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伴瑕疵而盛开》听不懂化学

4、第 4 章

　　唯安慢步走在警局灰暗的走廊上，脚步声异常的清晰，依旧穿着校服，依旧绑着干净整齐的高马尾，神色平静，嘴唇微抿。
　　同样的讯问室，同样的桌子椅子，对面同样的警官，不同的是张茹换成了李唯安。
　　宋晓坤蹙眉，这两个女孩表现的平静情绪如此相似。
　　看了她的资料，父母双亡，连一个可依靠的亲人都没有，仅靠着母亲生前留下的一间房以及政府每年的补助生活。
　　“你和张茹是很好的朋友？”
　　“不是，只是同学。”唯安平静的回答。
　　“知道她父亲张顺的事情吗？”
　　李唯安垂下眼睑，点头。
　　“听说，张顺一直很照顾你。”
　　依旧点头。
　　石头扭头看了一眼宋警官。晓坤示意他继续。
　　“今天，你跟张茹说了什么？”
　　唯安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今天中午，你们上厕所过程，在走廊上有过交流。”
　　“哦，只是打个招呼。”
　　石头敲了敲桌子，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异常清晰，唯安背脊一颤。
　　“你们足足交谈了一分多钟。”
　　唯安看着他，眼神放空，似乎在回忆。
　　过了一会儿，缓缓地说：“她让我考上好大学，去北京，去上海，去…很多很多地方。”
　　晓坤蹙眉，问道：“3月2日，你下午放学后在干嘛。”
　　“在家里学习，我每天都这样。”
　　“有证人吗？”
　　唯安摇头。“我一个人住。”
　　送走李唯安后，晓坤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这两天整理出来的案件资料。
　　回想对张茹和李唯安的讯问，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经过李唯安的口述，她和张茹只是普通同学，算不上关系很好，为什么张茹父亲却对李唯安这个孤儿照顾有加？真的是出于一个善良的人对不好遭遇的人产生的同情心吗？
　　越想心里越是堵的慌，接了一杯茶在走廊透气。
　　这个案件所提供的线索实在太小了，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山脚小镇，杀了人抛了尸，是很难找出凶手。所以在偌大的中国，在技术落后的山村小镇，有无数的冤魂枉死，有无数的凶手逍遥法外。为了不让这样的悲剧发生的越来越多，他一点要抓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从警车下来，穿过长长的弄堂，在尽头，身穿白色T恤，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孩靠着墙望着她。
　　唯安放慢脚步，愣愣的看着他，只觉得眼里雾气上升，眼前的他越来越模糊。
　　林初尧蹙眉，快步上前，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有我在。”
　　听见他的声音，唯安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缓和下来，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说：“对不起。”
　　初尧宽大的手掌覆盖上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笑着说：“傻瓜，你不用说对不起。”
　　太阳西下，一片艳阳。
　　张茹在楼上，静静的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举起手中的相机，拍下这一幕。
　　“走，带你去个地方。”
　　初尧拉着她，穿过弄堂，穿过小巷，从长长的楼梯飞奔而下，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唯安看着面前拉着她的男孩，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他拉着她去天堂也好，地狱也摆，她都会随他去。
　　不知跑了多久，在两人精疲力尽的时候才终于停下来，天边太阳已经看不见，只留下一片淡淡的余晖。
　　这里已经远离小镇，是一片无人的荒郊野外，唯安却不觉得害怕，紧紧的跟着林初尧走进一栋破旧的小破楼。
　　楼梯已经腐烂不堪，初尧拉着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来到屋顶，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成片成片的紫色花海，噢，不！那不是花海，那是草，风儿一过，它们柔软的身姿随风舞动，如大海的波浪一般，一浪一浪的翻滚。
　　余晖洒落在这淡淡的紫色上，温柔到空气都是柔和的。
　　“这个草叫作粉黛乱子。”
　　唯安回神，将吹乱的发丝拨到脑后。眼睛清澈而明亮。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初尧将台阶的灰尘吹走，坐下，拍了拍身旁。
　　“在六岁那年，我妈妈死的那一天，我冲出家门，朝着一个方向跑，不停的跑，脑海里全是妈妈温柔的笑，我不敢停，我怕停下来眼泪就掉下来，直到我实在跑不动了，耗尽了力气，跪坐在路边，我发现了这个地方，美极了，我当时就想，天堂应该是这样的吧，那天我就在这个位置坐了整整一夜，也哭了一夜。”
　　唯安拉住他的手，看着他。
　　初尧对他扬起笑。
　　“没事，过去这么久了，对于我来说，未来更重要。”
　　初尧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在我妈妈去世第二年，我爸爸就走了，在大城市成了家，再也没有回来过。”
　　唯安眼角湿润，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微笑，阳光，可不知深夜，他也会舔舐自己的伤口。
　　闭上眼，享受这里的凉风习习，这一刻，是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喜欢大海，喜欢那辽阔的蔚蓝，可以忘记烦恼，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好，我陪你去找大海，我们一起忘记。”身边的人缓缓道来，唯安在这一刻无比安心。
　　早上，唯安背着书包，刚出弄堂，就看见宋晓坤从警车下来。
　　“宋警官。”唯安打了声招呼。
　　宋晓坤微笑的点头，“我送你去学校吧？”说完拉开车门。
　　唯安抿嘴，她知道，这么早，他就是来等自己的。
　　窗外的景色倒退，唯安平静的看着外面。
　　“你成绩很不错，高考准备报哪个大学？”
　　“海洋大学。”
　　宋晓坤蹙眉。“你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择更好的大学。”
　　唯安抬眸看他。
　　“警官，每个人的追求是不一样的。”
　　曾经她也想考上顶尖大学，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仰望的人，忘记现在，忘记过去，俯视那些人在灰暗中喘息。
　　可是现在，她向往大海，向往宁静，更向往幸福，也向往与一个人白头偕老。
　　她曾经在淤泥中苟延残喘，在没有光的日子里摸索，现在，有一双手在她的生命中带来了阳光，带来了救赎。
　　她更向往以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