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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捉鬼不成反穿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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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披黑色长袍的女子,攥着一块带血的玉镯,掩面痛哭。
众警察十分为难,一警察上前,好言好语道:“妖王母大人,大公子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也深表哀痛,但……您已经在这儿守了三天三夜了,要不先回去歇息,我们怕您身子撑不住。”
女子回头,眼睛十分红肿,凸显出极大的疲态,“放屁!我儿是我们通灵妖族的唯一一条纯正血脉,我们娘俩儿血骨相连,他死没死,我最清楚!”
她头上长着两只透明长角,凡长角者,必为妖族。
而她的大儿子程熠,是妖族族长的首席继承人。妖族以猎杀恶灵为生,程熠在一次猎魔途中,不慎跌落悬崖,在悬崖边上的松树上,只找到一只泣血的玉镯。
正为乾坤镯。
乾坤镯前身为开光宝玉,由妖族元老在程熠生辰礼那天,亲自送给他。只要玉镯没有开裂,就代表原主人没有生命危险。
警察可不管这些,千丈深的悬崖呢,不死也残啊!就算妖族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但也没办法把全身碎掉的骨头接起来,更惘论起死回生了。
他们连讣告都印好了,就等着妖王母张嘴同意。
妖王母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满眼怜爱地摩挲着晶莹剔透的乾坤镯,喃喃低语,“我的大好儿,妈妈知道区区一品级低劣的恶灵杀不了你,你放心,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孤独地在另一个地方生活。”
“熠熠,妈妈永远都在你身边,永远都会等你回来。”
“你看,这玉镯连条缝儿都没有呢,你一定没有生命危险,对不对?乖,妈妈永远都是你的后盾,不会让任何人造谣生事,破坏我们通灵妖族的延续千年至今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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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棚里。
“卡!怎么搞的,今天全员都不在状态,”导演愤怒地举起小喇叭,冲对面的演员喊道:“尤其是你,程熠!这段戏演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是干瘪瘪那衰样儿,说了多少次了,调动面部表情,俩嘴角不要向下撇,要笑,听到没,要笑!”
躺在手术台上的程熠却笑不出来。
落崖后,一觉醒来,不仅头上俩角没了,捉到手的恶灵没了,还被人五花大绑地拴在手术台上,耳朵嗡嗡。
“哎,王导,算了吧,他就一十八线小演员,考了三年电影学院,没一次进复试的,据说还是九漏鱼呢,别在意啊。”
女配娇笑着赶来给王导揉肩,“王导,哪儿热了呀,消消气啊,我给您吹吹。”
众人七嘴八舌。
“就是,让他和顾影帝搭戏,真是好花插在牛粪上,尽恶心人!”
“听说这次机会还是他跪舔经纪人弄来的,哪知道背地里脏不脏。”
“看他那大白脸,怕是动一下就掉三斤粉底,隔着八百米都闻得到臭味咯!”
经纪人林夭夭赶紧解开程熠手上的束缚带,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愣着干嘛,去给王导道个歉,这次可万万不能再搞砸了!”
程熠一脸淡定,“啊?”
林夭夭快被他气晕,“啊你妹啊,给我起来!”
说着就要把他往地下扒拉。
一个重心不稳,程熠从手术台上滚下来,一头栽到荆棘丛生的道具上,额角出血。
品尝到鲜甜的血腥味儿后,总算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恶灵的诅咒应验,他魂穿到一本无cp意识流以狗血剧情为主的小说里,而这本小说的炮灰男主,居然和他同名同姓。
岂有此理!
程熠是谁?他可是名门妖族的大公子,是拥有通灵神力一脉的掌门人,是要继承金盆衣钵,将除魔降妖之术发扬光大,和妖族纯粹血统传承下去的,怎么能在他这一代断了?
最关键的是,他曾自诩风流无数,才情万千,拥有颠倒众生的神颜。
尤其是那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简直跟下了桃花瘴似的,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多少女鬼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嚷着要放弃轮回,和他同生共死,生下足球场那么多的孩子。
但他可不想要这么多的孩子,他喜静,生下来满地跑,吵不死谁。
他轻轻挡了一下眼睛,抹下一手白粉。
好一个脂粉脸。
十八线的炮灰小艺人,连个敬业点儿的化妆师都没有,也够惨的。
小艺人也叫程熠,和浪荡公子哥的出身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落魄富二代,考电影学院,不中榜;当个模特,嫌钱少;好不容易接条广告吧,又觉体现不出演技,剧组还不管盒饭和住宿,摆谱不干了。
抬头望鹰,低头抓鸡,才疏学浅,除了一张一看就像海王的俊逸脸蛋,穷得干干净净。
勤勤恳恳在娱乐圈打工了六年,从十八到二十四,演的尽是任人蹂/躏的炮灰男配。
台词一页纸就能讲完,偏偏脑子有个水坑,是智商洼地,过眼即忘,仿佛随着一个喷嚏就全打了出来。
因此,他没少遭白眼。
程熠在心里默默吐槽,挨呲儿也是应该的,六年,演戏比僵尸还僵硬,连娱乐圈的狗槛儿都没摸着,这不自送前程嘛?
忽然,有人踹了他一脚。
“喂,还要躺多久,这人不会死了吧?”
程熠睁开叠了三层双眼皮贴的桃花眼,嗓音极为凛冽,矜贵范儿十足,“老子腿断了,你们赔医药费否?”
“啊?开玩笑呢?!这手术台也就一米高,能把腿摔断?”
