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裙下臣》九椰YEAR

2、裙下之臣

　　放学时间，太阳已经下去了些，天气不那么热了，但是树上的蝉仍旧叫个不听，徒增着整个夏日的聒噪。

　　裴思亿一觉醒来时，正好最后一节自习课的老师喊了一句“下课”。

　　她慢悠悠从桌子上爬起来，还不甚清醒，就听见台上老师调侃她：“哟，裴思亿，醒啦？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么会赶时候呢？”

　　裴思亿虽然平时皮了点，但是跟老师们的关系处得还是不错的，大部分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挺聪明一小姑娘，就是太浑，不愿意学”，授课老师喜欢聪明会来事儿的小孩儿，但是班主任不喜欢，平时也就班主任管管她，其他老师都对她宽容的很。

　　所以她睡了一下午都没人打扰。

　　裴思亿揉了揉自己被压得有点疼的右脸，笑答：“这不您嗓子太大了嘛。”
　　“行行行。”老师摆摆手，“我影响你休息了。”

　　裴思亿伸了个懒腰，然后猛然想起什么，朝自己左边看去。
　　还好，人还没走，还在收书包。

　　这时候朱亦已经收好她的书包过来了：“祖宗，你的包。”
　　裴思亿把朱亦的东西胡乱塞到了他包里递给他，示意他带着她的书包先走。
　　朱亦想说什么，等黎野收拾好书包走了之后他赶紧说：“姑奶奶我可不敢给你送书包，我上次把你书包送回家，差点被你妈用杯子砸死！”

　　裴思亿的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碰到事儿了动动手砸砸东西也是见怪不怪。
　　估计朱亦是被她妈误伤了。

　　对于她父母的情况，裴思亿不想，也不愿意多想。
　　她现在只知道，再不去追，到嘴的鸭子，哦不是，黎野，就要飞了。

　　裴思亿单手一撑轻轻松松跳出座位，留下一句“他们要是又在吵架就把书包放门口”就风风火火出了班。

　　-

　　黎野走得很慢，他知道裴思亿会追上来。
　　果不其然，他还没下楼，裴思亿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也不喊他，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一直跟他到了停车场。
　　见他要开锁骑车走人，她终于沉不住气了，打了声招呼：“嗨。”

　　黎野嘴角微勾，可等裴思亿绕到他身前是，看到的只有他弯腰开锁时冷淡的脸。

　　“骑车回家吗？”裴思亿问。
　　“嗯。”

　　裴思亿笑：“我车坏了，今天没骑，你载我一程呗，同桌？”
　　黎野抬眸，裴思亿的笑没有一丝请求的意味，她那么笃定，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从来不会拒绝她。
　　不过确实，如果黎野是第一次见到她，恐怕看见她明媚惑人的笑容也不会拒绝。

　　可他有自己的算盘：“不顺路。”
　　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啊。”裴思亿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能载一程是一程。”
　　“你很莫名其妙。”黎野开了锁，跨上车，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淡。
　　“哪里莫名其妙？”裴思亿笑着凑近他，“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她真的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潋滟着水波，叫人挪不开眼。
　　但黎野还是控制着自己皱了皱眉：“哪有你这样交朋友的？”

　　“没有啊，别人当然不这样，”裴思亿答得清脆，“但我是裴思亿。”

　　因为是裴思亿，所以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黎野知道她的意思。

　　“你刚来我们学校，很多东西都不知道，还得靠同桌我告诉你嘛，”裴思亿坐到他的后座，自顾自地说，“所以搞好同桌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出发吧，同桌。”

　　欲擒故纵也要适可而止，黎野不再推脱，用力蹬了一下，自行车平稳驶出停车场。

　　两人还没出校门，共骑一辆车的照片就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校园贴吧上，标题还十分营销号：
　　“妖精裴思亿与新欢转校生，是因色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裴思亿笑了笑，随手敲了几个字回复。

　　SIREN：有一说一，裴思亿真好看。

　　“我家在华景苑。”裴思亿收起手机，毫不客气地说道。
　　黎野：“我有说要送你回家吗？”

　　裴思亿没答他的话，自顾自地问：“你什么星座啊？”
　　“我没说要送你回家。”
　　“嗯我知道了，所以你什么星座啊？”

　　“……”

　　黎野叹了口气：“射手座。”

　　“射手座？我是狮子座，我们俩绝配啊。”裴思亿的语气满是愉悦。
　　“都是火象，哪里配了？”
　　“管他什么象，我们绝配是因为我是裴思亿你是黎野，跟星座什么象有什么关系。”

　　“……”

　　黎野很想问问她，既然没关系为什么要问，但是想想以裴思亿的脑回路，又不知说出什么来，就没答话。

　　骑了约莫十分钟，黎野就把裴思亿送到了家。

　　华景苑是后城最大的别墅区，安保极好，只有刷卡才能进。
　　裴思亿刚想下车，就听“滴”一声，黎野拿着卡刷开了门，门口保安还很亲切地朝他笑了笑。

　　“你也住这儿？”裴思亿抓着黎野的衣服，从他身后探出头。
　　黎野点了点头，把车停到一旁：“就送到这儿吧。”
　　裴思亿跳下车，她本来也没准备让黎野送她回家，基本的安全意识她还是有的。
　　“谢啦，”裴思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黎野，“同桌。”

　　黎野接过糖，一直看着裴思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视线。

　　裴思亿和他见过的所以女生都不一样，他在找人打听时就知道了她野得很，却没想到她真的连追人时都没有一丝的卑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势在必得。

