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喻》岁岁星光

2、工作变动

　　　〔PART2、工作变动〕

　　林喻一夜无梦，第二天一上午，他独自去李成鹏家里告别。

　　李成鹏两口子这几天忙坏了，神色带着几分疲怠，但依旧招呼着同村过来串门的客人。李成鹏一见到林喻这个小老弟，喜出望外道：“弟弟，你还没走呢，我妈做饭呢，一块吃个早饭再走。唉，弟妹呢？”

　　林喻笑了下：“我、我和你来告个、告个别，她还没起，等会我们直接去车站。”

　　“也行，要不要我开车去送你们到车站？”

　　“不用麻烦了，你家里不是还有客人吗。李哥，你、你这还回C市吗？”

　　李成鹏思忖了下：“我把那边儿的活儿给辞了，我这几天先歇一阵子处理下家里的事儿，我爸妈希望我结了婚后在老家，我正和我媳妇儿商量呢。”

　　林喻点了点头:“还、还是在老家要好些，在C市存不住钱。”

　　“谁说不是，咱这些打工的累死累活的，一年才能赚到几万啊，人家那些当老板的一个月就拿到咱一年的钱。对了，你和弟妹都谈了有两三年了吧，还不订亲吗？”

　　林喻被问得哑然，他怎么不想订亲？可他银行卡里的存款简直少的卑微，现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他连个房子首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凑齐，更别说结婚的事儿了。

　　谢依依家里态度十分坚定，必须在C市全款买房子，彩礼三金一样也不能少，往少了的算，林喻得拿出一百万才有底气结婚。

　　林喻摇了摇头，笑得无能为力:“再看看情况吧，现在没钱结婚，我怕依依跟着我受罪。”

　　李成鹏听他这么一说，眉头皱了下:“兄弟，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大可以和我讲，我能帮一定帮！我也知道你家里的那情况，可这婚不能拖了啊，你看你这马上快三十了还没个家…要不然就带着弟妹回老家结婚，咱们这些农村人，在C市扎根太难了。”

　　林喻还是摇了摇头，李成鹏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惆怅起来，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调侃道:“唉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哥永远是你背后的男人。兄弟啊你别愁，你看你要不和弟妹先要个孩子，到时候奉子成婚，她娘家人也许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网开一面，体贴你们小两口的不易，结婚的时候也就不用你家花那么多钱了。”

　　林喻脸露难色:“这、这不太好吧。”

　　李成鹏从挎包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道:“你呀，就是太实诚了。结婚吧只是个形式，小两口刚开始哪有不苦的，爱你的女人不会在意你家什么条件的，只有那些个好吃懒做还矫情的女的才事儿多，要么家里就是想靠嫁闺女赚钱的。你看我和你嫂子关系多好，人一家子对我都挺好的，我老丈爷一听说咱在家里盖的两层小洋楼还带院子的，喜眯眯的呢。”

　　语毕，李成鹏的媳妇儿正好出来喊他吃饭，林喻和他们两口子又寒暄了一阵子，直到谢依依的电话打过来，李成鹏两口子才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林喻。

　　林喻和谢依依简单的吃了顿早餐后，俩人风风火火的赶往火车站，由于乘坐的汽车在路上堵车，差点儿没赶上车。

　　因为这事儿，谢依依又朝林喻发了顿脾气，林喻向来比较老实，她骂的再尖酸刻薄，他也是受着，即使还嘴都是有气无力的。

　　到了下午四五点时，火车终于抵达到了C市。

　　两人又坐地铁回到在C市城北租的二手小区楼，天儿已经抹了黑。C市前前段时间刚下过一场冷雨，这几天渐渐的回了温，所以下午出来溜达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小区斜对门是个小菜市场，林喻平时买菜都是去这里面买。谢依依和他一天除了上午吃的那顿饭，在车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林喻怕她饿坏了肚子，又赶去小市场买了些肉菜，准备回到出租屋后做晚饭吃。

