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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亲 ...

  •   菱婵与薛俭分别后,便赶回家中,生怕自己一个不在家,菱季由在家出什么事。

      所幸待她回去后,菱季由才刚起床,他敲打自己的背脊慢悠悠的从门房里出来。

      看见菱婵从门口刚进来他有些责备的瞥了一眼。

      也并未做多声。菱婵见此心虚的低下头去灶台边忙活起来。

      清晨的菱季由有部分时间还是比较清醒的。

      菱婵将昨天烙的炊饼用炭火重温的一下,当做午饭爷孙两食之。

      午后,菱季由便出门去巷口摆摊,而菱婵则待在家中收拾家务,她将昨日的衣裳洗干净晾晒之后,便想拿针线缝补菱季由的冬衣。

      正当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慌忙的敲自家的门。

      菱婵放下手中的针线,好奇的望了一眼。

      “是谁啊?”

      “是我!阿牛嫂!婵妹子!快开门!你阿爷出事了!”门口的女子扯着嗓门大吼道

      菱婵听之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开门。膝上的冬衣掉落一地,粘上了满地的尘土。

      她一打开门,果然是住不远处的阿嫂,阿嫂拉着她急不可待道:“我方才出去打水,回来的时候看见你阿爷!你阿爷在街上给别人写信的时候发病了,和当差的士兵打起来,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快去看看吧!”

      菱婵闻之大惊失色,慌忙提起衣裙赶了过去。可当她到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待她到时,只见菱季由躺在地上,摆摊用具摔裂一地。菱季由头破血流,呼吸断断续续已经有气进没气出。一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大大的看着太阳。右手努力的伸起来指着天空。嘴唇努努像是要说什么。

      周围人来人往,可魏王治下暴戾,平民百姓受将士官僚欺压已经屡见不鲜。穷苦人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并没有人施以援手。多的是冷眼旁观。

      菱婵见此情此景,只觉得心口快要裂开奇疼无比。一个趔趄跌跌撞撞的飞奔着跑过去,伏在地上抱着菱季由奔溃着大哭起来。

      “阿爷!阿爷!”

      “阿爷!我是婵娘!你别闭眼!我带你!我带你找大夫!”

      她叫了几声见菱季由仍没什么反应,心中更是害怕,蹙着眉想把他扶起来找大夫,可无奈她一个弱质女流抱不动菱季由,只能吃力拖着他努力的向走了几步。

      就在此时,已经快没气的菱季由拉住她的衣袖,奄奄一息似乎有话要说。

      菱季由此刻一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濒临死亡之时到是突如其来的清醒。

      人的一生,汇成画面光影一一在他眼前浮现。

      内侍尖细的声音在他耳边闪过。

      “陛下乃是明君,不可在史书上有其污名。你要识相,明白吗?”

      “明白”,菱季由如是说,提笔写下了 “信蔺候王闽弑其兄,登魏帝。”。

      触怒帝王时的他,浑然不怕,恨不得帝王将他斩之,好名留青史供万人瞻仰。可喜怒无常的魏帝却命将士杀了他的子媳。

      “爹。孩儿不怕。”昔年儿子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浮现。

      一闭眼,鲜血却溅了他满脸。

      “希儿!希儿!阿爹对不起你!”

      他闭着眼睛流淌出几颗浑浊的眼泪。想起自己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婵...婵..婵娘..”

      “我在...我在!”菱蝉恐惧的握住他的手,浑身上下却一直发抖。

      “是阿爷...错了..是阿爷..害了你爹娘...”

      “不要!阿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菱蝉脸上愁泪千行,珍珠乱滚,只能执拗的紧紧握住菱季由的手,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走了。

      菱季由喘着粗气努力抓住菱蝉的手嘱咐道:“你不要恨阿爷...阿爷要走...你一个人以...后.要....”

      他话未说完,气一断,手脚一摊。人便去了。

      菱婵不可置信的低过头看,看着伏在自己肩上的菱季由。她不敢相信菱季由就这么去了。

      这世上茫茫,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再也没有一个亲人在自己身旁,即便是疯癫如菱季由,菱婵也一直希望他能一直陪伴着自己。

      她跪坐在地上,久久不能从震惊悲痛中回神。只有怀中,菱季由那逐渐冰冷的尸体告诉她事情是真的。

      她在这世上真的没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菱婵试着触摸着菱季由那粗糙苍老的手掌,指尖已经是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她不敢置信只觉寸心如割一切如同梦一般,不知道在地上跪了多久才回过神来。

      可当她流着泪想要将菱季由的尸体搬到爷孙俩平日居住的屋宅中去后,才发现无能为力。人死后,身躯变得无比的沉重。

      菱蝉自己一个人根本搬不动。

      此时薛俭出现了,他一句话也没说,紧抿着唇脸色沉重走到菱婵面前。

      将菱季由的遗体驼到自己肩上,一只手牵着菱婵让她起身,菱婵魂不守舍的任他牵着。

      “阿蝉,我来了。不要怕。”他只说了一句,菱蝉抬眼湿着眼眶看着他,一直害怕恐惧的心稍微有了一丝定意。

      一路上,两个人无视周遭步履匆匆的行人。

      一步步踏上回去的路途。

      菱季由的葬礼是薛俭一手办理的。他的坟包与菱婵父母的坟相邻。

      坟地四周非常的静默,只有风吹过来芦苇飞扬的沙沙声音。

      菱婵一身丧服,面无血色伏在墓碑旁,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抚摸着墓碑上的铭字,哀伤布满她全身。绯红的眼眶映衬的她皮肤更加的苍白,说出不的哀转绝望。

      这些日子她的泪已经哭干,再也流不出一滴来。

      薛俭陪着她跪在地上无比郑重的给菱季由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他起身来到菱婵面前,抚去了菱婵脸上将落不落的泪珠。“蝉娘,人老病死,生之大伦。阿爷而今头发半白,我们虽年轻,但人活一遭,碧落黄泉总得是要去的。莫要特别伤心难过。阿爷若是看到你这副模样,只怕也会心疼。”

      “打死阿爷的几个士兵,我已经命人抓起来交给县丞。按魏律,醉酒寻衅闹事,身为将士不保护疆土,致使百姓无辜死亡,处以极刑斩之,来偿还阿爷这条命。”

      他怜惜的抚摸着菱婵的脸庞,看着那平日满含情意的双眼,如今徒剩悲痛盛满泪水。薄红色的双唇不见半分血色。

      他叹了口气又劝道:“蝉娘,我们的亲人虽然都离去了,但他们一定希望我们在世上开心快乐的活着,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们对我们的期翼,我们在人世间也不能太过沮丧颓唐,这样不负他们的期望,才对得起在世间走着一遭。”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若是可以,他希望能代替心上人感受这痛彻心扉之苦。

      菱婵木讷的抬了抬头,却神思不属。

      悲伤已经将她的心窍充盈,即便是再亲近之人说的话她也在听不进半分。

      薛俭用指尖轻轻的梳理她柔顺的黑发。千言万语藏在心中却无法在此时诉说,只能心疼的垂下眼睑。

      “以后的日子,有我陪着你。”

      这些年同样逝去双亲的他们相伴走了过来。今后的日子,他们也会一直相伴白首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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