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奔东西》蓓忆BeiYi

4、零四

　　颜之西昨晚吃了点止疼药，舌头还是麻麻的，整晚出着虚汗，还好这样的不舒服的状态让她一直处于半清醒半睡梦的状态，不至于太沉沦，也不会有噩梦，于她，也还好。

　　今早，她醒来人滚烫滚烫的，烧得稀里糊涂。但一想到自己似乎还很需要钱，就一狠心，起了床。也不开热水器，冷水直接往脸上扑，女人或许就该对自己狠一点，那样才不会太脆弱，再见他的时候，也可以昂首挺胸地笑笑着走过。

　　颜之西简单地途了点眼霜盖住黑眼圈，就出去了。

　　她出现在经理面前的时候，经理不出意外地很是惊讶。他喝了一半的水，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样子很滑稽。颜之西很孩子气地笑了。经理被她的笑弄窘了，昨天才结婚，今天就来上班的生物，简直濒临灭绝。颜之西，这样如烟一般的女人，哎，估计谁也抓不住。不知道哪个怪物能栓住她，别再来迷惑世间的男人了。

　　“你来了也好，我们今天的营业额倒是又有保证了。”经理听见她说婚礼取消的时候，不禁开始同情，再坚强的女人，都要男人疼惜不是吗？在任辰风之前，颜之西也始终是孑然一身。不是他已有老婆儿子，他会考虑收了她去，可如今他结婚了，那真的是爱莫能助啊，他也是有原则的，只能尽可能在工作方面保她，颜之西很多次被同事投诉过没有尽到试床模特的职责，但他看着她的营业额总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谢谢经理夸奖。”颜之西苍白着脸应着，便走出去。

　　“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有好几天不用看到她呢？今天心情白好了！”

　　“难道‘床王子’打赌输了？”

　　“我看未必，‘床王子’的杀人微笑，只是是女人扛得住吗？我看搞不好是昨晚X生活不和。一般都是这样的，没试和试后顾客都是两种态度。于是，性致勃勃的‘床王子‘一试，发现这个产品不好，于是我们亲爱的睡美人就被宣布打包退货啦。”

　　“不会啦，就算她穿着衣服，我也觉得她曲线分明，身材霸道耶。”

　　“哎，你年纪小，不懂！X生活虽然很大条件取决于身体条件，但最终还是要看X技巧。看来，卖床的，不一定会用床哈。”

　　“这样也好，她平时是多么嚣张的一个人，鼻孔看人，眼过于顶，害我一般都看不到她眼睛。”

　　“那是你太矮了。”=^=

　　“不管啦，她随便睡一觉，每个月拿到的毛爷爷都比我们做牛做马，干死干活的多。”

　　“就是，她除了长了一张天然小三脸，身材逼近二奶，气质靠拢情妇，哪点比我们强。”

　　“……”

　　颜之西无心地听到她们的话，心里无限委屈。如果不是该死的唐以东，她不会在这里，她可以找一份安稳的工作，相夫教子，安情一生。而不是现在，心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女人眼里，她是敌人。在男人眼里，她连人都不算，只是玩物。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喜欢颜之西？依稀记得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抱着她男人的身体，眼睛里满是指责和恨意地看着自己，平时满是笑颜，连吵嘴都没有的她居然尖叫着对自己说：“颜之西，你就是个害人精，谁跟你在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

　　或许余梦娆说的对，她真的是个害人精，不仅害死了自己的朋友，害了自己的妈妈，还连带自己害进去。

　　颜之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虽然空调热得闷人，但是，总算也热出了一点汗，人稍微有些爽快一点了。

　　说也奇怪，她的身体总是能准确地感应到下班时间，一到那个时间段，她就会自然醒来。

　　一般人下班，同事们总是会说：“下班了？顺路的嘛，一起走吧！”或者说：“我们晚上有聚餐，一起来吧。”哪怕是客气，哪怕是随口一说，哪怕是敷衍，颜之西也没有听到过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们说过。刚开始，男同事还会殷勤地约她吃饭，但再她的冷漠下都退散了，女同事就不用说了，一开始的点头之交，到现在的避之如蛇蝎。

　　颜之西每天、每天告诉自己不要被孤立击垮，你是个不祥的人，她们远离你是对的。她们只是不愿意成为下一个“余梦娆”！

　　所以，颜之西，总是下班的前一刻快速撤离……

　　五点下班，现在才五点多，其实现在还很早。

　　颜之西坐在出租车上，来回绕着顺风路已经很久了，在司机不耐烦地追问下，颜之西付了车费就下了车。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很迷茫到底要不要进去。进去了，到底要不要当。

