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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颜愈的堕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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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庄九思破了自己狐生的24小时内捕捉鼠兔记录——虽然他在鼠兔上的捕捉记录并不好看。
甚至有时被鼠兔耍的团团转。
比如庄九思在破自己鼠生记录的第三天,便惨遭事业生涯滑铁卢。
脑子这种东西,对于大多生物都是用进废退。
鼠兔在羊群的干扰下傻的可怜,雪雀也没了踪影。
在这样的大背景条件下,庄九思那半桶水的技术也衬托的宛如捕猎神手一般。
……于是,他飘了,他膨胀了。
他挥舞着四肢在洞穴附近跳了个藏族踢踏舞,棕毛乱发。
他兴致昂扬,精神抖擞,走向与羊群相反的法向。
颜愈舔着染血的犬牙,眯眼看那只浑身散发着傻气的狐狸,对霍嬗说,“它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现在应该还好好活着,拥有着对于同龄人来说过于健康的身体和乐观的态度。
霍嬗:“……”呵。
络绒登巴劝阻无效后冷眼旁观。
庄九思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典型,才捕了几天的藏狐,就飘成这样。
在羊群过境之时,再水的藏狐都能吃成猪。
络绒登巴愤愤地想——
如果庄九思真是一只藏狐,恐怕也是草原上一只流浪的单身狐。
这稀烂的捕猎技巧,那是雌狐愿意办了他。
生了幼崽之后,不仅要养幼崽,还有养庄九思。
藏狐社会可不比人类社会,还有低保参加生育津贴一条龙,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也饿不死。
草原又不是没有饿死过的藏狐。
如果庄九思真是只藏狐,想要不孤老终生,估计还是要搞基。
庄九思躲在了一片珠芽蓼当中,这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有着和藏狐背毛相似的颜色,是好的藏身之地。
无论他之后的动作、结果如何,至少第一步是做对了。
在一旁默默地想。
庄九思瞄准了一只肥美的鼠兔,那只鼠兔毛茸茸一团,浑圆地像一颗偌大的汤圆。
但庄九思对这种可爱的生物已经没有从前的怜惜,只要一想到它们吃屎,他就……要炸开了。
络绒登巴纠正道:“只有在冬天,草不够的情况下它们才会吃,有资料表明这是可以提高存货率的,牦牛吃草的地区,鼠兔的数量也会明显增多。”
行吧,庄九思被数落一顿,化悲伤为愤怒扑向了鼠兔。
然后他扑了个空。
络绒登巴幸灾乐祸道:“恭喜庄先生第34次因为雪雀而没抓到鼠兔。”
鼠兔早已跑回洞穴中,提醒它逃过一劫的鼠兔飞上蓝天,振翼鸣唱。
藏狐庄小思看着天生的雪雀,咬牙切齿。
这种和鼠兔共生的鸟雀有着装饰纵纹的褐色羽毛,在地上时羽翼收缩是可可爱爱的一团,展开羽翼时又是那样修长。
在多次捕猎失败之后,庄九思只想把草原上的雪雀串一串烤了吃。
庄九思盯着鼠兔躲藏的洞,想着里面肥美的身体,虽然他以及存储了许多,但新鲜的还是不一样的。
他决定把洞口挖开,他稀烂的挖洞技术挖的他自己爪子不舒服。
恶向胆边生,他用上了嘴。
突出的犬牙不仅能撕开鼠兔的肚皮,也能掘开它们的洞。
但土在嘴里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庄九思闭眼掘土,洞被一点点掘开。
络绒登巴看着鼠兔从另外一个洞口跑出去了。
“你抬头看!”
