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与恒星相撞》五块钱糖葫芦

9、看海

　　离综艺拍摄还有一天，节目组要求前一天去准备，顺便可以观赏一下周边的风景，因为这期选的地点沿海，风景也很好，旅游胜地。

　　提前去看看风景，吃吃东西，熟悉一下，然后准备第二天拍摄。

　　“严薄晰，我刚跟你说的你记住没？”朱凡把严薄晰的行李箱推给他，“你再捣乱，公司就真的废了，懂吗？”
　　“你说李总听到你这句话后，你还有没有工作？”严薄晰把帽子戴上，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看戏的人，“看够没？走不走？”
　　“走啊。凡哥再见。”陆燊跟在严薄晰后面，向朱凡招了招手，跟他告别。
　　这不禁让朱凡想到儿子上初中的时候，跟他在校门口告别的场景，这时的心情与那时可真是一分不差。

　　他们走的特殊通道，一路上很安静，除了他们，就只有工作人员了。

　　安静的走道上，有人很轻声的笑了。
　　是严薄晰。

　　这一声笑很讽刺，露不出任何高兴的语气，听得让人有些害怕，若这是晚上，走道很黑，只有玻璃窗外的月光落在脚边，听到身边这么一声笑，你会觉得，身边的人是一个杀人犯。
　　可陆燊却不，他知道严薄晰在笑什么，他没有害怕，只有心疼。

　　时隔三年，他们又一次站着机场，但与以前不一样了，这次他们走在特殊通道，并肩前行，同一道阳光洒落在他们脸上，只要他们谁叫一声对方，都会极其清楚，没有杂乱的声音，纯粹而又干净，哪怕声音很低。

　　三年前那个机场人太多了，声音太吵了，他喊了无数次那个人的名字，喊破喉咙也没有得到一句回应，他们在安检区相遇，被安检隔开，错乱的眼神对视时，对方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这是他这三年反反复复做的梦，是走不出的阴影，是割不去的记忆。

　　不知出什么心，他在这个时候尝试般的轻声叫了一声：“陆燊。”
　　知道人在身边，但还是害怕回忆重演。

　　“在。”
　　回应就在耳边。
　　但是阴影依旧没有破碎，阴影的分子在不断扩散，到现在已经深深渗透脑海，怎么也去不掉了。

　　谁也没再说什么，一个是说不出口，一个是不想打扰。

　　他们上了电梯，过了安检，从这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另一边过安检的别人。

　　有人孤身一人，有人有同伴在旁，有人相拥不舍，有人在人海无声告别，有人穿梭机场到处寻人，有人哭喊别离开，有人满怀欣喜准备旅途，有人沉默思考处身之处。
　　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故事，在这个地方，仿若能看透一切。

　　两人在高处看着，突然有人开口：“三年前，我在机场找你，喊遍了你的名字，你听到了吗？”

　　没等对方回答，他笑了一声，很轻，“不怪你，那天满机场全是人，轮子在地上滚的声音这么大，这么吵，这么多，你怎么可能听见。不怪你，怪我喊得太小声了。”
　　可是怎么会呢，他在那天后，喉咙疼得出不了声，几天没说话。

　　陆燊沉默着，他那天是听到了的，因为听到了才提前过安检。

　　“不怪你，是我的错。”陆燊背靠玻璃窗，看着阳光照下来映在地上的那一片金黄，“我听见了。喉咙疼不疼？”

　　严薄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听见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所以那天我看到的，真的是你。对吗？”
　　那天后，他有过很多猜想，他想，他可能是眼花看错了，那个人不是陆燊，只是跟陆燊很像而已，陆燊不会这样丢下他，永远不会。
　　那个猜想并没有安慰到他，现在也彻底落空，他对此的信任彻底散去，原来他会。

　　陆燊偏头看着严薄晰，他低头垂着眼睛的样子永远都让人这么心疼，他很想在这个时候抱抱他，但是他不行。
　　他懂严薄晰，他知道，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他要是抱一下，人会跑的。

　　“我一般做好了决定，就不会反悔。唯一的例外，就是你。”

　　所以你的决定是离开我？严薄晰想。

　　严薄晰没回话，转身就走，头也没回。
　　陆燊没猜错，不管怎么样，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跑开，因为他现在是难过的，他想哭，不想在自己面前哭。

　　陆燊只能默默跟在严薄晰身后，看着他抬手要在脸上抹什么，看着他肩膀很小的起伏。
　　这个走道实在太安静了，他再小的哭声也会传到身后的人耳里。

　　两人之间隔了一米左右，一前一后地登机，谁都不开口，都默不作声。

　　严薄晰落座后就头靠椅背闭眼睡觉了，陆燊的座位刚好在他旁边。

　　这觉睡的很不踏实，他又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他梦到那次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天，他们老同学一起去海边度假，他人生中第一次看海，也是和喜欢的人一起。

　　梦里是多年前真实的景象，那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模样与海中的倒影重合，火烧云的火烧进了大海，太阳被海水吞了一半，即便这样，大海还是原来的样子。
　　长风吹着，海浪拍打着沙滩，不小心打湿了沙滩并肩坐着看海景的少年的脚。

　　他们并没有在意到海水的不小心，他们在聊自己的。

　　“第一次看海吗？”陆燊问身边的人，眼神不在海面，盯着那个人的侧脸，在这，映着夕阳。
　　“嗯。很少出去旅游，甚至可以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去旅游过，家里人忙，很少人管我，没有问过我一切要求，我提，他们只会当作没有听到。”严薄晰讲着不开心的事，脸上却有笑容。

　　“喜欢海吗？”陆燊问。
　　“喜欢。”严薄晰指着海上飞过的鸟，“它们好自由。”
　　“我们现在也是自由的，不是吗？”

　　太阳全部沉入海里，只留下天边一抹粉红的痕迹。

　　严薄晰正打算起身离开，身边的人突然牵过了他的手，他的声音融入海风，一起送到严薄晰耳边。

　　“很荣幸成为陪你看第一场海的人。”
　　“我也喜欢海，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话音一落，严薄晰就被周围一声巨响吵醒了，他迷迷糊糊掀开一点点眼皮，那声音更大了，是一个小孩做了噩梦在哭，她的家人在安抚她。
　　严薄晰只很清楚地听清了第一声，后面就很模糊，声音小了，耳朵被一双手捂住了，他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在不断发热。

　　他偏头看过去，手的主人就在自己面前，几乎脸贴脸，但他的眼睛还微闭着，似乎还并没有彻底清醒。
　　这不就是刚刚出现在梦里的陆燊嘛。

　　严薄晰被吓了一跳，推开陆燊的手还没伸出去，后者就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很吵，捂一会。”
　　刚睡醒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很好听。

　　严薄晰脑海里下意识闪过，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早上陆燊在严薄晰醒了乱动的时候就好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还早，别动，抱一会。”
　　这下，严薄晰的耳朵更红了。
　　再捂耳朵就要烧没了。严薄晰心说。

　　陆燊就好像感应到严薄晰说了什么一样，下一秒就把手撤回去了，眼神还瞟了一眼严薄晰的耳朵，然后笑了一下。
　　对，很深的笑了一下。

　　严薄晰差点就在心里问候陆燊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