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心怀天下 ...
-
在魔族的无望殿上，一个散发的男子着浑身黑衣，身边有数不尽的女子在他身边围着都匍匐在他跟前，有的喂他喝着美酒，有的喂他吃着葡萄，那群女人们拨开晶莹剔透的葡萄送入他口中，还轻撩着那男子的嘴唇。
他望下那高台之下的那名白衣男子，唇角还微微一勾。而那衣衫紊乱在高台之上的黑衣男子，正是魔尊顾渊。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高台之下，跪在那里好几个时辰的白衣的男子，季家仙门宗主季宸萧。
男人黯淡无光血红色的眸子淡淡的看着他，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有些磁性。淡淡道“所以你这次来所为何事？”
“我、我来求你……”。季宸萧带着沙哑不堪的声音道。还微微的低着头，在如此华丽宏大的宫殿之上，他竟然显得是如此的渺小无助。
“关于泫熙和……天下苍生，黎明百姓，我想请求你放过他们。”
“哦？”一旁的魔尊似乎感到这一句“请求你放过他们”似乎格外的有兴趣。他冷笑了一声，拖着手不屑的道：“放过他们？你觉得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本跟本尊谈条件呢？”
“我不知道……但只要我有的……”。
“季泫熙？是那个小子？难得有生之年能够见到。”
高台下的季宸萧拳头紧握甚至有些发抖。是啊，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跟他谈条件呢？
“是他……”。
“你觉得你能有什么？”男人冷笑了一声，剥了一颗葡萄入口。
“我……”。他能有什么呢？他既不能劝这人从善，也不能阻止他去毁灭人间。金丹？宗主之位？他一时间想不出来，他给不了顾渊任何东西，可给不了他东西，他又会去残害生灵屠杀百姓。
还有他的师哥……
他冷冷的道：“事到如今，即便是你也无力回天，本尊想完成的事情，其实尔等能阻止得了的？”
他根本就不屑于瞧季宸萧，也没有让他起来，眼睛却恍惚的撇向别处，似乎看了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恶心肮脏的东西一般。
他冷嘲热讽的说着：“这不是仙门至尊，宗门之傲，天之骄子季宸萧么？怎的今日跪这么久？”
“我来求你……”。
“你还没有资格！你以为你是谁？！”他有些怒气的说着，拳头紧握，皱眉的看着他。
季宸萧咬着下唇，还是把那两个字脱口而出：“筠卿……”。
在这大殿之内，那两个字清场又明亮，在他耳边回荡着，像是要唤醒所沉睡的人。
你回头吧。你回头吧，是哥的错……
他内心有数不尽的痛苦一阵又一阵的绞痛，是他的错，是他没有教导好他，让他走上这条不归的道路，让他误入歧途。
而台上的那人听了这两个字有些温怒，拖着腮冷言相向，道：“我身边的一条狗都配站在这无望殿，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跪在本尊跟前替那群白痴求情？更何况还跟本尊谈条件，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几个活人敢叫这个名字！”
“筠卿……求你……苍生并未负你，他们是无辜的。”季宸萧抬头看着高台上面坐着的顾渊，神情有些痛苦。
无论怎么样是他错了，一切都是他的罪过，曾经当他说着“心怀苍生”的时候，那个笑着接住下半句“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季筠卿早就已经不在了……
而高台上的顾渊眼睫垂下了几分，冷笑一声站了起来，一旁有一个魔女，生怕他怒气冲天，连忙细声柔语的劝他坐下。
魔女坐在他腿上，娇声细语的说着：“尊上，您先消消气，可千万别因为此等人就扰乱您的心情，这种废物交给我们来就好啦。”随之还喂了他一颗葡萄。
季宸萧听见了声音，睫毛微颤，手在宽大的袖袍里攥成了拳，还是没有看他一眼。然而这时候那名魔女已经风姿曼舞来到了他身旁。季宸萧始终不卑不亢的盯着地面，不去看那风姿卓越的魔女一眼。
“这不是季家仙门的季宗主吗？尊上和我们快活着呢，待会儿要是破坏了魔尊大人的好事，打搅了他的心情，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我不走……他若是不肯放过那些无辜的百姓们，我是坚决不会走的。”听了这话台上的顾渊面色又黑了几分。
魔女看懂了脸色又赶快继续,也有些怒气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尊上发起火来，把你丢到魔物群，或者是水牢里，那可就惨不忍睹了。”
“我不走……”。
“美人你过来。”顾渊突然发话，那魔女就连忙跑去，脚上的铃铛也在叮叮当当的响着，坐在了他怀里。那魔女坐在他怀中顾渊还喂了她一颗葡萄，但眼神依旧是寒冷冰凉的，似乎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同样的是，连这种眼神他都不想去瞥下眼去看台下那人。
季宸萧心里一阵抽痛，是自己负了他，伤了他……他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
季宸萧跪得笔直，只是也不抬头，盯着地上，似乎地上有什么让他舍不得抬头的东西。
“这可是高高在上的仙尊，万一碰坏了怎么办？”同时也有好几个魔女，也走了，过去坐在他那个位置上，继续伺候着他，为他把扇，伺候他喝美酒。
“是啊，尊上说的是。”
