吾儿牛史”
　　不禁长叹——她那老爹当时确实是爱着她娘的，他们爱情的见证，就是她这坨牛屎…

　　第二天天不亮他们就起程了。碧莲捂着刚出炉的名字有些郁闷，若是换个洋气名字，她也许就挨个告诉这些师兄弟们了，但……现在这状况，她决定这趟江湖之旅还是先叫碧莲的好。

　　作为牛屎，她觉得她应该要低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