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曾经的白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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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阴恻恻的黑眸子越来越近，程熠像受到恶魔蛊惑般，挣开束缚带，扬手……扇了一巴掌。
“啪！”
手术刀划破手指，一条细细的血痕顺着顾怀瑾的指骨顺沿而下。
众人皆惊。
偷偷录像的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掐断直播，弹幕却已经不受控制，各种胡乱飞喷。
“卧槽，那小透明居然敢扇金马影帝巴掌？！”
“你们都没关注在点子上，难道没人发现程熠居然能徒手扯破束缚带，力气大得不像人吗？！”
“震惊，程熠是自暴自弃了吗？反正多一条黑料他也不在乎吧？”
说实话，程熠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也许是多年的捉鬼除灵的经验使然，他只是觉得，如果再不做些什么，顾怀瑾就会用手术刀把他的脖子割断。
只能说明顾怀瑾不愧为近几十年来最年轻的影帝，演技已然入臻化境，和角色融为一体了。
“顾……顾老师，您没事儿吧？”
工作人员一看，这可不得了！白皙的手背被划出了一道蜿蜒血痕，却莫名有种凌厉的美感。
“没关系。”
顾怀瑾神色自若地用纸巾擦干，团成团妥帖地收好，“我们继续吧。”
没人敢继续。
虽说伤口不深，但在没处理好的情况下，加上潮湿浑浊的环境，非常容易感染破伤风。
工作人员小声试探，“要不我们还是处理一下，不耽误多少时间。”
“刀上没锈，而且在使用前，我已经用酒精擦拭过一遍，不会造成任何感染。”
顾怀瑾浅浅淡淡一笑，换上新的医用手套，看到在手术台上装傻充愣的程熠，问：“怎么了？是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应该是程熠有没有吓到他才对。
“没，我好得很。”
说完他才发现忘记给刚才那一个如来神掌道歉。
好在顾怀瑾格局大，见过世面，没有再追究。
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了。
林夭夭戳在黑着脸的王导身边，手里举着散热小风扇，被冷汗溻湿了后背。
刚才那几秒，绝对有人录了下来。按照互联网实时更新的速度，不等这场戏拍完，程熠就可以托顾怀瑾的福，再上一次热搜。
像程熠这样又黑又糊的某选秀落榜生，根本排不上抱热搜大腿的资格证。但若是摊上顾怀瑾，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人家可是影帝啊，连自拍都不发，只发个“早安”都会有几百万狂粉点赞的天降紫薇星、当红炸子鸡啊！
完了完了，只希望程熠的心理素质坚如磐石，不被网络喷子打倒。
忽然，她身边响起了拍掌声。
不响，却惊如破竹。
“啪”
“啪”
王导不知吃错了哪门子解酒药，突然满面红光，大叫，“好，好！”
好什么？
众人一头雾水，王导接着鼓掌，一声比一声响亮，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程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磨到今天，终于开窍了！”
程熠：啊，这……
原来演戏的要义是少说话多做事？能用巴掌解决的就不要乱动嘴皮子？
助理老师很为难。
“可是王导，他完全没按照剧本里来。刚才他应该在顾老师下手后，先战栗抽搐，酝酿好气氛后再念台词……”
“你懂个屁！”王导掐断话头，咳了两三声，把注意力重新回拢在自己身上。
“演员一定要讲究悟性，要有‘筋骨’，只会干巴巴念台词，不过是照本宣科，成不了大气候！”王导说到兴起，口沫横飞，“程熠虽然记性不好，脾气暴躁没有耐心，但刚才的临场反应和控局能力，足以说明他终于开窍了，今后的发展空间只会越来越大！”
程熠以前只会在妖族宴会上搔首弄姿，或者在被他逼至绝境的凶灵恶鬼面前摆pose，从来不知道他居然有演戏这一隐藏技能点。
若王导说得是真的，那他便可以凭这一金手指勉强混口饭吃。
真是天赐良缘啊！
程熠心里暗暗高兴，规规矩矩地拢起手，像个听老师讲课的乖乖小学生站在手术台边。
王导发表演讲，没人敢插话。
中场休息间隙，顾怀瑾竟然不咸不淡地瞟了他一眼。
三分不屑，六分轻蔑，还有一分……是怜悯？！
他是在同情这位混了六年才稍微掐出点儿尖的黑糊小透明吗？
什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估计连给每一位摄制组人员问候倒水都是编排好的剧本人设。
程熠瞪着挺拔如苍松翠柏的背影，突然邪恶地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戳破粉丝对他的粉红滤镜。
顾怀瑾察觉到了身后阴嗖嗖的，偏过头看了看。
程熠敛下不怀好意的目光，换上一个眉目弯弯，看起来纯洁无害的微笑。
顾怀瑾微微颔首，发自内心地为程熠终于有出头之日而高兴。
既然来了状态，自然不能停。
王导草率地温了口水，第二十八场马上开始了。
“程熠，你要找回刚才那一巴掌的感觉，记住你是一个多重人格障碍患者，可以暂时不理台词，最重要的是那股不向恶魔低头的韧劲儿，一定要表现出来，听到没？”
程熠：“嗯。”
王导摆了摆手，示意全场收音。
只能蛮上了。
程熠深吸一口气，缓缓撩起轻薄的眼皮。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里，只剩下了被病魔缠身的戾气。
“顾医生，我真的不想死，你救救我，救救我，行吗！”
顾怀瑾饰演的角色恰好也姓顾，他飞快地带入角色，脸冻得像淬了毒的冰。