　　谢依依嫌他婆婆妈妈又抠抠搜搜的，瞥了一眼林喻手里提的几个袋子，没好气道:“你至于那么麻烦吗，这附近又不是没餐厅，咱俩去饭店索性吃点得了，外卖也花不了几个钱，你这做完饭后我早就饿死了。”

　　林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安抚道:“外…外面的东西不、不卫生，还是自己做着吃健康。我看新闻有人在餐馆吃了饭后，食物中毒了，去医院花了、花了不少钱，依依，下次你，你想吃什么菜，我可，可以学着做。”

　　“行了行了，总是你有理！”

　　林喻租的房子是和人一起合租的，在四楼，老小区的楼层一共只有五层。当他气喘吁吁的把行李箱从楼下搬到楼上时，谢依依早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歇息了。

　　屋里一股子铺天盖地的烟酒味儿，电视机前的茶几和地板明显被人清理过，不过打扫的并不怎么干净，烟灰依旧洒的到处都是。

　　这房子是他去年租的，除了公共区不收费外，林喻所居住的主卧室一个月便要两千，另外还要和室友平摊水电费等。

　　一起合租的室友比林喻要小三岁，名字叫黄律，待人处事油头滑面的，和林喻相处的还算融洽。不过黄律的个人作风和生活习惯让林喻有些受不了，这个室友爱抽烟喝酒不说，人也挺好吃懒做的，出租房里大大小小的家务基本是林喻在做，即便是黄律做了，也只会做的差强人意。

　　林喻把阳台的窗户给打开通了风，屋子里经久不散的味儿总算淡了些。

　　谢依依打开电视机看最新一期的偶像选秀节目，黄律从房间里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怡然自得的坐在她旁边，抓了一把林喻放在桌子上的喜糖，简单的和她打了下招呼后又笑嘻嘻的冲林喻道:“林子，你和依依姐怎么没多玩两天呢？”

　　“要，要赶着上班，”林喻顿了顿:“你吃…吃饭了吗，小黄？”

　　“没呢，我想你们今天还不来呢，你要早晚来一会儿，我都点外卖了！”

　　“少吃、少吃外卖，对身体不好，我去做饭吧，你也…也跟着我们一起。”

　　黄律只会做番茄炒蛋，还妥妥的一黑暗料理，他每天基本靠外卖或者买来的小吃度日，所以林喻每次做饭，他大多数都会跟着蹭点儿。

　　“那敢情好啊林子哥！”黄律一边答应着，一边啃着花生糖冲谢依依道:“依依姐，我把你的号打上王者了，你来我屋看一下我的战绩，绝对能亮瞎眼！”

　　谢依依这才从电视上转过视线，眼睛亮了下，笑道:“不错啊小伙子，我记得我才三天前给你的，怎么样，我胜率上去了吗。”

　　“你来我屋看看，电脑没关呢。”

　　谢依依跟着黄律进了黄律的房间捣鼓游戏去了，林喻系着围裙自个儿在厨房做饭，浓郁的油烟味和翻滚的炒菜声遮掩住了厨房外的一切声音。

　　林喻快速的炒了三道菜，电饭煲里的米饭好的差不多，他把散着热气的菜一一端上餐桌后，谢依依和黄律还没出来吃饭，于是他上前敲了黄律的门。

　　屋里一时间没人应声，房间的门是虚掩的，林喻索性推了门进去:“做，做好饭了，来吃饭，别玩了。”

　　屋里的两个人挨着坐在电脑前，谢依依戴着耳麦操控着鼠标和键盘，黄律翘着二郎腿在一旁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电脑屏幕，冷静的分析着战况，给她做出指导。

　　林喻喊他们来吃饭时，谢依依恰好炸了对面的水晶。

　　谢依依前一阵子迷上了电脑游戏，正好黄律的副职业游戏代练，有时候还会在平台上直播，游戏打的自然炉火纯青，至少在谢依依这样没玩多久的菜鸟，可以露几手的。

　　桌上盛好了谢依依的饭，黄律去厨房盛米饭的空隙，林喻看到谢依依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担心的问道:“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这么红？”

　　谢依依顿了半刻，她干咳一声:“玩游戏玩的，行了，赶紧吃饭吧，我有点累了。”

