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挚君书》栏雨初歇

8、盛夏的沉默晚风

　　1.
　　依赖就是，无论遇到什么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都想第一个跟他分享。
　　放暑假了，我必须和板栗暂时地分别两个月，回家开始我悲催的“孤单北半球”生活。
　　在浙东丘陵的某一个角落，我每日看着括苍山上的风力发电风车在云雾缭绕的远空中模糊又变得清晰起来，掰着指头数日子就算了，唯一能聊以慰藉的也只有去细细探寻“好玩”的琐事。

　　比方说，刚刚下了一场很大的太阳雨。日头还很盛，雨就哗啦啦地倾盆直下，推开窗，空气中是一股闷热而潮湿的泥土气息。
　　屋子里被外面照得亮堂堂的，雨势渐小。我想等会儿肯定会有彩虹出现。
　　我激动地拿起手机，只想给板栗打个电话。
　　“刚刚下了场太阳雨。”
　　“嗯，我知道了。”
　　“我想等会儿肯定有彩虹，，我要许个愿。”
　　“想许什么愿望呢？”
　　“嗯……你猜。”
　　“我猜不着。”
　　“哎，算了，我就是希望晚上我妈能买几个蛋糕回来给我吃。”
　　“呵呵，”板栗轻声笑着，“小骗子，不敢说真话。”
　　“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我忘记收衣服了！”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板栗。如果我真看见了一道彩虹，我许的愿望一定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2.
　　我又想说，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板栗了。
　　有一回视频，好像什么重要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于是乎两个人就坐在镜头前对着对方傻笑。好吧，是我一直在笑。
　　他突然对我说：“你知道吗？我今早吃了满满三碗红豆饭。”
　　“嗯？”我有点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很是疑惑。
　　“哎呀笨蛋，装了对你满肚子的思念呐。”
　　噢，恍然大悟。瞬间就心跳加速了。
　　天，他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憨憨的板栗吗？

　　好像一整天都因为这句话灿烂了。
　　傍晚的时候出门和小伙伴一起散步，我们沿着镇子边上长长的堤坝，慢悠悠地蹚着，没有目的地，只是为了重温一下儿时的快乐。
　　西边山头像是发出了无穷的力量，势必要将那轮发着烧的太阳拖下去。
　　小伙伴说我总是无意间笑着，我自己都没发现。
　　倒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到了红豆。

　　3.
　　假期过了一半，感觉还是遥遥无期。我思念泛滥，我想尽一切办法跟板栗表达我的相思之苦，深怕他会渐渐淡忘沿海这个“孤苦伶仃”的我。
　　我想着好久没发说说了，这时候应当在空间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彼时我的朋友们还不知道板栗的存在，我只好很含蓄地选择了《圣经》里关于爱的几句话，却没有刻意@他。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写完之后，我还配了几张自己做的菜谱和三张即时自拍照。我非常之期待板栗看到之后夸我能干又可爱。好吧，重点是那三张自拍。
　　然后呢？
　　然后板栗给我点了个赞，却私发消息过来说赶紧把那几张毁形象的照片撤回。
　　嗯，是的。板栗“夸”我照片拍得像大妈，突然之间老了十岁的那种，说好的温柔沉静的气质呢？
　　天知道我有多生气，我对他说：“我苦心孤诣准备发个说说，也不知是为了谁，我真生气了！”
　　结果板栗哈哈大笑，笑我多此一举。
　　“明明每天我跟小傻瓜视频，都可以看到一张活泼可爱的脸啊。你干嘛要给我看那个？事实证明，没必要哇。”
　　好吧，是我耐不住寂寞了。

　　4.
　　从长沙坐火车回浙江最快也得7小时，下火车后还要辗转四个多小时的大巴回镇子上，睡几个不踏实的觉也就到家了。
　　分开才不过十几个小时，我已经很想念板栗了，想坏了真的。躺床上，闭眼睛，不觉回想起临别前那句“我的大宝贝回家喽。”原来，板栗心中也是会万般不舍的，而当时的我在分神想什么呢？匆匆过了检票口就再也没有回头张望那个身影。如此这般，惆怅溢满了整个胸腔，酸酸胀胀的。

