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三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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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浅色的夕阳挥手告别了层层远山，迫不及待地揭开了那层朦胧梦幻般的薄薄面纱，寒夜的星空越加的透亮，无数点缀的星光于那密密云里悄然躲藏。
月之寮门开启了，众多少女们等待的尊贵王子们即将驾临，如往常那般疯狂冒着粉红泡泡的阵阵嘶声叫喊里，更不乏如痴如醉的手舞足蹈。
那一刻，身着月白色校服的王子们随着涌动的队列款款走出寮门，回应她们的无非是微笑着接受礼物，或者一两个飞吻，又或者沉着面无表情地走过。
其实更多的还有少女们的震惊，因为有一个居然是很多人都熟识的日间部的五人众之一。
“我没看错吧，那个是苍桐桑？”
“其实我从昨天起就没看到她了，居然去了夜间部……”
“啊！玖兰SAMA！一条SAMA！！”
“难怪最近那五个人都不在一块了，估计就是她的缘故……诶，其实苍桐桑更适合白色的校服，这样看起来就像天使诶~~”
“啊啊！苍桐SAMA我们支持你！！”
“……”
蓝堂迫于无奈终于收回了想灭掉无数粉红泡泡的颤抖，脸上挂着纯洁无邪的大笑容，不时地射出爱心回报冲动前行的少女们，背地里掩着嘴巴向叽叽喳喳议论的始作俑者贴过去咕哝道：“凛桑，你说你……”又收到一份礼物，蓦然变成深情的神色灼灼凝视可爱的少女，“谢谢你，亲爱的~~”
“啊，啊！我不行了……”
真是收礼物收到手软，怀里满满的精致包装的小盒子。蓝堂直勾勾看着轻松派的好友，无辜带水气的眼神让架院无奈扶额，手上不忘帮他分担一切重量。
苍桐的视线飘着飘着又落在了两个风纪委员的身上，惴惴不安的黑主，神情冷漠的锥生，但未多加停留便移开了，她接着向玖兰走去，在那株娇鲜欲滴的玫瑰将欲枯萎之时，轻柔地抚摸了上去，而前倾使得两人的姿势极致暧昧，她直视他的褐色眼睛：“这些花，以后都给我吧~~”
“啊啊啊！”
“神呐……”
“玖兰SAMA好帅啊啊！！”
在不断远去的队伍里，苍桐仍是回头流连了几眼，曾经熟悉的面庞真的不再细看时，胸口也不似之前那样认为的心疼，只剩酸酸的麻木，看来她还真是薄情啊……
茎上的刺扎入了肉里，隐隐的痛。鲜红的玫瑰，少了血色的陪衬又如何愈加神秘呢。对身旁的架院温和地勾起了唇角：“晓君，又要麻烦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那个了。”
“没事，那也是大人交代我的任务。”落后几步的架院与她并排行走，方便两人交谈商榷今晚的事。诧异地看到星炼异于往常的行动向他们靠拢，他压低声音道，“星炼，你有事吗？”
灰发少女平淡无波的双眸放在了另一人身上，语调沉缓有力：“凛，今晚我陪你一块去。”苍桐微笑着点头。
*****
看来是满盛悲伤忧愁的路灯点亮了泠泠夜幕，昏黄色的散光弥漫了原本一派漆黑色彩的月之寮，随着一两声的嘤嘤咕咕低鸣，煽得整个树林愈加的阴森凄凉。
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涨满了扼住人心狠狠揪痛一把的无垠迷雾，狰狞的獠牙下，触目惊心的蜿蜒血注，可怖的铁器生锈味不可一世地侵袭着脆弱不堪的心脏。
看，月色迷人。
“零，不要……不要去……”
汩汩血水沿着银色的枪支淌淌流下，一滴，两滴，四处飞溅……瓢泼一地的血色花朵，血蔷薇之枪上干涸的黑色痕迹，低垂着一路远去，杳然消逝……
“不，不！你们不要走……”
止不住抽噎的打嗝声，全然伸长去够上的手臂颓废垂下，晶莹的泪珠再次沿着原来的轨迹爬满了双颊，挣脱了压抑而睁大的眼框里远远不够地溢出透亮的水来。
长长的棕发跟随她机械地甩头而渐渐遮掩了眼前全部的视野，茫茫一片黑色。
蓦然出现的白色衣摆下露出一双年代久远的木屐，啪嗒啪嗒……
