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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参禅际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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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一日,元旦的清晨,窗帘开启,窗外阳光明媚。
在室内暖气的烘托下,外面一片春光大好的感觉。
不过,枝橙凭借经验知道,还是应该多穿些,这种时候往往一出门便后悔穿得太少了。
她先从衣帽间挑好衣服,又去洗手间洗洗刷刷,随后来到厨房倒了杯热水。
妈妈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蒸蛋糕、纯麦面包、牛排、果酱、豆浆、香蕉等,都是常吃又爱吃的食物,各个透着可爱。
“妈,今天跟同学约着一起去玉山寺。”
“什么同学,这么有创意,现在年轻人也流行拜佛了?”
枝橙调皮地一扬眉: “总要适时地提高一下自己的智慧修为嘛。”
她帮着拿了筷子勺子,摆放好,拉出椅子坐下。
妈妈将面包递了过来: “挺好的,去拜拜吧,让菩萨保佑高考一切顺顺利利。”
枝橙接过面包开始涂果酱: “我也是这么想的。”
“几点去?”
“吃完早饭就去,烧香拜佛当然是越早越好。”
“好。多吃点,你们怎么去?”
“同学说在山寺门口集合,我打车去。”
“玉山挺冷的,多穿点。”
枝橙答应着,看向窗外的艳阳初生。
她知道此时虽然阳光普照,但还是寒冷的季节。
这是一座墓园,公安系统的警魂苑。
一捧洁白的满天星被放置在一座墓碑前光滑干净的石台上。
这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她说过人人都是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但同时又是天上一颗灿烂夺目的星星。
一老一少在她的墓前伫立了良久,最后深深一鞠躬,告别了这里。
长者和年轻人往墓园外走去。
停车场处,有一位穿着一身制服,身秆笔直,满脸威仪的老者走了过来: “老段,段唐,你们来了。”
“贺局,好久不见。”
“贺伯伯好。”
贺局点头打着招呼,对段父说: “我看到你的车了,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段唐冲着贺局眨了一下眼,说: “贺伯伯,我跟朋友约好了去玉山寺,再不走就迟到了,我先告辞了。”
贺明宇局长微笑着道: “好,去吧。我有事跟你爸单独聊聊。”
他目送着段唐上车,打火,倒车,转弯儿,奔驰而去,转头瞅到了段父一脸警惕的样子,笑了笑道: “拿到证没两个月车开的这么好了。”
“嗯。”
“其实你也知道,他是个好苗子,根正苗红,端得正,行得直。”
段父淡淡一笑,说: “过奖了,我看他是一身的痞气和邪气。”
“这也正是他的优点,这恰恰是执行卧底和特殊任务所需要的。这孩子两年间眼见的心性成熟了很多,假以时日,必会……”
“我就知道你又来了。”段父摆摆头,一副无奈又无辜的样子。
贺明宇不失时机地说: “唐慧,我的徒弟,她的妈妈,是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段父显然有些着急: “可她更希望孩子好好地活着。”
“一把好刀生了锈,被搁置在一边,你说它是活着还是死了?”
段父踌躇了片刻,没有说话。
贺明宇问: “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段父瞅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他怎么想的你怎会不知道。
贺明宇淡笑了一声: “孩子的射击还练着吧?”
段父又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贺明宇继续骄傲地说: “他那套动作行云流水,稳得很,老练得很。”
段父讪讪然地说: “你得意什么?就算他真去了警官大学,也不一定回来,回来了也不一定就是你的徒弟。”
“是是是,可是我还是他干爹不是?”
“你也知道,干的就是干的,干咸干咸的。”
“好好好,我就是一条老咸鱼。”
这话一出,把两人都逗乐了。
不过这是苦中作乐,两张老脸又很快恢复了认真。
段父说: “本想着他妈妈的案子结束了,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安安稳稳地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贺明宇也严肃了起来: “你觉得结束了,可别人觉得结束了吗?”
他又接着说: “我们对他还是一直没有放松的。这小子,以为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在网上玩了一招以退为进,面对挑战想自己独挡一面。也许有用,也许没用,得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段父微微一怔,点点头说: “所以,事情没有完结,没完没了了,是吗?”
“所以说,他要学习成长,从学校中学习,从生活中成长,不停地攀登。”
段父叹了口气,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今天你是替他当说客来了。”
贺明宇微微一笑说: “你若非要这么说,那我就是说客吧。”
今日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气温却异常的低,北风时不时地呼啸几下,尘土和落叶打着旋儿地往前滚去。
站在风口处还是有些冷的,段父默默地收紧了衣服,说: “明白了。走了,好好保重。”
说着朝自己的车门走去。
“好,好好保重。等退休了,孩子们都大了,咱们这些老家伙还要搭伙闯天下呢。” 贺明宇在他身后喊着。
段父微笑着低头冲他摆摆手,一面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山寺门口的石阶旁满是竹林,再往山林深处看是些高大的松树、柏树。
苍灰的竹子,层层密密地挨挤着。
一年又一年,新的竹笋在缝隙中发了芽,抽生成高高直直的新绿。
枝橙老远就看到段唐跑了过来。
他穿了件黑色的棉飞行夹克,里面是暗米色的连帽卫衣,黑色的牛仔裤和黑色的鞋子。
虽然眼前是一身素色,但她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韶华芳菲,鲜衣怒马这些词。
有冷气从段唐的嘴里哈出来:“没有久等吧?”
