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獄8059]ONE STEP, ONE FUTURE》青出於蓝

4、04

　　回首一步。
　　无声的琴房。
　　磐石沙漏。
　　点点滴滴天地荒。

　　湛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沙沙的风声荡漾在宁静的庄园，茂密的橄榄树自由地生长。
　　太阳快要落下，秋天一地的金黄，像是满园的硕果累累。
　　这是山本第一次来到佛罗伦萨。早就听说那是个艺术之都，处处洋溢着浓郁的文化。
　　他顶着蓝天白云，走过一条条大街，到处是棕红的屋顶，还有深绿的百叶窗。鲜艳的色调，一开始让他不太习惯。但看多了却觉得是另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景。比起之前所在的米兰，他更喜欢这里。

　　在这片土地上，遇到云雀真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咦！！！你怎么……”
　　虽然好多年没有见到云雀了，一时间或许还认不出来。但是，除了他还有谁敢到彭格列的领地二话不说就抬脚进来，连个招呼不打就进门搜人。云雀一身难得的休闲装，怎么看都像是来度假的模样。他扫荡了整个基地，确定要找的人不在后，隐隐约约皱起了冷眉。
　　“难得来了，怎么不坐会？”山本站在一边笑着。
　　“他去哪了。”室内潮湿的温度让云雀顿感不适，随手拉开外套的拉链透透气，里面是一件深蓝的T恤。很眼熟，对！和前几天迪诺身上那件一模一样。
　　山本惋惜地叹了口气，“昨天刚走。好像是等不及了，早一步去日本了。”
　　对面的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这里真热！真让人受不了！”说完就走了出去，同时还关上了门。
　　世上无奇不有。至少山本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云雀这么有礼貌地告别是他第一次见到，或许这辈子还见不到第二次。明明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之辈，到底是什么突然改变了他的作风。

　　晚间，路过走廊处隐约听见有人声。像是云雀，许是好奇所以接近了几步。
　　“都一把年纪了还玩什么浪漫的戏码！白痴啊你！”
　　愤愤地抱怨响起，可为什么听来一点都不像在生气……
　　“你给我听着！给我好好呆在日本别乱走！我明天就飞回来！”
　　冷冷地发号施令，可为什么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勾起……

　　山本偷偷地笑了，他想起两天前他和迪诺的对话。
　　“你明天就出发？不再等几天？”
　　“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等……”
　　“怎么了？”
　　“他说昨天切萝卜切到了手指。”
　　“不就是切到手指嘛！没关系吧？”
　　“怎么不严重了！怎么会没关系！”

　　那时候山本就觉得很不可思议。受伤那样的事情，别说手指，一条胳膊也没什么大不了吧，何况他们黑手党天天都像在战场，日日都和死神搏斗。而现在明明云雀的手指一点都没事，连一条缝都没瞧见，真是奇怪……到底是谁的谎言造就了谁的借口……

　　“你站在这里干嘛。”
　　山本心里大叫不妙！
　　果然，云雀举起双拐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猎物还是因为明天要和情人重聚。
　　三秒后果然传来一片咬杀声！！

　　“哎……云雀又变强了啊……”
　　山本躺在床上，吃痛地捂着腹部，咬了咬牙，深呼吸……好痛！那家伙真不懂手下留情吗！我又没做错什么，顶多就是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迪诺那么笨的人不知道会犯多少傻乎乎的错，他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迹了……不过，这世上也只有他最懂云雀的怪脾气，而在云雀眼里也只有他是特别的。

　　【山本，有些事情不能单看表面。至少在我看来，隼人的眼里只有对你最不爽。】
　　【不会吧？他很讨厌我？】
　　【他是个口是心非的傻孩子，在乎的也会装作不在乎。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真的！】
　　【隼人那孩子也真是，他凡事就爱逃避，山本以后你有得苦了。】

　　又是回忆。
　　山本记不清碧洋琪说那句【隼人的眼里只有对你最不爽】是在何时或何地。
　　他却深深记得，在八年前的一月五日，在意大利首都罗马郊外的某教堂里，他对他说。
　　【山本武，我们完了!】

　　想着想着，山本钻进冰冷的被窝，他转了个身，强迫自己停止思考。
　　然后，他狠狠闭上眼睛，口中却又习惯性地叫了声“晚安”……

　　寂静的夜色，宽敞的走廊
　　路漫漫，何时才是尽头。
　　拼命追逐了什么？
　　是若隐若现的琴声？
　　还是念念不忘的过去？

　　昏暗的吊灯，半敞开的门
　　声声慢，凄凄惨惨戚戚。
　　用力弹奏了什么？
　　是无声坠落的音符
　　还是无法停止的心跳？

　　他站在门口，远远望着那个思念已久的身影。
　　静静地端详，仔仔细细把他的样子上上下下地刻在眼里一遍又一遍。
　　八年的等待换一夜的流连。
　　孜孜的不倦换一生的不眠。

　　不料竟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稳稳向着自己而来。
　　一刹那，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银色的头发绿色的眸。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清澈的微笑停在嘴角。
　　仿佛几时如痴的画卷。

　　【你回来吧。】

　　“隼人——！”
　　山本猛地从床上坐起，颤抖的双手抱着头，胡乱抓过自己的黑发。
　　过了很久很久，他抬起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三点五十九分。
　　有人说。凌晨四点醒来,想起的就是自己最爱的人。

　　山本突然从床上跳起，径直走进浴室。
　　他站在柱盆前，打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过指尖。就好像他和他走过的岁月。
　　【阿武，既然走了那条路，就不可能轻易回头。】
　　这是自己第一次决定要走的道路。
　　【山本，你有后悔吗？真是抱歉……不该把你拖下水……】
　　【怎么会……阿纲，我说了要替他好好保护你。所以无论什么我都不怕，因为有你们在。】
　　可是，如果他不在了的话，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山本武，你个胆小鬼！让我进去！】
　　【不行！绝对不行！】
　　【让我进去！你疯了嘛！】
　　【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清醒个屁，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明明就是去送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你让开让我进去！】
　　【既然你都明白，那为什么却不能明白我……】
　　【快让我进去！山本武你给我适可而止！】
　　【别逼我。】
　　【都是你的错！山本武你个混蛋！】
　　【隼人，不要闹了……我求你。】
　　【滚……滚开……你……你给我滚开！你别这样！我要去救他！】
　　狱寺怎么也不肯放弃，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和山本扭打在一起……
　　山本一脸沉重，握刀的手不停地颤抖。下一秒，狱寺冲了上来……
　　对不起。
　　山本反手一刀迅速划过狱寺的腰部。
　　对不起。
　　鲜血瞬间洒了一地。
　　对不起。

　　哗哗哗——
　　山本望着眼前一池冰冷的清水，若无其事地把整张脸都浸在水里。
　　悲伤如河流般滚滚而来，湮没了两岸停留的脚步。漆黑的绝望卡在干枯的咽喉，想要呼唤却无力呐喊。
　　几分钟后，他从水里抬起头来，镜中映出一张扭曲的脸。脸上都是水……
　　他打开底部的活塞，眼睁睁地看着整池的水慢慢地流失,就好像他当初付出的感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