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两端》十月里美

4、Chapter 4

　　“未来会有多少个我？”
　　“如果你不想有，就再不会有。”他撑起身，态度极其认真：“我很明白你的感受。但是你要习惯。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基因被重复复制，我可以不将它录入。”
　　“什么？”
　　“因为我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或者说，是暂时的主宰。”他笑容慵懒：“基因改造很困难，而优秀基因的存在少之又少。他的基因复制起来也不容易，除了我是完全体，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一群蠢货。”
　　“所以我可以在你的身份未确定前留下你，可以处死我的本体。”
　　“你看啊，博士制造出的天才女儿计划破灭，他又锲而不舍把那个基因复制出来。很难的，制造出一个优秀基因，比找到更难。复制基因，也经常有排列错误的时候。”
　　哀梨抑制住心底的反感：“在这个世界，地位、金钱不是主宰，智商才是。”
　　“Bingo.”

　　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这个世界也正在倾倒。
　　哀梨不动声色点头。社会像一副多米诺骨牌，看来有序，实际时刻存在迅速崩坏的危险。当制度建成了，便总有阶级，之后是反抗、是斗争、是革命，或者是再一轮的覆灭，然后重生。此间故事，不得而知。
　　“他们知道吗？”
　　“啊哈！”他跳起来，想要摸她的头，却被她躲开。他笑了笑，一副无所谓模样。
　　他飞快揉了揉头发，“要不是你不愿意，我巴不得他们知道呢。你是最完美的成体，说不定这个实验室就可以改造成你的专用基地了——你的基因一定会被疯狂复制出来。”
　　“适者生存嘛。优秀的基因才能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他感知哀梨的不悦，迅速转换话题，“但是我不会让他们知道，这里有一份宝藏。”
　　哀梨喜欢博士，远超过一般的感情，对他却是复杂难言。
　　她看他一眼，不再说话。而他自顾自道：“他给你留了东西。我们都打不开，也毁不掉。发送给你的，密码无法破译。”旋即自嘲般笑笑，“真是个天才。”
　　“去看看吧。算给你的念想。”

　　博士留给她最后的东西，是一段加密画面。它突兀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背景柔和，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孩朝着她娇笑。
　　双胞胎，哀梨想到那个女孩。画面滚动，虽说是破碎的片段，但也不难理解。基因改造出的胚胎，在营养液中长大，但是其中有一个忽然失去了生命体征，由此博士将另外一个精心呵护。她被小心翼翼地捞出来，软绵绵地躺在博士的臂弯中，他的眼中跳动快活的光芒，怔怔地大喊：“上帝的礼物！我们的希望！”在这个时刻，哀梨相信博士心里是对未来的信心和期待。自惭形秽……她还未来得及为人类做些什么，最后一点光也被掐灭了。
　　她的基因独一无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点点在膨胀起来，几乎要把她的心撑满了。
　　接下来这句话清晰冷漠，一如往昔。
　　“Good luck, my Ellie.”

　　画面定格。哀梨面对虚空，一种奇妙的感情渐渐升起。原生人，复制人，末日两端，是真是假，哀梨觉得，自己都不甚在乎。是制造出的产物还是被复制出的个体，都没有意义。唯一真实的，是她肩头寄托的热切期望，和博士让她继续存活下去的巍然决心。
　　我要留下。

　　一双手轻柔从她肩上滑过。哀梨的身体僵硬，她面色自若地将那段画面粉碎。荧光化作量子态，在她眼前飞散，一切都变成细小微尘，一切都是是细小微尘。
　　她揽过那双手，他的手指剧烈颤动。
　　按住自己冰凉的心跳，转过头去，她迎着他，第一次妩媚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