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是天下第一》轻三表

32、演武场上

　　叶重光沉默地回望谢柔兆，谢柔兆也沉默地回望她，半晌，他无奈地道，“好吧。还以为你已经想起了什么。”

　　谢柔兆已经被叶重光扶到了屋内，洁身术走了两遍，整个人容光焕发一尘不染地半倚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直懒未起的大少爷。
　　他继续道：“今晨你练剑未归而应旷先至时，我试探了一下他。”

　　叶重光此时不免升起了几分可惜之情——怎么早上没带上谢柔兆呢？不然说不定还能从家主口中拆出更多的……不，不能这么想，那位家主虽是看起来年轻，实际上却不知过了多少年岁，谢柔兆还是个年轻人，未必玩得过人家，还是以力破巧更为方便。

　　这些思绪短暂地拂过脑海，便被叶重光置之脑后，她很有关照意识地继续问道，“试探了些什么呢？”

　　谢柔兆立刻接着道，“我问他登仙会登的仙门是只有沧浪仙宗，还是仍有别的宗门。应旷说除了沧浪仙宗，还有它的附属门派，也会来挑选弟子，但是它们绝不会与沧浪仙宗争抢。”

　　叶重光听得微微颔首，本能觉得合理，似乎从前也经历过这样的情况，模糊的带队画面自脑海中一掠而过。
　　她大抵也是参加过类似的活动的，还是作为带队之人。

　　谢柔兆见状继续道，“他说了几个较大门派的名字，不知你听起来有没有那个觉得耳熟？”
　　此话说罢，他又接连吐出了几个门派名字。

　　叶重光听着，其中有个里面齐海门倒是有些熟悉，但仔细一回味，又发觉熟悉的似乎并不是这个名字本身，而是这其中的某个字——可惜一时分不出是哪个字熟悉。
　　她摇头，“这些都不是。而且我觉着，这位应家主对我非常恭敬恐惧，怕是沧浪仙宗的人亲到，她都未必有这么谨慎。我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说到这里，方露露口中的“奔星剑君”一句，忽而冒出头来。
　　叶重光想，如果她的身份特殊，那么还与奔星剑君重名的概率有多少？

　　这应家的家主是女人，显然，修真世家对于男女的看法与启明国那般的偏隅之国的世家截然不同。
　　想来也是，都已然拥有了超凡脱俗的力量，又何必拘泥于男女性别来确定主事之人。

　　所以，会否奔星剑君与美娇娥，本就是边陲之国杜撰而出的虚拟故事？
　　或许，那只是她恰巧遇了几位女子，顺手搭救——

　　不不不，此时还不能用奔星剑君这样的名号来自认，不然若出了岔子可就无可转圜了。
　　要谨慎，在恢复全部记忆之前，不可冒进。

　　叶重光心里打定了主意，编织寒气身来，嘱托谢柔兆道，“好好休息，修炼适度，莫要让精神太过疲倦，明早我带你去演武场。”她顿了顿，又道，“大抵旭日初升之时。”

　　谢柔兆轻抽了口气，看着叶重光离去的背影，忽然道，“你刚才是想到了什么吗？”

　　叶重光转过头来，看见了谢柔兆直楞楞的眼神，有点像是被遗弃的小狗。
　　虽能隐隐感觉到，这其中有一大半是谢柔兆装出来的，叶重光还是不忍地叹了一口气，被他的眼神击中了。

　　“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是未有定数的狂想。现在说出来，如果最后证明是谬误，即使是我也会感觉很尴尬的。”
　　叶重光说道。

　　谢柔兆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双唇一张，吐出了一句问话，“你觉得……你可能是奔星剑君？”

　　叶重光说是大惊失色也不为过，她见鬼一样看向谢柔兆，迷茫地开合了几下嘴唇，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原本很英气的一张脸，变得有些好笑。

　　谢柔兆自有自己的道理，“我们这一路上，能让你觉得告诉了我，会让你觉得尴尬的大人物，又是修仙人士的，不就是奔星剑君么？连一个其他备选的人物都没有，干什么这么吃惊？再说……”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重光的剑上，“再说……”

　　叶重光正等着听取下文，谢柔兆却没了动静。
　　她疑惑地向谢柔兆看去，却见他头已经垂下，手掌抬起，掌中有水做的蝴蝶，栩栩如生地拍翅欲飞，却在飞起瞬间又消融滴落，变成了一只掌中微型犬。

　　叶重光：“……再说什么呢？”

　　谢柔兆手上的小狗抖了抖，消散无形，他抬起头坦然道：“再说，你又是个剑客，一切巧合，都是命运的必然。”