他轻轻地抚摸着程熠的脸颊，指尖缠柔，居然酝酿出了缠绵悱恻般的余韵。
“你是我最珍贵的试验品，我怎么舍得让你下地狱呢？”
“不……不要，我不会死，不会死！”
手术刀划破程熠的脸颊，假血泅湿了殷红的嘴角，顾怀瑾斯文地抹掉那抹碍眼的血，捧起他的脸。
“你不会死，但也不能活。你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危害别人的安危，这种病的危害有多大，辐射有多广，你知道吗？”
程熠用力挤下一滴泪，捉住顾怀瑾骨节突出的手腕，“但是我不想死，顾医生，你答应了要救我。”
“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顾怀瑾摘下口罩，深情款款，“很抱歉，这种病无药可医，最好的方法……你，只能终生为我的囚徒。”
“顾医生，我………”
程熠吐出两口血沫。
“很快就没事了。”
一支充满葡萄糖的注射器扎进程熠的脖子，攥着顾怀瑾的手一寸寸滑落，最终无力地垂在手术台旁。
顾怀瑾单膝跪地，握住那只病恹恹的手，掩面痛哭。
“原谅我，原谅我……”
现场一片寂静，无人不被感动，无人不被震慑。
只是第一次搭戏，两人就配合得如此默契，像两位认识了数载年的旧友，又像剧本里描绘的那样，是一对经历了数次生离死别的恋人。
“卡！”
王导站起来拍手，马上掌声如雷，一浪比一浪声高。
“啪！”
场记拍板。
“好！结束！”
两人站在暴风眼中央，顷刻间被滔天浪潮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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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十分不错！”
这场戏杀青后，王导单独找到程熠，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肩，“你的戏已经杀青了，你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很遗憾不能再次见识你的能力。”
程熠满脸假笑地和他握手，“哪里，只是尽人事罢了。”
“这样，下个月我有新的电影，如果你感兴趣，欢迎加入。”
王导递出橄榄枝，助手把电影剧本塞进程熠手里，“王导眼睛贼毒，不会看走眼。”
他悄悄道：“顾老师就是王导挖掘的，听说过《午夜零时的吻》没，那是顾老师的处女座，凭一个深情男二的角色一炮而红。你努把力，一样也可以。”
程熠在这场戏里只扮演一个出场不到三集就歇菜的超级男配，要混到男一男二男三，实属有些难度。
谁都知道娱乐圈是个大染缸，再白的纸也会染上黑墨。他也不想继续在里面当炮灰摸滚带爬。
当个平面模特什么的不好，演完，就算了。
“程哥，你真不接啊？”
听到程熠不打算参与王导新作，林夭夭十足惋惜，并且不可置信，“王导有背景有资金有硬实力，他要是想捧你，想红不就是明天太阳升起的事儿？”
程熠以前想红想得发疯，突然转性，让她这个当经纪人的突然不习惯了。
“先养精蓄锐，剩下的事儿再说。”
程熠把剧本随手塞进林夭夭的挎包里，打了个巨大无比的哈欠，“我困了。”
清亮的嗓音忽然变得邪魅狂狷，“我要吃关东煮，多加芥末不要辣椒。”
林夭夭：“………”
要不我给您叫个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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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的高速公路上，漆黑的保姆车正在飞驰。
穿过郁郁葱葱的梧桐小道，停在一扇瑰金色的大门前。
“少爷，到家了。”
管家拉开车门，看到顾怀瑾乌黑的眼圈，手顿了顿。
佣人走出来，“少爷回来了？”
管家要了条羊绒毛毯，轻轻盖住顾怀瑾被冷气浸得发红的肩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多睡会儿。”
佣人摇头，这么好一个小少爷，混个娱乐圈把人折腾成什么样了。
顾怀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松软的席梦思上。被划破的手指隐隐发痛。
他抬起手，细白青葱似的食指上嵌着一枚透明的指环。指环上有轻微的划痕，在手术刀袭来时，帮他挡了一下。
他眯缝着眼，玉面上裂开一道细痕，忽然叹了一口气。
“是么，你也感觉到了。”
在顾怀瑾九岁那年，顾家出了一场浩劫。京城内，几乎所有的名门都被一股看不见的黑恶势力扫荡，昔日辉煌烟消云散，有幸存活下来的人家，也只是风雨飘摇，七零八落，再难攀上百尺竿头。
那一年，顾怀瑾差点儿就命丧黄泉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自称猎巫手的人赠与他一枚指环，这枚指环由妖族身上最坚硬的鳞甲所制，能帮他抵挡三次浩劫。
第一次在他九岁，帮他挡了一颗子弹。
第二次就在今天，虽然称不上浩劫，但那无坚不摧的指环，居然崩开了一条缝。
程熠。
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一抽一抽犯疼。
“怀瑾，妈可以进来吗？”
顾怀瑾把贴着创口贴的手缩回被子里，“嗯。”
门吱呀一声开了，梁晓嘉端着果盘，坐到床边。看着儿子因劳累过度而血色全无的俏脸，十分难受。
“今天和小熠见面了？”
“嗯。”顾怀瑾几不可闻地笑了笑，如鸿羽无声飘落，“他和儿时一样，还是这么单纯，没怎么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他曾经的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