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天下第一》轻三表

34、飞梭之中

　　谢柔兆再醒来时，看见的是叶重光眉头紧锁的面容——至少看起来情绪恢复正常了。
　　他双眸一亮，就要起身，却被叶重光一手按下了。

　　叶重光脸色依旧严肃冷凝，眸光有些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才的动作似乎只是她的下意识动作。

　　谢柔兆短暂抿唇，顺着叶重光手上力道重新躺下了，过了一遍周遭环境，干净利落的内装，但是也可以说是较为粗糙，细节上并不仔细关注，谢柔兆这么打眼一看就看到了一处对接粗糙处，有些像制式的客栈房间，不像是之前应家提供的水准。
　　他开口道，“这里是……”

　　叶重光的眸光终于专注起来，凝落在谢柔兆身上，“放心，我们正赶往登仙会。这是应家的呼灵飞梭。”
　　她说话间，已然用灵力在谢柔兆体内过了一圈，再次确认他神识气海皆未受损，仍运转良好，才道，“抱歉，昨日是我失控了。”

　　“还好你没事。”叶重光缩回手，冲谢柔兆微笑，但在笑中眉头仍未紧蹙放开，她继续道，“我确实……犯了一些错。我自己没有意识到的错。”

　　谢柔兆：“我早些问你就好了。”
　　叶重光摇头，“这种事情，怎能怪罪别人。还是我自己的问题，事已至此，干脆就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便是，既然沧浪仙宗之下的应家家主认识我，那这次的主办之人也必然认识我，不差这一天了。”
　　她话音一顿，注意到谢柔兆眼也不炸地看着自己，转而道，“只是可惜了那座小屋，坏得有些彻底。”

　　说到这里，她冲谢柔兆眨眨眼睛，“你已经比房屋结实了，高兴么？”

　　谢柔兆失笑，“不要拿这种事儿类比啊。”
　　有些紧张的心情到底还是放下了，他沉静地看着叶重光，也说不上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道，“那我还要争取名次么？”

　　叶重光理所应当地道，“当然。沧浪仙宗是最好的法修聚集之处，你这么有天赋，不去沧浪仙宗去哪都是浪费。”
　　这话可不是客气话，而是切实的。

　　应家的不少长老最早被吊来，就是因为听子弟说，有个小辈未去应家藏书阁，也没有请教任何应家弟子，就把应家的不少秘术学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亲自前来一看，发现谢柔兆掌握的方法和应家术法只是外形相似，内在不同，威力之上各有千秋，但其天赋还是可见一斑。

　　谢柔兆却不这么觉得，他认真地去看叶重光，眸光些微闪烁，他抿着唇微笑，觉得自己还差很多。
　　任何一个人，只要看了叶重光的剑，就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谢柔兆就是这么认为的。他仍记得自己见过的凛凛剑光，似九天之上降下的神罚，能够劈开大地，斩碎一切世上阻碍。

　　叶重光见谢柔兆不回话，伸出手指，在他额上轻而又轻地弹了个脑瓜崩。
　　“你不是要变强么？”

　　谢柔兆揉了揉额头，手指略过被敲过的地方，并不痛，甚至堪称轻柔，和昨日叶重光身上无意识泄露而出的力量截然相反，这只是剑客过于耿直直白地表达亲昵。
　　他露出了无奈地笑意，柔和包容地说，“是的啊。要变强。”

　　气氛静谧而安稳，呼灵飞梭开起来异常平稳，如在平地航行。
　　二人一时无话。

　　叶重光恍然发现这一路走来她们竟然很少有这样的静静独处，既无突如其来的倒霉事儿，也无中途加入的外客，仅是她们二人，居然也不觉得尴尬。
　　她坐在谢柔兆的床榻边，心也沉稳，叶重光再度伸出手，醇正温暖的灵力顺着指尖流转入谢柔兆的经脉，帮助他尽快温养恢复。
　　谢柔兆也无言运转灵力，恢复状态。