头顶上缓缓传来平淡的，带有丝丝感伤的声音：“那就一起来吧，优姬~~”
一起来吧，来吧，来吧……
沉沦……
在熟悉的空间里，半敞的棺木、倒地悄无声息的人以及全权笼罩的死气沉沉证明他们看到的不是幻觉，更不是错觉！
棺木里面沉睡的人儿已然不见，一旁地上逐渐冰冷的身体，而薄弱跳动的脉搏证明她还活着，但离死也不远了。
“这是……晓君，星炼，你们确定绯樱闲的身体是一直放置在这里的吗？”
苍桐踱进来，抚开暗色的面纱，窗外的月色急躁地涌进来，塞满了空洞孤寂的空间。循着棺木四周逡巡了一回，她可以笃定里面沉睡的人是被唤醒了。鲜血，解咒人……
架院刚毅俊朗的脸上也浮现了异常的不安，声音里带着鲜明的惴惴：“看来我们来迟了，绯樱闲醒了……锥生一缕的出现不是偶然。星炼，我担心枢大人那边，我们要不先回去看看。”
“你们先去玖兰那里，我要去找一个人。”苍桐吐出这句话之后便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前去，洋溢着愉悦的的话语微微融落心间，“呵~瞧我闻到了什么，真是令人血液沸腾的味道啊~~”
“走！”
蓝堂想了想还是尾随着独自一人的少女离去，即使他原本的意图不是她，不过现在跟着谁都有好戏可看，绝不是赌气才不管枢大人的事的……
久违地抬了抬头，凝了一路越来越蛊惑人的月儿，，他邃然发现他已跟丢了前面的身影。只要追寻着空气中的那股令人厌恶的味道，找到她也不是易如反掌的吗？为什么他现在又不想循下去了，如果再看到那姣好的面容上不复存在的傲气，他就再没有足够的气力去挑衅……
不用真正去触摸，别样的悲伤也是会传染的。
而原先置身事外的你，在这个角落，就已深深无法自拔地沉溺。
*****
徒然浮出水面的吵闹打破了一室的宁静，伴随着室外呜呜咽咽的鸣叫，更显得无缘无故冒出的黑影的孤单。
滴答，滴答……
血一直在流淌，像塞不紧出口的红酒瓶子里那暗红色的液体，挤着压着空闲的缝隙跑出来，又或者是“彭”一声巨响挤爆了圆柱形的瓶塞，哗啦的奔涌而出，穿梭在紧绷的五指尖……
“哥哥，我们又见面了呢~~哥哥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是吗？”
锥生一缕摘下腰间的刀，随地一放，继而靠近因丧失体力而跪立灼灼盯着他的人，温热的手掌轻轻摩挲在哥哥的脸颊上，细致地一寸寸移过。
“我是一缕啊，还记得吗。看你，一直都不笑，难道看到我就不开心吗？我一直都活着呢，和闲大人一起活着！”厌恶地撇开手指，那没有丝毫不同的脸也随之偏向了一边，半垂的眼睑忽地阖上，微弱扬起的唇线又冷漠了几分：“一缕，绯樱闲在哪里？”
“啪！”
重重而清脆的一声耳光，使得他的脸更偏向了里边。
“住口，应该是闲大人。哥哥，吸血鬼的滋味不好受吧？看看你，不要再忍了，吸我的血吧，不然你永远都不会是真正的猎人……哈哈~~”
“锥生一缕，绯樱闲在哪里？”苍桐一把拽紧五指，不知何时从窗外蔓延进来的无数的青色藤条拉开了两人，将他们牢牢束缚在黯淡无光的墙壁上。
“唔…苍桐…不，应该是绯樱凛，闲大人等你很久了，久到……”
苍桐捏紧手指几分，刚好让锥生一缕疼得说不出多余的话：“废话少说！告诉我，绯樱闲在哪里！”
“玖兰枢，黑主优姬……呵~”锥生一缕笑着挑了挑嘴角，迷恋地凝视着她绝美醉人的面容，吐息决绝又似挽留，“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闲大人……”
苍桐嗤笑一声，淡淡的弧度：“一缕，别死太早了，我还想看看，在听到闲姐姐死的消息时，你生动的表情呢~~”
“零，你们可要一起活着呐……”
*****
匆匆而来，带着一阵清冷的风，吹拂起了无数的枯枝树叶的败落。瞥到站在楼道里的一人，神色很淡却不时地抬脚想要往敞开大门的房间里走，矛盾的样子不复她以往的镇定冷漠。
迟疑地停下来瞅瞅她，勾勾唇问道：“星炼，晓君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星炼抓了把头发，心绪不定地闭了闭眼还是坚决地拦住她的去路：“晓去送黑主优姬了……凛，你要不先回去，枢大人他有事……”