　　林喻上班的公司在市区偏东一些的科技开发园，每天上下班需要坐半个多小时的地铁，十来分钟的脚程。公司九点上班，林喻的作息习惯较规律，晚上十点多睡觉，次日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洗漱完毕后林喻需要准备中午吃的便当，以及两个人的早饭，谢依依喜欢睡懒觉，工作日的时候为了多睡一会儿宁愿饿着肚子上班。

　　林喻怕她饿出胃病来，每天宁愿提前早起来做饭。他一直觉得，在家里做饭吃不仅干净放心，还可以省下不少钱。

　　科技开发园这一片儿的建筑物鳞次栉比，高耸入云似的摩天大楼林立，放眼仰望过去，如同密密丛丛的钢筋水泥森林，看不到头似的。

　　到了公司后，办公室上已经有不少人在工位上了，有的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处理着昨天的工作，有的啃着包子吸着豆浆，吸溜吸溜的声音此起彼伏，格外响亮。

　　林喻将单肩包放在桌上的一隅，旁边的同事小张滑着椅子凑上来和他打招呼：“哟，阿林，你回来了，你家里的事儿解决了吗？”

　　“解、解决了！”

　　“解决了就行，幸好你这两天没上班，昨天张经理过来，把我们给骂一顿，你看老丁，被骂的劈头盖脸的，气的一直喝菊花茶降火！”

　　“怎么了？”

　　林喻讶异，小张继续挑眉瞪眼说：“你没看微信？老丁把咱们的总数据发群里了，整个公司，就咱这边引流量最低！哎我可是听说了一些风声，这个月后公司内部整理，撤掉一些人，首先就拿咱组开刀。”

　　“啊？那…撤掉后，咱们干，干什么？”

　　林喻懵住了，对于这个工作，他好歹干了快一年了，虽说是循规蹈矩的工作内容，工资也不算高，但对于林喻来说这是一份还算是很适合的岗位，职场冬暖夏凉，公司每个月都会帮他缴五险一金。

　　小张拿起电脑前的韭菜包子，啃了口:“要么离职，要么转岗呗，就这两种选择。反正我想好了，咱们组真的要被撤了，我就申请转到销售岗，你晓得销售部的销冠上个月拿了多少钱吗？”

　　林喻实诚的摇了摇头:“多少？”

　　小张伸出手指，兴奋道:“接近两万五！多不多？我和你说，现在这个社会能赚钱的，还不是销售？业绩做的好提成就拿得多，没几年都能凑个房子首付。阿林你看看这些来应聘的新人，哪个不是来做网销的，累点是累点，但这工资香啊。现在我们做的这个活儿才能撇多少钱，都是女人活儿，也怪我当时面试时没问清楚。不瞒你说，我早就想跳槽了，这工作不够浪费我时间的，加班还不给钱，真几把够无语的。”

　　鼻息间充斥着一股韭菜的刺鼻味儿，林喻皱着眉瞅着比他要小四五岁的年轻同事，心里七上八下的。过了今年，林喻就二十七了，这个年龄放在互联网的整个大行业里，也算是个老人了。现在这个社会内卷化和就业率的持续剧增，让仅有大专文凭的林喻再去拿着简历，同时和一群刚毕业的新鲜血液找工作，这是不现实的。

　　不是找不到工作，只是想找个合适自己的稳定工作，简直大海探针。

　　其实林喻不是没想过做销售，之前找工作的时候，他尝试的做过保险推销，然而无可奈何的是，他一说话便惹得他人哄然大笑，最后连人家公司的培训审核考试都没考，就被人提早辞退了。

　　现在市面上，任何形式的销售都是个低门槛的工作，只要有能力就能上岗，然而恰恰的是，林喻缺少的不仅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而且还缺少了个会忽悠人的脑子。整个人说傻不傻，说没心眼也不是没心眼，但有时候就是转不过弯儿来，反应迟钝不说，还就是认死理，连撒个小谎都跟欠人几百万似的。往好听的说，这种人是老好人，难听的来说，就是缺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