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两事》不是光芒

2、22.3.26

　　离高考还有73天。
　　今天算是个勉勉强强有点特殊的日子。毕竟早恋什么的在我们这个年纪算不上什么稀奇的事情。身为超脱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其中一员，我自然是不能免俗的。
　　今天是我那个前男友的生日。要说我怎么想起来的呢？那还真是机缘巧合。如果不是心血来潮翻了翻我的□□空间，倒还真的记不起来。
　　都是高一的事儿了。
　　哦，高一事儿真多。
　　想我那时候在学校困了二十来天，好不容易等来个国庆假期。七天假啊！同志们，整整七天！不是咱世面见的不够，没经历过这么长的假期。实在是世面见得够够的，经历了这么长的学校生存。
　　别误会，不是错字，那就是生存。
　　大早上五点二十开始叫起床，起来匆忙穿衣洗漱就奔着操场而去——三操文化，诸位如果有幸，会见识到的。跑完迷迷瞪瞪的回教室站着早读，坐着要扣分的。七点去食堂排长队打早饭，可谓打饭两小睡，吃饭五分钟。
　　七点三十上课，就搁教室坐着吧，下午五点四十放你回宿舍。我这善意提醒各位一句，到了学校后，一定要第一时间弄清楚监控到底是好的坏的，开是不开。我就被这学校的一整面监控墙吓到过。啧，感叹一句有钱真好，想装多少监控就装多少。
　　善哉善哉。
　　教室不准吃东西，要扣分。
　　上课不准喝水，要扣分。
　　班里不准有课外书，要扣分。
　　零食不准进教学区，要扣分。
　　窗外行政故意晃悠来晃悠去不准看，要扣分。
　　扣分表会张贴在一楼大厅，每周一班会课拿出来说说。再给扣分少点班级发给小锦旗。
　　各班扣分了分的，扣分多的，各班主任酌情处理。有的值个一星期的日，有的站个一上午，有的炒他个几千字的。
　　实属常事。
　　听着到挺正常，挑不出毛病。后来才知道，也就听着正常。
　　那扣分表除了上头来人检查的时候收，其余时候都大咧咧的往哪里一摆。我们乐趣实在是少，看扣分表算其中一个。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原来奇葩真不少。
　　某某班级学生上课穿衣服-2
　　某某班级学生上课玩苹果-2
　　某某班级学生上课涂口红-2
　　某某班级学生自习课回头频繁，挑衅监控-2
　　某某班级学生转摄像头-2
　　诶，等等，看串纸了，不是-2，是旁边的通报批评，外加回家反思三天记大过。
　　行政常苦口婆心的劝我们说，你们来学校是学习的，别搞那些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然没事就回家待个三天七天一个月的，学还上不上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直到我注意到班里的一个男生不见了，我才觉得是放屁。
　　我问隔了个走廊的那个男生，他外号“小灵通”。消息了解之迅速不是我这个2G网速的人能比的上的。
　　“那谁谁怎么没来啊？”
　　“哦，他回家了，估摸着七天吧。”
　　？？？没听他闹事儿啊。
　　“他干啥了？”我很疑惑。
　　“宿舍说话，一次提醒，二次回家。那哥们两次了，回家去了。”
　　“……”
　　这也行？
　　学校一点也不考虑人家的缺课吗，动不动就回家。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事不过三。
　　于是我秉承好问的精神：“那要是三次呢？”
　　“三次啊，你上节课班课没来吗？班主任说了，三次你也不用回家了，白天正常，至于晚上么，随你睡操场还是班级食堂草丛，反正不准回宿舍，也出不去那校门。自个把自个打包随便一扔，扔个一个月。外加记大过。”
　　我上节课去医务室的确不在。
　　“真的假的？”
　　我很震惊，毕竟人生的前十六年，没听说过这事儿。
