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知道叫什么就先这样吧》SHALSY

3、第 三 章

　　王迩僵硬地回过头，李亦关上铁门的一瞬间，刚刚的入口就像是完全融入了墙壁，根本看不出这里存在一个巷子。
　　太安静了。
　　王迩吞咽了一口口水，离自己最近的仿生人甚至只有四五步远，站在这里能清晰地听出行走的仿生人身上劣质塑料衣物摩擦的细微声音，王迩手心潮湿一片，可以判断，从自己站立地方延伸，很大一部分，或者说整个E区都是这样可怕的景象。
　　这些就是高尖科技的仿生人吗？真正用眼睛看到，和在教科书上读单调平乏的文字的感受天差万别。一只温热的手拉住了王迩，李亦带着他沿墙壁走着，两个人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那么李亦又是怎么回事？难以想象李亦和那群行尸走肉的物体是一样的。但眼瞳的颜色和纹身也是确实存在的，王迩已经在路过的几个仿生人脖颈出看到了类似的编号。王迩偏头看着黄色脑袋下漏出的一点健康褐色的鼻子。李亦个子不高，肩宽却很优越，胳膊上是线条流畅的肌肉，身上穿的是与仿生人不一致的粗麻布衣服，让王迩想起古早电影里金发蓝眼头戴贝雷帽的卖报小子。
　　边走边打量着四周，进入E区以来王迩一直感到强烈的违和感，不仅仅是这里极富科技感带来的与众不同，还有另一种让他感到反胃的不适感。
　　生机。
　　没错，王迩惊觉。原因正是在此，虽然这些仿生人外貌制造的非常精细，但它们和整个E区一样，都像是机械运作的死物。这个时候王迩才迟钝的发现，走了这么远，竟然没有看到一株植物或是昆虫，整个世界像是严丝合缝地拼接而成，没有像D区一样偶尔在墙角砖缝还有能看到的绿色。
　　李亦松开手，他们已经顺着黑色的墙壁走了一段时间，现在正处于一座化工厂的后方，与吞吐着黑烟的钢铁怪物只有一道铁丝网之隔。走的时间不算短，却远远没有见到E区的全貌，D区并不算小，有近4亿人，ABC是高精尖人才区，王迩并不被允许进入，而从现状判断，E区面积可能比他想象的大得多，或者说，整个E区就是个巨大的工厂，踩在脚下的不是道路而是流水线。难以想象人类到底创造了多少仿生人不停地循环工作用以供养5亿人。E区被一圈黑色的高耸入云的墙封闭起来，D区也有同样的墙，宽度就是之前走过的巷子长度。以前在D区仰望天空时觉得只是单纯的好看，看了E区白茫茫一片的“天空”后再回想，落日时分天边的红霞真是一种奢侈啊。
　　“到了。”
　　王迩看着李亦四处张望了一会，拿出一片黑色卡片贴在了灰色的地上。
　　“B区居民张散监管员身份已验证。”
　　B区居民张散？监管员？什么情况？
　　王迩心里的疑惑已经堆成了山。
　　一声轻轻的电子音响起，灰色的地面上有一块颜色渐渐变淡，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楼梯，深不见底。
　　“这是去哪？”
　　王迩轻声问，E区毕竟还是陌生的地方，还有李亦这号奇怪的仿生人，真的是可信的吗？本以为只是找个咖啡厅类似的地方谈一谈，但E区的情况，恐怕根本没有咖啡厅了。楼梯下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许真相就在眼前，可王迩也同样有的是时间再来调查，第一次进E区就要冒险吗？王迩踌躇着。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王迩，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只要你回头，就不可能有再回来的机会了。”
　　李亦黑色的眼睛牢牢抓住王迩，明明毫无逻辑毫无根据的一些话，王迩却隐隐感到一种决绝。心底一个声音逼迫着王迩做出选择。
　　不可能再回来？为什么？巷子就在那里，随时可以进入，我甚至可以请个长假带上行李专门来E区呆几天。王迩迄今为止三十余年的人生可以说是十分标准，出生在不好不坏的教师家庭，平淡的成绩，父母都离开后继承衣钵选择做一个初中数学老师一直独居到今天。
　　“走吧。”
　　王迩几乎是脱口而出，在大脑思考好一切时前。第一次在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就做出决定，意识到这一点的王迩深吸了一口气，对于一个做事向来追求谨慎的处女座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亦有点惊讶的挑起眉毛看着王迩。
　　“我还以为你要多犹豫一会呢，好吧，其实你就算想回去也是找不到出口的。”
　　王迩一愣，确实是这样，想起那块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大铁门和E区千篇一律的建筑，如果李亦不带他出去，自己大概是要一辈子待在这里。
　　他娘的，不早说，纠结了这么久。
　　李亦狡黠地笑了笑，低下身子，抓住楼梯两边窄窄的扶手下去了，王迩看着那颗黄色的头颅渐渐隐没在黑暗里，也跟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