　　如今浮生偷得了片刻闲暇，叶重光蕴养谢柔兆的经脉时干脆循着昨日又找回的几分记忆探查，细细品味下，谢柔兆的灵力很有意思，不像是叶重光灵力与剑法都是浑然成一体的风格——谢柔兆明明现在使用的基本是水系招数，灵力却是偏火偏躁的。
　　对于法修而言，灵力的性质非常重要，这决定了在施术时是事半功倍还是事倍功半。

　　叶重光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考虑下，以火系术法为主？”

　　谢柔兆：“？”
　　他露出了几分不解的神色，侧头思考了会儿，随后道，“不了，太张扬了。”

　　叶重光点点头，只是道，“临阵变卦确实不好，恐你难以适应。也怪我，对这些劳什子玩意儿确实不甚了解，昨日才想起些东西——我刚才仔细探你灵力发觉，你恐怕更适合火系术法，使用水系却是有些不合。”

　　谢柔兆听闻一怔，他抬起手掌，手指尖上有一点水花翻涌成一朵最为常见的路边野花，随即又随着他的双眼低垂注视缓缓变化，自边缘起，夺目的焰火逐渐吞并澄澈的清水，这一朵水花便又成了一朵烈烈的火花，花蕊正中跳跃着小小炸裂的一点点星火，看起来灵动而绮丽。
　　他注视着这朵火花，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随手将它散去，面容平静，“毕竟你失忆了，动作未至之时，脑中对此并无概念实在正常，你不必对此挂怀。”

　　叶重光更愧疚了，若是她早些想起，就不至于影响弟子的修习了。
　　她轻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话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柔兆却先开口了，“叶九，你失忆之前是不是也教过很多人？”
　　叶重光：“？还不记得。”

　　谢柔兆偏过头，抽回始终被叶重光握着的左手手腕，侧过身拉开了身边的木窗，入目是广袤蓝天，薄薄的朦胧灵力护罩拢在窗外一臂距离，留下空间的些微扭曲。
　　他笑了笑，刚才短暂的冷然化作了满池春水，谢柔兆眉眼弯弯，“你一定是个好师父。不过，叶九，你不是我的护卫么？这些就留给我未来的师父操心吧。”

　　叶重光怔然，被谢柔兆温和而隐晦的拒绝推拒开来，一时无话。

　　谢柔兆流畅地续下了话题，“对了，我没和你说过，我想做天下第一的原因吧。”

　　叶重光再次怔住，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而困惑，“确实未曾说过，不过你之前并不想说，这便无关紧要。”
　　她说到这里时，看着谢柔兆漫不经心的神色与其迥异的眼神，心中升起了微弱的不妙预感，说实话，那并不是一种危机，并不会让人感觉恐惧，而是另一种微妙，就像微风吹过柳絮沿途触碰过面颊，像是有什么壁垒正在被试探着触碰，但这样的预感又实在是太过微妙，以至于叶重光难以分辨厘清自己的具体想法。

　　叶重光想听又想拒绝，还没等她想出个章程，对方便先开口了。

　　谢柔兆：“我是江州谢家送给京城谢家的祭品。”

　　叶重光：“？？啊？等下！”
　　叶重光猛地后仰身体，真实距离的拉远好似就能避免开这个过于亲近深入的话题，她万万没想到谢柔兆居然会吐出这样一个令她愕然的原因。

　　同时，这也解除了她的一些心中疑惑，当初谢家将她们带回去的决定下的太过轻易，仅凭借谢柔兆江州谢家这个身份实在是过于草率，如今看来，根本就是他们双方都早已有所预料，只有她自己一个被蒙在鼓里。
　　等下,难怪这人在当时遇鬼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激动却又那么平静，接受得快得吓人！所以叶三笑会出现，也是因为知道谢柔兆是谢家的祭品，为了阻止这场祭才会给他指引的吗？

　　叶重光的思维不知不觉被谢柔兆带跑了，没能接上自己的话。

　　这也正是谢柔兆的目的，分道的时候月迫近，他越是要为自己的加码，决不让二人能够扬镳，“所以我真的很感谢你。我母亲去世得很早，他去世之后，我在家中便没有真心喜欢我的人了。父亲视我为工具，我的兄弟视我为眼中钉，而我的姐妹则视我为无物，谢家的下人要么不敢直视我，要么是家族派来的探子，谢家偌大，我却无处容身。”