　　夏天很热也很漫长，知了不停地叫着，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总让我觉得开学还是遥遥无期。
　　得了空便给板栗发消息，说“想你了”的时候，手机屏幕上便会洒下来一片片四角的淡黄色星星。板栗也会这样回复，这时候再看见满屏幕的星星时，心里美滋滋的。再后来，他戏耍我，对我说“今天我没想你了。”屏幕上还是会出现成片成片的闪闪的星星，板栗说“你看，系统有bug啊。”我心中美妙的感觉顿时破裂了。
　　没有下暴雨的时候，我会想到说，我和板栗其实望着天上的同一个太阳。我期待他的下文——他说，我们一同望着太阳的时候，一定能透过它感受到彼此的脸和心跳。我想那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契约了。
　　有时他也会主动分享他的孤单。某天他拍了一张写了字的便签照片发过来，上面写着，“小白鹭，你快飞回来吧。”我觉得自己瞬间焦急起来，恨不得自己真变成一只挥着翅膀的白鹭，闪现在他面前。那张便签一直贴在墙上，我曾在下方回复过他，我说“我回来了，白鹭。”
　　板栗有时候办公久了，背会很疼。某天他会在视频里突然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好想你早些回来给我捶捶背，真的超享受的。”之后我便时常想着这件事。他的辛苦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的，而且他的依赖有多珍贵，就像我依赖他一样，早已是一种习惯。
　　我偶尔也会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板栗答道，是啊，两个月不见，又隔了不知多少个秋了。我总是掰着指头数日子，总盼望能快点见到他。
　　再偶尔——
　　想起一句歌词，一个夜晚坚持不睡的等候。心里默念一遍就会有种特别的认同感。晚上九点是板栗通常的下班时间，他会和我说晚安，我记着这个重要的时刻。
　　但是有一晚他很忙，一直到11点30分才出现。许是他觉得我已经睡着了，才先问了句“大宝贝，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我本来真的已经很困了，突然间又亢奋起来，秒回：
　　“还没呢。”
　　板栗问我：“为啥还不睡？”
　　“想玩手机呗。”
　　“骗人，不敢说真话。”
　　是呀，有时候在他面前，就是会害羞会别扭，但无论什么境况，我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总是无处遁形，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今七夕兮甚思栗，
　　寄浓情兮尤作此。
　　数三秋兮会吾意，
　　栖两地兮心向彼。
　　望君晓兮永不离，
　　如山海兮最难移。
　　——白鹭

　　5.
　　悄悄地遐想过，我有很多想和板栗一起去做的事情。
　　比方说，一起去游湖。也许很多人更向往大海的波澜壮阔，一眼望不到边，其实湖有它自己静谧的美。或是藏在群山深处，神秘幽静；或是像千岛湖那样，一片连着一片，生机盎然。我想板栗也一定懂那种快乐，片刻地远离忙碌的生活，呼吸清新的空气，感受眼前一片绿意。树的深绿，湖的翠绿，水中映着蓝天，云淡淡地飘过，不知是画还是仙境。
　　还有啊，一定要一起看一次日出。我的家乡坐落在括苍山脚下，小时候抬头就能看见山顶上一排的发电用的风车。我一次也没上去过，那时候真的很好奇上面除了风车还有什么呢。后来啊，就非常想有人陪着，一同欣赏云海翻涌和壮观的日出。我对板栗说过，我对自然景观有种执着的喜爱，身处那些绚丽的风景当中，我会觉得自己在慢慢融入这个安静又神秘的世界，各种自然的声音和斑斓的色彩会抚平烦恼，我会变得尤其快乐。
　　我想，板栗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