　　她甚至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黎野拆开糖，放进嘴里，一股甜味在嘴里蔓延开。
　　他笑了笑。

　　果然是他认识的Siren，与众不同的Siren。

　　-

　　当裴思亿走到她家门前，看到瘫软在门口楚楚可怜的书包时，她就预想到了里面的情况。

　　但她没想到，战况比她想得更激烈，一打开门，一个茶杯就朝她飞来。
　　她侧头躲开，看见家里的地上已经满是碎片了，其中不乏她爸爸的收藏品的残骸。

　　啧，老裴肯定又要心疼半天了。

　　“裴尚志！你到底想不想过日子了！”叶寻撕心裂肺的呐喊传来。

　　裴思亿抬头，看见她妈叶寻站在餐桌旁，桌上就剩一个茶杯，其他的应该被她砸得差不多了，裴尚志坐在沙发上，脚边有不少碎片。

　　“吵吵吵！整天就知道吵！孩子都回来了你还吵！”
　　“我吵？”叶寻快步向他走过去，“是我想吵吗？还不是你整天在外面搞些有的没的……”
　　说着她又大哭起来，走到裴思亿身旁，趴在她肩膀上哭诉：“思亿，你爸在外面花天酒地我都不管他了，今天我才知道！他还不止有你这一个女儿！”

　　裴思亿对眼前的一切都熟悉到麻木，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变，他们吵架，砸东西，接着就是要讨论离婚，问她跟谁，这些剧情，每隔几天就要在她家上演。

　　直到听到她妈的最后一句话，她才知道今天家里战况格外激烈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她懒得去想，她不懂她爸妈的世界，她无数次回答“跟我还是跟他”这个问题，但他们还是这样纠缠着，拼个你死我活，但就是不离婚。

　　裴思亿累了，她摸了摸肚子，笑着问叶寻：“有饭吃吗？”
　　看起来没心没肺似的，好像眼前的和耳边的都不存在一样。

　　叶寻一把推开她，哭得更加惨烈，好像在怪她没有和她一起谴责她爸：“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吃什么饭！”

　　“哦，那好解决啊，”裴思亿还是一成不变的带笑的语气，“你们离婚啊。”
　　离婚，别再互相折磨，别再折磨她了。

　　“好，”叶寻抹了抹眼泪，“我们要是离婚，你跟我还是跟他！”

　　这个问题问出来，一点用都没有，叶寻只是想得到一个跟她统一战线的答案。

　　裴思亿转身往外走，她迫切地想离开这里，但被叶寻拽住了手腕。

　　“思亿你说！你到底跟谁！”

　　裴思亿转头，看了沙发上的裴尚志一眼，他低着头，事不关己一般。
　　又转头看向叶寻，她整张脸满是泪痕，看起来憔悴极了，但她的呐喊仍然歇斯底里。

　　裴思亿的心底升起一股浓浓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没，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我谁也不跟，”裴思亿挣开叶寻的手，麻木地笑着，“老裴不是有钱吗，给我栋房子，我自己住。”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

　　出了门，裴思亿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张叔让他来接自己。

　　上车之后，裴思亿打开手机，发现之前自己随手回复的那条帖子已经盖了高楼了，无非就是在说她怎么怎么风流，转学生多么多么帅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多么多么可惜。

　　而自己的那条评论，也得到了不少回复。

　　“乍一看挺好看，看久了也就那样吧。”
　　“什么啊，还没XX好看。”
　　“长得跟妖精似的，哪里好看。”
　　……

　　清一色的反对声中，竟然有一条与众不同的——
　　fish：好看，很配。

　　不出意外，这条评论也被骂声攻陷。

　　裴思亿“啧”了声，骂她什么的都可以，唯独骂她不好看的，那肯定是瞎了。
　　倒是这个“fish”有点眼光，裴思亿顺手点了个赞。

　　-

　　晚上七点，秘境酒吧

　　酒吧的灯光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伴随缠绵的音乐声，细细地,浅浅地,滴落在盛着五光十色液体的酒杯中,慢慢地，下沉，隐没在昏暗之中。

　　裴思亿戴上面具接了话筒，走上台。

　　秘境是一家清吧，之所以叫秘境，是因为进来的人都必须戴着面具，谁也不会认识谁，今晚我请你喝一杯酒相聊甚欢，明天我们就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相见不相识。

　　裴思亿心情不好时就会来这儿，在这里，她不是臭名昭著的妖精裴思亿，也不是裴尚志和叶寻那个不太争气的女儿，她只是一个驻唱歌手，靠歌声俘获人心的Siren。

　　钢琴前奏刚刚响起，台下就有人欢呼起来。
　　“Siren！”

　　裴思亿闭上了眼，不去看，不去想，沉浸于音乐中。

　　“It\\\'s like walking through the sky

　　Where the stars come and go

　　It\\\'s the light within my reach

　　Not as distant as it seemed

　　Dreams are moments night is long”

　　裴思亿唱歌时的嗓音和她本人相差甚远，听起来有些沙哑，但咬字轻轻的，好像在诉说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这也是Siren这么受欢迎的原因，来秘境喝酒的人，或多或少都受过伤，裴思亿的嗓音有故事，也有疗愈人心的能力。

　　裴思亿今天心情不佳，一首歌结束就想下台，可没想到台上有人叫住了她：

　　“Si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