　　她从包包里翻出那个丝绒的戒指盒子，蓝色的，做工精致，她按下打开键，戒指真的很漂亮，说起来她从收到到现在，真的没有好好研究过它。戒指是非常小巧，中心的闪闪发光的钻也不是很大。是双环的，可以任意旋转，颜之西拨弄了很久，在对准看清：
　　X&F

　　颜之西笑，笑任辰风恶俗,真是俗得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了。

　　颜之西活到现在，收到过三颗戒指。曾经想要结婚的对象，一颗，至今已经忘记了长啥样子了，只记得抢婚当天就被唐以东丢掉了臭水沟里面了，那颗戒指就呜呼哀哉了。

　　第二颗，是资本家唐以东送的，当时她正在和他冷战，他硬要给她带，那时候的她脾气真的很坏，任他好说歹说都不肯，还一气之下把戒指扔飞了出去。他当时的表情那真的是精彩极了，想发怒，却没发，只是在楼下找了一夜的戒指。听佣人们说，他在沙发上盯着这个戒指看了很久，神色痛苦。但她却是再也没有见过那枚戒指，谁也没有。即便是后来他们相爱，他也没再拿出来过。可就是那么短短几秒钟，颜之西就记住了那枚戒指的样子，那枚戒指如唐以东一般很低调，甚至没有钻，没有璀璨的光芒，中间只是一个罗盘状的圆面，像指南针，指向西的方向。

　　第三颗，就是她现在手中的那枚，俗得祖宗十八代都不认识的戒指，但只有这个戒指有刻着双方名字的缩写，很俗，任辰风，真的好俗。但颜之西，心里的想得却是为什么唐以东为什么这么清丽脱俗，真希望他能像任辰风一样俗。
　　-------------------------------------------------------------------------------　　沉醉典当行内。

　　“沈爷爷。人捏？”颜之西咯蹦着走进去。

　　“颜丫头，好久没来了。”一个老头穿着唐装，一听见那丫头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放大镜，飞奔过去。

　　“沈爷爷，明明知道人家每次来都是因为有难处呗，取笑我。”颜之西，一脸的无辜。

　　“颜丫头，不典当也可以来的啊，这又不是第八号当铺，你可以随时来看老人家我的，我一个人孤家寡人，很悲剧的。”沈爷爷是什么人啊，很应景地来了一段老泪纵横。虽然看着挺假，但颜之西还是有点心酸，毕竟是一把年纪的人，虽然身家过亿，却总是一个人窝在这小小的当铺里。

　　“沈爷爷，沈哥哥他还是没有原谅你吗？”颜之西走过去，很乖巧地帮他揉着肩膀，因为沈爷爷老是喊着肩膀疼，今天又是阴天。

　　“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别提了，别说不原谅我，就是自己都不原谅，听说还在闹绝食，简直把男人的脸面丢尽了。”说到他孙子，沈爷爷的肝脏又开始爆点了。

　　“其实，你这又是何苦？”颜之西说着去倒了一杯水，她对这里很熟悉，恩，或许可以说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把水递过去，轻轻地劝道：“其实，你也是为了沈哥哥着想，只是你干预着他的生活，有没有想过他愿不愿意让你支配他的感情呢？”

　　“　哎，我果然是老了啊，人人都厌烦我。”沈爷爷喝了口水，说道：“只有那些玩意能陪我终老了。”他望着典当的物品。

　　“其实，你也很喜欢沈哥哥的女朋友对不对？”颜之西每次听到他提那个被她喊作‘饮丫头’的女人，他的神采总是很飞扬，虽然他一直阻止着她和沈哥哥交往，但颜之西想他总是有苦衷的。

　　沈爷爷但笑不语。

　　“其实，你为什么不把这份想法说出来给沈哥哥听呢？”颜之西暗暗叹息，孙与子果然也是对冤家。

　　“哎，”沈爷爷无声地叹息着，开始思忖着转移话题：“晚上了，肚子都饿死了，颜丫头，下两碗泡面呗。”

　　“沈爷爷，你呀！”颜之西去拔胡子。

　　“没大没小的。”沈爷爷踹她：“还不快去！”

　　颜之西其实每次打算来的时候，总有预谋，知道这老头不好对付，以前无数次想弄一桌满汉全席给他，都以失败告终，这老头死心眼，只认泡面，也不知道年轻时候受什么天大的刺激，她也只好从了他的恶趣味，煮泡面给他吃，对了，他的泡面还得是东南泡面，这么古老的牌子，说来也挺符合他的唐装品味。恩，出于他的营养考量，她还在超市买过两颗新鲜鸡蛋。