　　……等下，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沉重啊？！不想让她教就不教啊，她也不是必须要求谢柔兆听她的啊，现在她们已经是能够深入探讨这种问题的关系了吗？在登仙会之前需要来这一场交心吗？
　　是因为昨日，她的力量忽然爆发而感到不安吗？可她都已经承诺了，无论如何都会保护谢柔兆啊，缺、缺乏可信性吗？不对不对，有哪里不对……

　　叶重光坐立不安，手指不断在自己的剑柄上摩挲，用此种方式来消除自己的紧张感，绞尽脑汁安慰道，“没关系，你现在就是凡尘已了，那些前尘旧事都可以忘怀了，以后你仍在修炼之时，你的所谓过往家人，或许已归为一捧黄土。而我可以做你新的家人，登仙会后，你还可以有更多的仙缘。”

　　谢柔兆幽幽地叹了一声，他身量修长，但并不是肌肉丰富的类型，即使现在已经入了仙途得以筑基，肉身具备了极强的力量，看起来依旧是谦谦君子，柔弱公子哥儿的模样，因此身体倚着身后床杆，面上带着微微的涩意，“说是凡间仙途，难道入了仙门，就没有你争我夺，明争暗斗么？无论去往何处，资源总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却是无限的。”

　　只想起零星记忆的叶重光苍白地劝慰：“我的记忆里，我的师门大家都很和谐，并无什么争斗。大家都是互帮互助，亲热关怀。”
　　像是之前在应家那样的演武，她师门也曾做过。

　　叶重光已然记起，她在师门里行九，是最小的师妹，也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模糊的师父人影，在众人中将她抱起，并与所有人说，这是他的最后一位弟子。

　　年纪不一的师兄师姐们都摸过她的头，为她送上礼物，欢迎她的到来。

　　在她入道之后，便每日固定有一个时辰是在剑气下修炼此身。
　　若是师父得闲，那便是师父来；若是师父闭关，那便是剩下的师兄师姐中，修为最高的来，除非所有人都闭关了，否则绝无一日放松。

　　剑气修炼后，大家就会一起去山下的小镇上吃些饭食，亦或是去宗门中的食堂，打包些东西回来，大家边聊边吃。
　　就算有吵吵闹闹，也打不断她们之间的深厚情谊。

　　谢柔兆再叹，“做到奔星剑君这样的程度，又有什么师门会是不友善的呢？”
　　他这一双桃花眼用得好，眼皮半遮半抬，隐约有水光，显得可怜，叶重光看了会心软，却反而因此而放松了下来。

　　谢柔兆自己或许没注意，又或许注意到了也不在乎，只有当他担心什么，想要什么，希望得到叶重光的认同的时候，才会用这种神态来说事情。

　　叶重光：“……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你不要直接当结果来推定啊。”
　　她自觉找准了中心，已经明白这人是有了什么心事儿才开启了这个话题，于是直接打断道，“好了，谢柔兆，有话直说。”

　　谢柔兆睁大了眼睛，满脸无辜，“我只是想和重光你好好聊聊，还要我说什么话呀？”

　　叶重光：“……”
　　这人进步了，并不会被她的话吓倒了。

　　叶重光觉着头疼，她手指使劲儿搓了两把剑柄，粗糙的摩擦手感让她心头稍感平静，只是并不能给她一个接话的能力，她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谢柔兆微笑，“好吧，我只是希望能和你更亲近些，我怕你恢复记忆之后，便不认我了，毕竟我认识你的岁月太短，你的记忆也许万分悠长。”

　　叶重光抬眼，看向谢柔兆的双眼，那双眼直直地望着她，澄澈而纯粹，他的眼仁太亮，比春光更惹人醉，惯常被认为风流的桃花眼中凝固着难以被错认的坚定与执着，她甚至隐约地还看出了几分祈求。
　　这很容易让人生出错觉——他将自己置于绝对的弱者，渴求她的垂怜。

　　叶重光难以抽出目光投向别处，心中确实翻涌起了几分柔软的情绪，同时也心绪万分复杂，是否是艰难的过去几多岁月，令谢柔兆塑造成了一个能将痛楚心事也拿出来使用，以求达到目的的人
　　她最终是笑了，伸手揉了揉谢柔兆散乱着的一头乌发，把它揉成了一个鸡窝造型，“这种事情很难承诺。我也难以确定自己原本的样子，但是既然都是我，我想应当差别不大。”