季宸萧不信他没有什么执念，哪怕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不伤害这天下的生灵，哪怕豁出这条命，可以的，都可以……
“你想要什么……”。季宸萧开口道。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想要的无非是毁了你所守护的东西，让人间变成炼狱，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尸骨堆积如山，想必那个场面一定壮观。” 顾渊淡淡的说着，有些不屑的摆摆手手，似乎这天下苍生，毁了便毁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为何……”。季宸萧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看见他怀里的人，又低下头去，似乎看见了什么污秽之物。
“本尊想做的事，又干卿何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我是你哥啊筠卿，你醒醒吧，你醒醒吧……“是我负了你，但你……不该……”季宸萧模模糊糊的说着，毕竟在地上跪了那么久，眼前都是眩晕的。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次，我只有一个字想对你说：滚。别待在魔界碍眼我记得好像不是我请你来的吧？”
“我就在这，等着你告诉我你想要的……你不同意我就一直在这，这不是威胁，是请求……”。
他冷笑了一声：“好，很好。”他站起来走了过去，拳头紧握走在他身边，微微低着头看着他。
“筠卿，求你不要……”。季宸萧抬手抓住那人的衣角。
“他们对你那么好，你不忍心伤他们的，对么……”。
听了这话，他咬着牙猛的抽回了自己的衣角，冷声的说着：“他们对我可真是好！那我是不是应该把每一个人的灵根都挖一遍？是不是应该让宗门变成尸山血海？”
“不，是我、是我挖了你的灵根，我……”。
顾渊打断他恶狠狠的说着:“那待他们死后，我把他们的头颅都挂在魔界的城墙上，供魔界之人观赏唾骂如何？”
“不……”。季宸萧猛的抬头看着他。又抓住那人的衣角，几乎带上了哀求。
“知道么？因为你本尊连世上唯一的亲人都死了！你拿什么补偿我？拿你自己的命么？！”他有些暴怒，拳头紧握似乎现在就能冲上去，捏断他的脖子一般。
“是我的错……筠卿，哥错了……”。堂堂仙尊，却如此卑微的抓着那人的衣角，狼狈不堪。
顾渊仿佛都要被气笑了：“那我把你所守护的苍生们都灭了，再说一句我错了，怎么样？”
“你恨我，是么……知道了……”。他面色是痛苦的，他沉重的闭着眼眸。
“如果你能这么想，那只能说你还不算太蠢。”
季宸萧抬手灵力汇聚，变成一把匕首，双手递给他，神情很坚决：“那就杀了我，只要你放过他们……”。
他面无表情的拿过这把匕首：“杀了你？”
季宸萧低着头，道：“是，杀了我……”。
他蹲了下去，那双充满血腥与杀戮的眼睛，凝视着他。季宸萧却不去看他，将目光移向别处。他冷笑了一声，用手抬起他的下颚，将那人的脸掰了过来，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如此好看的一张皮囊，怎的说出来的话如此不中听？”
季宸萧垂下眼帘，等待着那人的暴怒，把自己杀死。
“哦，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装自傲，确定不临死之前看看我？”
季宸萧抿抿唇，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充满着悲悯，与数不尽的痛苦。他终究是舍不得的，这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他是喜欢他的啊……是他没能早日发现自己的本心，才让他们俩走上这一步……
而顾渊浑然不知冷漠的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扯过他的手腕，在他手腕上划下一个口子，鲜血直流，滴在地上。他蓦睁大双眼，“哐当”一声，匕首被他重重的扔在地上。
“你连死都不配，本尊怎会让你死得如此轻易如此痛快？”
季宸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着眉，只任那伤口流着鲜血。
而那暴怒的发疯着的人，还在捏着他的手腕，愤恨的说着一字一句。
“怎么？如此大的伤口，利刃割在你的手腕上，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的你就像你流出的血液一般卑贱，不值一提！”
季宸萧此刻只觉得，心中绞痛一阵一阵的在击打着他，根本就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疼痛。
是啊，是他负了他……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自找的。是应当的，是该恨的……
若是有一个很爱你的人，对他来说你是他的光。是他永远都过不去的坎儿，更是他所有的不可替代。你负他，骗他，伤他，害他，杀他。他这个年纪本该灿烂辉煌，是你把他推向万丈深渊，他再也爬不起来，还害死了最后一个爱他的人。
他又怎能不恨你呢？是该恨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心怀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