“星炼，你在隐瞒什么？难道绯樱闲和玖兰……我要过去，你让开！”苍桐抿着唇出声，低沉的声音里还透出了几许怒气。没来得及说完下面的话她就嗅到了森寒空气里隐藏的一股熟悉的味道，干涩的鼻腔里很快便布满了愈加浓郁的血腥味。
“星炼，念及你以前帮过我的忙，我不会动你。你让开！那么…我可以答应你不去伤害玖兰。”换了种口气，温和平稳的商量语调。她不耐地捏了捏拳头，真要动手似乎有点麻烦……
惑人的血腥味一直在加深，宛若无底洞的深潭般，落下便再也无翻身的余地。里面，还夹着玖兰的血的味道，两者和着，简直可以说是撩人心魄的蛊惑之物。
星炼略微拧了拧眉，缓缓叹息：“好吧，你小心点。”
失去色彩的月光躲进了深蓝的云层里，黑黢夜色的诡秘面具永远不会破碎，恰如掩饰了她永恒停驻的青春。
步入房内的瞬间，那交缠的两道身影，脖颈处罪恶的鲜血，眼底的血色彻底漫了出来。
唤出牢密结实的藤条将他们的身影拽拉开至拉远，他那上颚狰狞的尖细獠牙上快速滴下了几滴诱人的鲜血。
高雅绝美的女子睁开淡红的眸，半侧过身子盯着她，这曾多次幻想过的重逢，那道“凛儿”她依旧压抑在了心底。眼里露出淡淡的闪烁的晶莹：“绯樱凛，好久不见~~”
不顾自动解开钳制面色暗沉的玖兰，任由眼框里深埋多年的水珠打着转流出来。太多的东西乱作一团，化作泪水流了下来，融化在唇畔。嗫嚅着走近，张口狠狠咬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然后颤抖着伸出腾空的手臂。
“闲姐姐，你的血是不是能助我恢复记忆？嗯~”
那点缀着海蓝琉璃珠戒指的手掌毫不犹豫地破空而过，暗红的手心从另一端雪白破碎的和服里贯穿飞出。
噗……
滴答，滴答。
粘稠的液体哗啦啦地喷涌飞溅，如同正值花期里傲然绽放靓丽炫舞的血蔷薇，透出丝丝纯洁无瑕的妖娆鬼魅。很快，一地令人眩晕的暗色漩涡不停地转着转着，直到完全模糊了初见的那份泰然自若和甜美笑靥。
“闲姐姐，九年了……整整九年，我们又见面了……”
“那时候你告诉我，没有了父母亲没关系，你也会好好照顾我，直到我长大。”
“打破血之界限，继承你的能力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什么杀死你我就能变得更强大……你是在为我打算吗？你不知道亲手杀了你我有多么的伤心……幸好你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可现在，我仍是杀了你，亲手毁了我最后一个亲人……”
“为什么要在我睡了将近一万年之后，却独独有一个你来唤醒了我？倒不如那时候便不要唤醒我，让我永远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
微弱的晚风徐徐拂动，幻化成碎片的记忆和想念终成空气，消散不见。
“凛，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妹妹。”
“再见了，凛儿……”
轻轻伸手抱住苍桐纤细的腰，逐渐收紧臂弯，牢牢地，仿佛她也会随着荧光闪闪的星片一同消失。
最后那几句永别的话，终于牵引出了她长久以来压抑停滞的泪腺，她放声哭泣起来，久久到嗓音酸涩嘶哑。
千年的沉睡，一朝清醒，仍阻止不了虚伪面具后的沉重欺骗和不近人情，信赖了谁辜负了谁，终是掩埋在满怀思念的寒冷凛冽的冬夜里。
遗忘的记忆潮水再次上涨时，一切都会是她永生的罪恶。
冷峻的眉眼破天荒的深沉了些许，可温柔富有磁性的声音贴近了颤抖之人的耳畔，柔声低喃地安抚着：“你还有我们，绯樱凛。”
窗外，一片混淆的白茫茫，玻璃上陆陆续续坠落了鹅毛般的雪粒，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三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