“没有,我也刚到。”
“给,围上。”
段唐把拿在手里的围巾给她围到脖子上:“今天风有些大,脖子护好,身体也会暖和很多。”
他们入了寺门,踏着台阶步步高升而去,只觉得真真是瑞霭祥云飞不绝,紫芝色秀分千叶。
途中碰到一位僧人,朝他们双手合十一揖,他们回以同礼。
刚听到段唐说要来玉山寺时,枝橙实在无法将一个酷帅高冷的形象与肃穆庄严的寺庙联系在一起。
可看过他的双手合十揖礼,只这一瞬过后,突觉得他的气质里带着参禅的影子,与这里的竹柏香松,钟鸣唱颂相得益彰,哪哪都透着自然和谐。
整个寺中有不少的殿宇,人多香火旺。人们在寺里走路都恭恭敬敬,不急不慢的。
慢慢拜过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晌午时间。
段唐说: “枝橙,不如我们在这儿吃顿斋饭。”
今日寺里提供免费的斋饭,有缘享用斋饭也是大际会。
枝橙觉得跟段唐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竟是在寺庙中,还真是特别有纪念意义。
这又是一件特殊之礼,继碰拳之礼,印章之礼后的“参禅之礼”。
她爽快地答应了。
取餐时,前面有人排队,还是有许多虔诚的人以能够吃到一顿斋饭为幸。
菜品不多,白菜炖豆腐,土豆清炒黄瓜片,素烧茄子,主食是馒头和米饭。
一人用一个宽口的陶瓷大碗分装餐食。在这里负责打饭的是前来做义工的志愿者,他们是居家修行者或是与佛结缘之人。
很简单朴素的饭菜,味道竟做得不错。
也许因为味道依心境而升华,似乎在这样的环境里吃的是意境领悟,品的是肃穆端华。
也许,也是因为,对面的人与众不同吧。
若是就这样永恒的面对面,那便是完美吧。
什么也不想,清心静气地享用食物吧。
用餐过后,照例要把吃过的空餐碗送到统一的收集处。
收餐具处也有人在排队,排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对情侣,也许是夫妻也说不定。
男的顺利地放了碗,到女的这儿,遇到问题了。
在这儿执勤的一位寺内僧人双手合十,说: “麻烦您不要剩余食物,谢谢。”
那女的明显不好意思了,却听旁边的男同伴讲了句: “可不是我剩的。”
那女的更不好意思了,端着碗边往回走边说对他说: “我们都是一起吃的呀。”
“那馒头是你剩的吧?”男的依旧不依不饶的。
看得出来,他们共用了两个碗,一只碗里比较干净,另一只碗里剩了一点白菜梆和一小块泡了汤的馒头。
枝橙心中替那个姐姐惋惜了一下,也许是同为女人,所以能设身处地地去想象当事人的处境。
他们放置好空碗,走到了大门外。
“看来他们这一趟没有白来。”段唐说,“可引领开悟的机缘随处可见,只看有没有心察觉。”
枝橙有点意外,没想到他竟是有些参悟的人。
虽然自己一开始没转过弯来,可现在经他这一提点竟也明白了。
“你是说这是佛祖对他们的关照,对吗?”枝橙说。
“嗯,佛祖对他们很好,可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机缘。”
枝橙试着分析说: “对于男的来说,也许只有一点,不要浪费。不要觉得今天不缺,日后便会永远不缺,早日醒悟便可有幸摆脱他日无法想见的困顿。”
段唐满意地点点头。
“对女的呢?就这一点来说是相同的。不过佛祖对她多了一道关照,让她认清身边人。”
“怎么说?”段唐饶有兴趣地问。
“那男的遇到问题就推卸责任,他不懂得共同承担。如果他能挡在前面说一句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问题,那女生会心甘情愿的默默的吃完那些剩饭的。”
“嗯,有道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吵架?你说,他们会明白吗?”
段唐想了想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他们看我们也觉得很明白。”
枝橙认同地笑了笑,不自觉地看向四周。
有没有人正在分析他们吗?
真想找个明白人取取经。
段唐又说: “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他们走到停车场,段唐打开车门: “上车吧。早晨因为去看望了我的母亲,所以没能去接你,现在给我个机会送你回去。”
枝橙没有多问,从打开的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从寺门外的停车场拐了出去,沿着山路向下盘行了不多时,又拐了一个大弯。
老远看着山麓边有几个小饭馆和一家便利店。
店面门前堆了好几辆乌黑的车,透过车窗什么也看不见。
渐渐靠近时,有两辆车突然冲了出来,斜插在路中间。
车上跳下来很多人,黑衣黑帽乌压压一片,各个手里都有家伙。
段唐猛打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车身瞬时自转了半圈,定位漂移发着呜呜地狂啸声。
刚要向前冲,前面又是两车斜插过来。
遭了。
“枝橙,不要下车。车窗车门我会锁好,放心,车玻璃是防弹的。”
枝橙一把拉住了他,她想摇头,可是头却僵硬的厉害。
“放心,我有准备。”
说着,段唐下了车。
乌压压的一片都聚拢了过来,其中一人从他们的中间走上前。
那人肤色黝黑,一派练家子架势,眼神中透着狠厉。
他的嗓门很大,坐在封闭的车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好久不见,段唐。”
“茅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