　　“所以无论哪个你，都会信守与我的承诺？”谢柔兆说，顶着一头乱发，伸手按住了叶重光想要抽回的手，另一只手按着床榻向前探身，构成了一种从上而下看人的角度，目光却锐利地看向叶重光。
　　这样的目光与他本人形成了大相径庭的反差，显露出了一种既是堪折，也是压迫的独特气势。

　　叶重光没有强硬地抽回手，眼睑微微低垂，俯视谢柔兆，他始终执着地盯着她，半晌叶重光叹了口气，“什么哪个我，那都是我。”
　　她没有这样将回答糊弄过去，而是迎着谢柔兆的目光，又补充道，“是的，我会。我想你承诺，一约既定，万事无阻。”

　　谢柔兆终于露出了一点往日的笑意，放下手掌让叶重光得以抽手回去，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看起来优雅俊朗。
　　“这样就好。这样便足够了。”

　　叶重光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心累后知后觉地涌现而出，她松懈了板正的坐姿，两只胳膊抵着双膝，手掌撑着脸，看谢柔兆像小猫洗脸一样整理自己的仪容，目光专注，“你可以再有安全感一点，你很优秀。”

　　谢柔兆只一笑，未多言。

　　二人之间再度沉默下来，叶重光估算了下时间，大抵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抵达登仙会举办的场地。
　　应家早已在那座城池中做好了住宿安排，昨日应家差人来询问小屋情况时，顺便询问了谢柔兆是否可以与应旷一间，他们预先安排的房间只能匀出一间给叶重光。

　　叶重光替谢柔兆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的是，左右如果不行的话，就让谢柔兆与她一间凑合几夜便是。

　　想起这回事的叶重光一时有些后悔，怎么刚才没想起来，早想起来，一直有话可说，也不至于让谢柔兆开启沉重的话题。
　　“对了，到了地方，你是想和应旷一间，还是想和我一间？”

　　谢柔兆已经大抵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正从储物戒指里拿发带——那些状态古怪的人，他们早已交给了应家暂时守护看管,闻言思忖道，“我可以和你一间？应家安排的应该是我和应兄一间吧。”

　　叶重光耸肩，“他们说没有多余的房间，问你可不可以和应旷住一间，我就先答应下来了。我是单人一间，如果你不愿意和应旷一间，和我一间自然也可以。”

　　谢柔兆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含糊道，“这个我还不确定，等看到实际情况再告诉你，可以吗？”

　　叶重光无所谓，点点头，脸颊在手掌中蹭上蹭下，“可以。”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说起来……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但又想不起来，你帮我想想？”

　　谢柔兆已经梳好了头发，随手凝了个水镜，观察自己梳得是否当正，“是吗？你不是忘了很多事儿么？失忆人士在说什么呢？”

　　叶重光：“……”
　　这话也没错。

　　她略微尴尬地稍微换了个姿势，将脸的重心放在了其中一个手掌上，下巴抵着掌心，又成了专注看向谢柔兆的姿势，“你别看了，手艺好得很。可你为什么不穿好衣服之后再梳？”

　　谢柔兆手一顿：“……”
　　他若无其事地散去水镜，淡然道，“无妨，影响不大。”

　　叶重光嗤笑一声，延续了刚才的话题，“我觉得，不是我失忆之前的事儿，是最近的事儿，有东西忘了。”

　　谢柔兆眉头微动，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过一会儿，他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不会是……方露露？”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叶重光恍然大悟，猛地起身，拳头敲击手掌，发出了一声轻响，“对啊！是她，我把方露露给忘了！她之前还变换了模样来追踪我们，但是宰门进了应家之后，她就消失无踪了。”

　　谢柔兆凉凉地提醒，“那可不一定，我身体里还有她费了好大劲儿弄的东西。”

　　叶重光：“……”
　　叶重光：“……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我早点把她做了，以绝后患。”