　　小灵通见我不相信，一拍桌子：“班主任亲口说的！就一六届就有一个，据说是睡了一个月的操场教室。啧，咱这届咋没有呢，总得让我开个眼吧。”
　　我：“要不你实验一下，拿自个当个小白鼠？我保证会给你颁发光荣证书！”
　　小灵通：“鸽吻——滚！”
　　我：“好嘞！”
　　说真的，我挺想见识一下。
　　不过我们这届应该是不会有了，毕竟一六届是最惨的一届，如果他们收到的暴击有一万点，到我们一九届也就剩五千了。
　　总归比他们轻一点。
　　至于我的猜测真的假的，就要靠消失的那位仁兄以身试法了。
　　其实我挺担心自个会不会沦落到睡操场的。毕竟晚上十点回宿舍，十点十七就要秒静。
　　嗯，这学校所谓的“秒静”文化。
　　十七之后有一点动静就等着记名吧。
　　但其实说是十七，十四十五宿管阿姨就会拿个大喇叭喊了。
　　紧凑的时间节奏已让我目不忍视了。
　　言语之丑陋肮犹使我不忍耳闻。
　　我深深感受到了我大中华文字的博大精深。
　　我就想问问，除了学校，还有一个地方会把你的时间强制管控精准到秒吗？还有一个地方会从上而下辱骂责打吗？
　　我实在感到疑惑。
　　语文必修课本上有一篇文章叫做《包身工》，那会我们年级都爱拿这个打趣。说我们自个就是卖身学校的包身工，苦的一批。没工资拿还倒贴钱，这真是花钱买罪受，脑子瓦特。
　　我想了想，境地相似，境遇不同。
　　我们苦三年，她们苦一辈子。
　　我们走不下去的时候会想着以后就好了，再忍忍吧，我们的希望是高考那一纸分数。
　　她们身处困顿，没有希望，也苦的没有思想。
　　有的老师会告诉你，我们学习不只是为了卷子上的分数，也为了诗和远方。
　　但同时他们也会说，高中这三年，兴趣爱好就放一放，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想法清一清，书中描写的远方以后再去，你又不是真的活在梦里、活在诗里。
　　有的老师直白点，会告诉你这三年除了分数没什么重要的事。
　　我苦苦想了半夜未眠，觉得委婉直白都是一个意思。
　　那书上本上没写别的，只有分数二字。
　　再来说说我的恋爱吧，怪害羞的。
　　迷迷瞪瞪了一个月，盼来一个国庆假期。
　　我的祖国！我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我发自内心，无比真诚。
　　在学校的时候，我的大眼睛同桌说，有人喜欢你。我自知自己不好看，与早恋无缘，眨眨眼睛，只当玩笑。
　　然后在我国庆放肆嗨皮的时候，一条短信炸了过来。
　　极其突然。
　　我短信轰炸大眼睛同桌，这个谁谁谁，是哪个谁谁谁吗？
　　我同桌：？？？
　　原谅我脸盲重度患者，治不好了。
　　名字和脸对不上。
　　我找到开学的班级合照，圈了个红圈圈，我说，这是和我表白那个吧。
　　同桌说是。
　　我转身就同意了。
　　就这么巧，是我心里暗暗喜欢的男孩子。
　　于是我脱离了单身狗的队伍，也轮到我给别人喂狗粮了。
　　啧，爽歪歪。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哗哗的就流过去了。不开心的时光就和生锈水龙头一样，半天出来一滴。
　　时间溜过去了，我回校了。
　　这个恋爱谈的奇怪。
　　我们不像其他人一样，腻腻歪歪卿卿我我。我俩就和没谈一样。只是有时我会在他桌上放几颗糖，他会在我桌洞里塞个小纸条。
　　那个“小灵通”和他挺熟，一般负责传话。
　　有点隐秘的刺挠的欣喜。
　　我们没什么话说，但对视的时候心会跳漏一拍。他在前面走，我和他离得一直远，但我会不着痕迹的和他的影子牵牵手。
　　升旗时，男女各一队，广泛知情的同学，会让我俩并排。我们食堂会在桌子上贴名字，吃饭按照名字坐，同学都会来事儿，我俩名字就隔着一条走道，极近。
　　我是有些小女儿的心思的，月假回来了，会给他带自己做的便当烤肉。我过生日时，会挑他在走廊上的时候出去发班牌，我会用语音和妈妈说想吃黑巧，然后生日当天就收到了他的一堆巧克力。
　　实在是一些说出来都觉不好意思的百转千回，他未必不知，但他会用心注意着准备着。