　　叶重光看着谢柔兆隐隐在发丝间露出的通红耳尖，狐疑道，“你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谢柔兆微笑，“叶九，你也早些回去吧，明日别误了时辰。”

　　这便是拒绝继续沟通的意思了。

　　叶重光手指不自觉地轻点了两下长剑，也识情识趣地离开了。
　　二人的房间也算是对面，只是中间隔了个客厅。

　　沉心静气，或许是修者的必修之课。
　　尽管心中有诸多杂念，在将神识归于修炼之后，叶重光还是沉寂下了心神。

　　只是在剑之外，另一小小的点，就像是一汪水潭，就莹润在不远处。
　　那是谢柔兆的存在。

　　第二日，叶重光轻轻敲响谢柔兆房门。

　　谢柔兆来开门时，显然是十分清醒，衣着打理齐整，见人先笑起来，“早啊。”

　　叶重光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早上好。”
　　她的神识自然放出，探查向谢柔兆的身体，地脉之力仍好好地窝藏在谢柔兆的每一寸经脉之中，安安分分像自己不存在一样。

　　而谢柔兆自身的灵力则如小溪奔流，不在多，却运转圆融，一看就练习得非常不错。

　　叶重光道，“叶三笑给你的修炼法门看起来倒是比应家的好上许多，只是一直靠你自己来摸索要怎样使用灵力，还是不够稳妥。”
　　她说到这里一顿，略有几分揶揄地继续，“毕竟登仙会应该也不是逃亡大赛。”

　　谢柔兆点头，走到叶重光身边，顺便反手关了门，“明白，我来想办法借你的势头。”

　　叶重光想了想，摇头，“倒也不必着急，我今日训练那些小辈时看看，如果其中有法修，我也许能拆解出供你学习的功法。如果不行，那再由你来。”

　　谢柔兆专注地看叶重光，她说话语调沉静，有一种淡淡的自信，因此显出一种别样的气质。
　　她就像是一座山、一片海，沉沉无声地处理在那儿，任谁也不能忽视。

　　尽管叶重光没注意，但是她确实在言谈举止之中都有一种强者的居高临下——这不是贬义意味上的，谢柔兆想，而是说，她看谁都像小辈，随时都像是天塌下来去顶着天的高个子。

　　叶重光走了两步，扭头发现谢柔兆还停在原地，眼神很有些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又止住了脚步。
　　“想什么呢？走了。”

　　谢柔兆回神，冲叶重光不好意思地一笑，跟上了步伐。

　　二人刚出房门，叶重光就拎着谢柔兆上了剑，这次她还未提醒谢柔兆用好灵力护体，他便已经自觉地将灵力覆盖于周身，将自己好好地包裹起来。
　　叶重光一笑，长剑纵横，狂风飞掠。

　　周遭的一切景色都一闪而逝，叶重光并不用眼睛去寻找地点方位，而是用神识去感应有最多年轻修者的地方。
　　最终，她在一处寻到了应旷的气息，与众多年轻气息混合在一起。

　　长剑最终在应家的演武场前缓缓停下。
　　灵性的长剑自动缩小归鞘，叶重光与谢柔兆皆是抬头望演武场全貌。

　　一个失忆之人，一个边陲之地来的土包子，齐齐发出了感叹之声。
　　应家的演武场建得确实非常不错，半透明的灵力屏障上不时滑过消解内部冲力的流光，透过灵力屏障，其内是分布合理的场地，有供诸多人练习大场地，也有一块一块供个人练习的小场地，小场地中还可见机甲之物作为陪练，最大场地的尽头是一座四层小楼，大概是供人短暂休息之处。

　　叶重光：“少爷啊，他们好像比你有钱好多啊。”
　　谢柔兆：“叶九啊，虽然他们很有钱，但是少爷还年轻啊，莫欺少年穷。”

　　叶重光没憋住笑，瞥了他一眼，“得嘞少爷，走吧，见识见识里面。”
　　她手指抹过戒指，灵玉令牌便显露在双指之间。

　　演武场入口处并无人看守，灵力屏障自动检查了叶重光手中的灵玉令牌，紧接着一道蓝光划过，两人宽的通路显现而出，供人行走。

　　初次见证这一切的谢柔兆展现出了一种高出叶重光预期的淡定，她特意留意了身边人的神态，却见他面色如常，连眼神也没有过多转动打量，展现出一种矜持优雅的习以为常。
　　叶重光暗想，如果不是早就认识，恐怕真是难以辨别谢柔兆的出身。

　　现在时候尚早，甚至算不上清晨，演武场中便已有许多在此练习的年轻人。
　　应旷也是其中之一，他占据的小位置离着门口不远，练习的也算不上全神贯注，因而二人一进演武场，他便做出了反应。