　　谢柔兆无语，翻身下床，随手施了一道水壁隔绝二人的视线，开始更换衣服，“我还当你是有什么安排，才没对她出手。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她明显身后还有人，又正适合你钓鱼。”

　　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确实把这人忘了的叶重光：“……啊哈哈。”

　　她没有回身去看谢柔兆，心虚地看向窗外风景，强行给自己做了解释，“嗯，仔细想想，也确实不能简单地把她解决掉，应家的禁地结界出了问题，我可不觉得简单，说不定也和她，还有她背后的势力有什么关系。”

　　谢柔兆点评道，“倒也不能什么事儿都随便往人家身上套，哪有那么多巧合，事儿都是她们做的。”

　　叶重光：“确实不能，但我有这样的直觉。”
　　修仙之人的直觉，往往都预示了些什么，尤其是境界高深之辈，境界越高，越是不能忽视这种朦胧之间的预兆。

　　谢柔兆：“知道了，但是我们凡人讲究一个凡事留痕，有理有据，没有依据，疑罪从无。”
　　叶重光嘀咕，“你这小子，好了就开始牙尖嘴利了是吧？”

　　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想了想方露露，她的记忆绝不差，现在也能记得当时与谢柔兆相遇时的场景，沿途遇到过的所有事儿，都清清楚楚地在她脑子里呆着。
　　倒不如说，修仙之人，身体素质各方面全面加强，如果记忆不好，才会比较奇怪。

　　所以，叶重光困惑地想，她为什么会忘了方露露？
　　想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忘了去关注应家对于那处禁地的处理后续。

　　她虽是不打算掺和别人家的禁地情况，可这件事儿如此奇怪，又是她提出来的，按照习惯，她明明应该关注后续的。
　　叶重光越想越皱眉，手中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演剑，小小的游鱼一样的剑气在掌心中肆意翻滚，闹腾出了几道弯儿，象征着叶重光并不平静的心绪。

　　说起来谢家的那件事……谢家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叶重光拧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哦，那人叫谢曾渡，谢家是要做一件夺龙脉的事。

　　……其他的事记忆都没问题，偏偏涉及到幕后之人时，记忆会变得淡薄？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谢柔兆已然换好了衣服，挥散了水壁，走到了叶重光身边，笑着说，“怎么表情这么严肃？生气啦？”

　　叶重光摇摇头：“没有，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
　　她的失忆绝不单纯，或许就是那幕后之人做出的事儿。

　　谢柔兆观察她的神色，体贴地没有多问——也可能是他猜到了什么，叶重光也观察他神色，见他双睫跟着眼珠转动而微颤，总觉得他已经想了许多。
　　但这想得很多的小子，最后展开了别的话题，“咱们还有多久到？”

　　叶重光放出神识，顺着飞梭向外探去，根据外面的天时与地上的人间情况推算时间，最后答道，“约莫还有三炷香，快了。你做好准备。”
　　谢柔兆点头，又回来收拾床榻。

　　叶重光顺势收回神识，打算自己再思忖一番现下其情况，神识的尾巴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窗外忽然来了一群飞鸟，如视飞梭这等庞然大物于无物一般，直直地迎了上来，一双双双黑豆般的圆眼好似呆滞地盯着飞梭之内，叶重光打了个激灵。
　　作为防护的灵力薄膜上已是血腥模糊一片，但灵力薄膜又飞快地启动了自洁机制，将那些血污一点又一点地抹去了。

　　叶重光无端地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修仙之人的直觉，往往都预示了些什么。
　　那么现在，她看着这些血污归于虚无，飞梭表面依旧光洁如新，忽然狂跳起的心脏，是否也预示了什么？

　　谢柔兆也看见了这样的场景，镇定地发问，“修仙人士没有那种法门吗？就是驱赶周围的生物之类的？”

　　叶重光不知道有没有，但她已经升起了极度不祥的预感，她抿了抿唇，强笑道，“也许？我也不清楚。算了，这种时候就不要管它了。”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谢柔兆，认真地说，“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登仙会，你要小心，一切谨慎小心为上，我可是大人物，就算你没能博得前列，我也能给你找到合适的师父，别冒进。”

　　谢柔兆同样注视着光洁如新的灵力膜，半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