　　我会帮他抄罚抄的作业。他会在我体育课被球砸的时候眉头一皱就要算账，然后我轻轻拉住他的袖子，微微摇头。
　　他的字写的好看，行书潇洒。我的字潦草张狂不似女儿家。我会和他抱怨，他说他教我。
　　我们会在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悄悄牵个手，然后再别班同学的起哄中仓促分开。他会传纸条说想抱抱我，我就在放学的时候，在众人的掩护下，飞快抱他一下，在雷鸣般的起哄里，落荒而逃。
　　他会和兄弟问我有没有脸红，我会和姐妹问怎么让心脏跳慢一点。他们取笑，我们看看对方笑笑不说话。
　　我们做过最出格的事也不过是拥抱牵手。运动会最后集合到操场中央，是老师的比赛场。别的同学绕着操场追着喊加油，我们坐在中间聊天。他把头靠在我的膝盖上，我挠挠他通红的耳朵，然后看他惊坐起，我大笑。
　　我们在众人的注视下谈一场隐秘又青涩的恋爱。
　　我没有送过他生日礼物，因为他的生日还没到我们就分手了。
　　如果细细整理还能说很多很多，但言尽于此，毕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
　　早恋很美好，但一起变的优秀更加重要。好的爱情是让人向上的。
　　又一天班会课，上周扣分少，扣钱也少，所以班主任心情不错。于是心情不错的班主任心血来潮要给我们讲讲一六届的事情。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流传千古的传奇人物。
　　上次我没在，但我很感兴趣的。环视四周，大多停下了刷题的笔，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有意思的事太少了，抓了一点苗头都让人感官放大。
　　“我带的一六届有个男孩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召集了自个寝室隔壁寝室的几个孩子翻墙头。从宿舍二楼窗台爬到小超市屋顶上，是真不怕高，走那屋顶上一个个往下跳，跳完了绕后门那条小路，借着后门墙边堆着的杂物就往外一翻，一个两个比猴子还灵活。”
　　小灵通横插一嘴：“大半夜的你咋知道？”
　　班主任凉凉撇他一眼：“你当监控是摆设吗？”
　　“第二天我发现班上人少了，学校里找遍了都没有，去查了监控，好家伙，一通找。校长行政直接跑到街道办调周边的监控，顺着监控找到一家小网吧，合着这几个孩子网瘾大，半夜出去打游戏了。”
　　“当天就提溜回来了。有个孩子眼尖，瞅见我了，当即从网吧逃出来往街上跑。被等在那里的行政一把抓了胳膊。啧，惨烈。”
　　班里一通大笑，班主任挥挥手示意安静。
　　“后来呢？”
　　“后来？通知家长全领回去了！一共仨人，全都记了个大过留校察看。”
　　班主任说着叹了口气：“是高三下的时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念在是初犯加压力大，不然全得开了。”
　　“不过你们现在不可能了。”
　　班主任摆摆手：“晚上宿舍门定时锁，有指纹识别的。宿舍里四小时轮班制，从你们躺下到起来时时有人巡逻。学校墙头也没那么好翻了，带刺铁丝网加高压电。就连两边和小超市屋顶连着的宿舍都直接封了阳台，加了两层防盗窗。”
　　“倒也不是想说别的，就让你们好自为之，做任何事前先想想后果，别干出那脑子被驴踢了的事儿！”
　　人在做一件事儿前总不会是因为这事不好才去做的，那几个学长可能想着年少轻狂那就多狂点，可能什么也没想过，可能我和一样，被拘束的烦躁了，谁知道呢。权且当个乐呵听听，自己的路都走不好，就别管太宽了。
　　没准以后自己就成了别人口中的谈资呢？
　　比如以后一回忆说，想当年我们那届谁谁谁……
　　末了再叹口气，诶……
　　倒真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