　　“柔兆！叶九！”应旷带着他的大嗓门飞奔过来，失了对手的小机甲自动停下了动作，重归待机状态。
　　他在二人身前站定，得意地对谢柔兆说，“哈！今天你没我早！”

　　谢柔兆谦虚笑道，“还得是你。应兄，刚刚与你对练那东西，是何物？”

　　应旷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解答道，“那是灵石机甲，靠灵石启动，辅助对练。嗨，和叶九练过之后，那都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他眼睛亮晶晶地转脸看向谢柔兆身边的叶重光，“今儿怎么练？”

　　叶重光不动声色地收回刚才探出的神识，大概摸清了场上有多少人，又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灵力，微笑道，“今日却与前两日不同，我只防守反击，你们且管进攻，若能伤到我，便算今日结束。”

　　应旷眼睛更亮了，激动道，“这回好！走！柔兆！咱们去那——”
　　他激动地指向一块儿中型场地，大概够四五个人在里辗转腾挪。

　　叶重光打断道，“不，我们去最大的那块儿，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加入。”

　　应旷一顿，想到了昨夜收到的长老传信，既有一种宝藏被发现的喜悦，又有些失落，除此之外，还产生了一些困惑，能让家里长老这么重视的叶九，怎么可能只是个护卫？可她若不是护卫，又是谢柔兆的什么人呢？
　　他看了一眼叶重光身边的谢柔兆，未见他神色有异，倒也收起了自己的这些复杂心思，清了清嗓子，“哦！对，是应该去那里。”

　　谢柔兆知晓应旷为何看自己一眼，可他并不觉得特殊之人被分享，因为叶重光今日改变模式分明也是为了他，便是知道剑客无意，这样的热意依旧能够填满他的整颗心脏。

　　三人结伴而去，到了场地之上，之前在观望的人便磨磨蹭蹭的挨了过来。

　　叶重光道，“应旷少爷，解释便交给你了。”

　　应旷一愣，又看了一眼身边二人，心想也对，这里面都是应家人，他更熟。
　　不过他也懒得一直解释，便先用扩音之术讲了一遍刚才叶重光说的话，又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块儿牌子，在上面龙飞凤舞的用灵力写好了字儿，往场地边缘一摆，大功告成。

　　他转身对始终保持沉默的二人道，“叶九，可否开始了？”

　　叶重光拍拍谢柔兆的肩膀，示意他到人群中去，随即一跃而起，落在了场地中央，扬声道，“来吧。”

　　在场的年轻人，无一不是勤勉有加，天分不错的年轻人，早便对这位不知来历，不明身份，却要指导他们，还敢叫他们齐齐攻上的修仙人好奇不已。
　　但他们并未立时全动，而是冒出了几个领头人。

　　——叶重光猜测他们算是领头人，因为其余人都自觉地向后退去，为他们留出施展空间。

　　这几人中，三男三女，倒也算性别平均。
　　就是不知道有几个法修。

　　叶重光漫无目的地想着，长剑也跟着在手中嗡鸣，灵力在体内运转，随时准备喷薄而出形成杀招。

　　下一瞬，那六个人动了，从不同的方位发起了攻击。

　　神识随之开始分析，叶重光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容。
　　——中奖了，有四个法修。

　　她兴致勃勃地一心多用，同时关注了这四个法修的修炼。

　　其中一个修的是火系法术，火炎焱焱，气势磅礴，火蟒翻涌，似要将面前一切焚尽。
　　嗯，这个可以掰下来点蛇形术法结构和灵力控制手法供谢柔兆参考。

　　一个修的是风系法术，风与鸟与绳同时而出，既带着束缚，又带着极速。
　　这个还将术法用在自己轻身上了，还有那风绳，也值得借鉴。

　　这边一个修的则是土系法术，不对，并非土系，而是化形之术？借土凝形，借水塑魂，也很有意思。

　　最后一个修的是星罗阵法，这倒叫叶重光有些想到叶三笑，不过比起叶三笑的能耐，这小子还差得远。

　　至于剩下的那两个非法修人士，都是用剑的。

　　攻击近在咫尺，叶重光仍无半分反应，应旷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愕的话语还未来得及出口，场面便已骤然一变。

　　乍起的剑光随着叶重光的手指勾动精准劈出，灵力在相接之时对撞，剑气洞穿破绽，摧枯拉朽地摧毁了四种法术。
　　三位近身之人则犹如被钝剑拍出，后滑数尺才止住步伐。

　　悄悄偷学的叶重光愉快地抬眼，在应家人骇然的注视下微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