场记不信,用场记板拍了一下程熠的腿,“卧槽,还真折了?!”
这小破明星是不是要讹工伤费?
程熠把手垫在脑后,躺在地上摆烂,神情慵懒。
他没想到这幅身子这么弱,稍稍磕碰,骨头就嘎吱脆了。若他还有妖族之身,放到火海里油炸几个回合都不在话下。
说到妖族,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其他妖族血裔必定会为掌门人之位大打出手,想到这儿,程熠簇起两道剑眉,不禁有些惆怅。
几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到躺椅上,林夭夭看程熠快被大汗蒸熟,忙叫人换了一身轻薄便衣,顺便把妆卸了。
这时候,她才察觉到这位十八线小透明哀怨的眼神,十分不同寻常。
以前,程熠经常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大发雷霆,在躁郁症边缘反复横跳。众人都劝他放弃演艺生涯,回家养身子才是刚需。
但他那倔死人的牛脾气,才不会听。
妆卸了大半,脸上干爽了,挺阔的面部轮廓逐渐清晰,看起来自在了很多。
现在这幅恬淡寡欲,宠辱不惊的贵公子样,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暴躁小辣椒吗?
“呃……大姐,你还要看多久?”
林夭夭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她居然盯着程熠的脸看走神。
“您还大爷呢,嘴还是这么欠。”
她嘟囔着看向别处,目光落在一个背影挺拔的医生身上。
程熠也看过去,心想这人好像就是刚才和他演对手戏的那个医生,也是众人口中只二十三岁就摘的影帝桂冠的当红小生。
他眯起狭长的眼睛,亮黑色的瞳仁晦暗不明。
林夭夭小脸一红,这位影帝正在不远处研究台词。
衣装革履,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就算刚刚被程熠连累,被导演喷了一顿,仍然在做自己本分的事儿。
瞧瞧,什么叫做敬业精神,这就是拿奖到手软和躺地上当咸鱼的区别。
她心有戚戚地想,要是自家艺人也能多细致一点儿,不酗酒不吸烟不乱搞,远离夜店专注演戏,给自己脸上长点光就好了。
“行了,伤势不重,反正这场戏你也躺床上,不用怎么动弹。接着去演吧。”
随行护医撂下话,把程熠从地上拽起来,往前面一推。
“小伙儿,多努把力,这次机会可是你经纪人好不容易求来的,就指望着靠它打翻身仗呢。”
程熠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走回病床,眼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嗯?”
顾怀瑾僵着手,正考虑要不要收回去。
程熠沿着指尖往上看,和一双水波流转的黑眸子打了个对眼。
黑眸子想块抛过光的曜石水晶,第一眼看上去,顾怀瑾压根就不像个正统的影帝。
他身上没有那种天王称霸,老子天下第一的雄浑气场,反而温润如玉,骨骼纤细,倒不如说这正是他能在竞争激烈的演艺圈中逐胜的独门特色。
—出淤泥而不染,像从书画词卷里走出来的翩翩贵公子。
“那边别傻站着了,王导说一分钟后就开始,程熠,你墨迹个啥?”
好家伙,又是他。
程熠呛道:“知道了,我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开锅。”
“大哥,算我求你,别老和资本家开杠,他们一根手指头就可以碾死你知道吗?”林夭夭跑过来,揪着他的耳朵。
亏她以为这厮总算正常了点儿,结果只是海市蜃楼,白高兴一场!
程熠:“知道了,本庶民不敢造次,行了吧?”
林夭夭放开手。
程熠的名声她知道,都快臭到家门外了,据说还有好几个黑粉头子堵在片场外,就等着拍他的黑料。
她仿佛能听到她们的絮絮低语。
“程熠那靠粉底霜吃饭的人,没特效磨皮之前就把自己磨没了,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是就是,我听说有个黑料,他在迪厅酗酒打人,还酒驾,撞死了一只流浪猫!”
“啊!小猫咪好可怜!”
“他还想靠着抱我们风清玉洁的顾影帝大腿,谁肯给他抱啊,不一起栽粪坑里去?”
…………
“你想什么呢?”
林夭夭一抬头,程熠火速打了一个嘹亮的响指。
“这回我一定好好演,台词都背熟了。”
林夭夭勉强笑笑,“好。”
程熠想起了被晾在一边的顾影帝,一眨眼,人忽然没了。
顾怀瑾已经进入了状态,站在手术台左侧,带上橡胶手套,闭着眼默背台词。
程熠想,这人真有意思。
戴上口罩后,顾怀瑾的神色发生了变化,上一秒还春柔碧水晴空潋滟,下一秒一下子变得凌厉老辣,比杀人犯还要杀人犯。
像是被剧本中的以肢解为乐的毒医附身了。
程熠慢吞吞地躺在手术台上,不断回想第一句台词。
是“医生我好怕怕,你能治好我的绝症吗,啊啊啊啊!”
还是“医生,难道你要把我当活人解剖的试验品吗,我好怕怕,啊啊啊啊啊!”
好吧,他承认他一个字儿也记不起来了。
于是鬼使神差地瞪着顾怀瑾。
颤动着苍白的薄唇。
“医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嗓音喑哑,居然带着点儿一咏三叹的韵味。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顾怀瑾俯身,灼热的呼吸和他交融。
只见一把沾血的手术刀横架在程熠苍白的脖颈上,顾怀瑾的声调徒然变低,磁性不失狠绝,几乎能魅惑众生,所有人为而他倾倒。
“我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