　　泡面一滚就好，至于糖心蛋就是七分熟，也很快。
　　面成。

　　“沈爷爷，别研究了，开饭啦。快去洗手！！”颜之西一把拿下沈爷爷在研究东西的手。

　　“这就去。”沈爷爷似乎对吃总是很积极。

　　“吃你这面，简直是虐待我的味蕾啊，哎，同样是长得这么水灵，怎么这么不如……”

　　“不如你们家‘饮丫头’是吧？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既然这么喜欢她，怎么不去找她回来。在这抱怨我的厨艺，谁叫你不懂珍惜啊。”颜之西不满地咂嘴。

　　“要你管！”沈爷爷气得拿筷子的另一头去砸颜之西的脑袋。

　　“爷爷，你是我真的爷爷该多好啊！”颜之西抚着头，借题发挥地哭了起来。

　　“额？”沈爷爷放下碗筷过来查看：“真的打疼了？”

　　“我想有个亲人。”颜之西幽幽地说。

　　“真是白疼你了，我不就是吗？”

　　“爷爷，你说，我当初把向向送回唐家是不是错了啊？”颜之西脆弱下来。

　　“孩子，你没有错，你一个人，怎么养得活呢，哎。”沈爷爷伸手去抱颜之西，就像她一年前昏倒在他的典当铺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项链。不顶珍贵，已然昏迷的她却牢牢地抓着，死死地不肯放手。

　　“爷爷，当初为什么收留我？”颜之西问。

　　“你老得比我还快，背得比我厉害，问了N遍了，”沈老爷子一脸的不耐烦：“不就是找个煮泡面的人吗？”

　　“哼，每次都骗我，才不信。”颜之西吐舌头。

　　“沈爷爷，帮我看下这个戒指，能当多少钱吧，钻不是很大，看着给吧！”颜之西掏出那枚戒指，状似无意。

　　“这回戒指，你都当。你去劫财劫色了？”沈爷爷拿出研究工具凑上来。

　　“没，从一个男人手里赌回来的。”颜之西笑着。

　　“那男人是唐以东？”沈爷爷眼睛里一片狐疑。

　　“不是，唐以东，好遥远的名字了……”颜之西继续打哈哈。

　　“是我老糊涂了，”沈爷爷一拍脑门，一副顿悟之态：“要是他给的，你才舍不得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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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过去了，沈爷爷的脸色慢慢凝重，一会皱眉，一会摇头，颜之西几次想要问结果，都被他踹走。

　　之西终于忍不住了：“这么小一颗钻，也亏得你研究这么久？需要老花镜咩？人家给你拿！”见他不理自己，颜之西只好用激的，她知道，沈爷爷最恨人家说他老花。

　　很意外地，他居然还是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儿，沈老爷子才缓缓开口，问：“你知道这个戒指双环，可旋转？”

　　“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这个小小的戒指里有几颗钻石吗？”

　　“不就一颗小的。”颜之西指着明显的钻石说道。回答好白痴的问题啊。

　　“不是，我根据密度的大小，粗略地估计了一下，是十一颗，连带你所能看见的那颗。这种全球领先的技术，迄今为止，中国还不能完全打造，两环之间的小小缝隙都有一颗内嵌式的南非美钻，真的是名副其实的最低调的奢华。”沈爷爷惊叹着。

　　“不过唯一的败笔是这个刻上去的字，好象是初学者，又好象是一个不太懂珠宝工艺的人手工刻上去的，你看这个‘X&F’”沈爷爷指着戒指的内壁给她看。

　　颜之西现在脑子里真的很混乱，任辰风居然把这么个价值连城的戒指给了她，不过是场赌局，任辰风该死的，为什么这么认真？

　　那个败笔，那个初学者，想也知道是任辰风，谁会把这么精心打造的极品戒指叫给一个初学者啊，除非是疯了！任辰风送这个给她，也确实是疯了。

　　“沈爷爷，我不当了，我想起还有事情，改天再来看你。”颜之西急匆匆地想要走。

　　“就知道你是这反映，这小伙子不错，看得出，对你，他挺上心。”沈爷爷的话一直在颜之西的耳畔萦绕。

　　颜之西的心则是乱到了极点，谁告诉她为什么？！任辰风为什么，不过是一块地，有必要赌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