庄九思抬头,看着毛茸茸的鼠兔跑进了另外一个洞里。
庄九思习惯性地往前跑,前肢卡在自己掘出的洞里。
漂亮的皮毛弄了一身土,蹬了几下腿才起来,无比狼狈。
庄九思认了狐命,花了半小时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去了羊群啃草的地方。
拜过境的羊群所赐,他们在冬季来临前积累一层厚厚的脂肪层。
如果是作为人类的时候,庄九思已经放弃自己锻炼,去请专业的健身教练帮他塑性了。
这赘肉,这圆脸,颜愈不嫌弃,庄九思晚上洗澡对镜子都觉得自己辣眼。
他能接受自己垃圾的成绩单,但拒绝接受垃圾的外表。
但此刻,脂肪只让庄九思感觉很安全,他和颜愈冬天只要吃很少的东西就能活下来。
到了明年开春,他们可以去附近的牧民家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天天在草原上太单调太枯燥太无聊了。
在雪落之前,他们来了一次大换毛,庄九思脱毛脱地感觉自己都要秃了。
幸好,在秃之前他的皮毛重新长了出来,比夏季的毛发更加厚实更加温暖。
庄九思对着飘着浮冰的湖面看过一次换装后的自己。
最大的不同是,换装之前,他的脸是圆的,换装之后,他的脸是方的。
从那张又蠢又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藏狐纤长的头颅骨。
他第一天看见藏狐这种生物的时候还好奇过,想说为什么它们的颅骨长成了方形,后来被好友普及相关知识,才知道颅骨正常,是因为脸上的毛发看起来方时,他哈哈大笑。
他看着湖面里的自己,强忍着眼中的热泪,没想到小丑居然是自己。
他化悲愤为动力,那天又带回去了两只藏狐。
抓之前还小心翼翼地和系统求证:“统子,现在的鼠兔应该还不吃……屎吧。”
络绒登巴:“……还没,放心。”
庄九思顶着大方脸放下了心,本就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颜愈度过他有记忆以来最为惬意的冬季。
在他还小的时候也不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这还是杨慧然在时的光景。
杨慧然所在的最后一个冬季,家中的颓势已经很明显了。
过年的前几天,那些讨债人便陆续上门。
时代发展,暴力催债的事情基本已经绝迹。
现在讨债都讨的讲文明有礼貌,那些人衣着得体,礼貌地告知颜自强欠款的具体情况,向杨惠然解释利息的合法性和夫妻共债的意义,然后打量着房子,估算出具体的市值。
杨惠然送着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庄自强不知在那个角落酗酒赌博。
颜愈在杨慧然身边,看她露出憔悴的神情。
杨惠然一向逆来顺受,没有人想过她会离开。
连她的孩子也未想过,杨惠然会在元宵节的第二天无影无踪。
颜愈是元宵过后开的学。
度过了一个寒假,再让孩子在六点多啪起来异常艰难,特别是早餐还是昨天剩下的元宵。
小小的颜愈半死不活地在被子里穿衣服,穿着穿着又趴了下去。
杨惠然隔着被子拍他,“小懒虫,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
颜愈隔着被子狡辩:“今天第一天开学了,老师基本不讲课,晚去一点没有关系,发了书就能回来。”
杨慧然自己没读多少书,所以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多读些书,她摸到了颜愈的脑袋,往下拎住他的衣领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那你领完书回来再睡。”
颜愈被迫从被子总探出一个头,寒假他的头发留长了些,乱糟糟地一团,他一头埋在杨慧然的怀里开始撒娇,“妈妈~你帮我去领嘛~”
他说的娇里娇气的,带着困倦的嗓音更加绵软,像是游乐园草莓味的棉花糖。
杨惠然不为所动,轻轻推他的脑袋,“快点起来,妈妈一会还要去上班呢。”
颜愈在她怀里蹭了几下,不甘不愿地下了床。
看到桌上的汤圆,颜愈又开始不满,“为什么又是汤圆?我不想吃汤圆。”我昨天吃了好多汤圆。
“快吃吧,晚上再给你做其他的。”杨慧然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催促道,“快吃,别迟到了。”
颜愈鼓着小脸,艰难地吃完了一碗汤圆。
杨慧然昨天七七八八的元宵都买了点,小小的一碗中包含了芝麻味、花生味、草莓味、蓝莓味、猕猴桃味等等。
颜愈吃完了早餐,神情更加萎靡。
他扬起一张漂亮的有气无力的小脸,拽着杨慧然的袖子,“我晚上要吃糖醋排骨。”
杨慧然没答应他,摸着他的头发道,“你都上火了,还吃油炸的。”
小颜愈拖长的语调:“妈~妈~”
杨慧然继续呼噜着他的脑袋:“如果我回来早,就给你弄。”
颜愈准时到了课题,开学第一天,理所当然地没讲什么内容,发了新书让大家去包书皮。
颜愈早早回了家,哼哧哼哧地包书皮。
可杨慧然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家。
在短暂的混乱时光后,颜愈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成为了别人家的自律的小孩。
他从七岁母亲离开后到考上首都的大学,这段时光中唯二两件事是学习和生存。
是的,生存。
当你的父母其中之一,染上酗酒或赌博习惯时,你就可以相信他之后会把你的整个家搞的一团糟。
那种你巴不得离家出走,自投孤儿院或暴尸荒野的糟。
大概没有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的了。
颜愈在离家出走这个选项上迟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留了来了。
倒不是他对颜自强有多少的父爱,而是他听说有些小孩会被送去一些地方贩卖器官和成为色情片的主角。
嗯,收回前面的话,还是有比成为颜自强小孩更差的事情,虽然概率不大。
上了大学后,他依旧是个自律的人,一方面他对自己的专业热爱,一方面他心中隐藏着不安。
好似他不是一个优秀就不会有人喜欢他一样。
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七岁之前更懂事听话些,杨慧然会不会带他一起走。
颜狐狸睁开了眼,他听到洞穴外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庄九思挖好埋起的鼠兔回来了。
鼠兔的尸体有些僵冷,成为了鼠兔冰棍,庄九思把冰棍放到他的嘴边。
颜愈很自然叼起来吃。
颜愈觉得自己堕落了,整个冬天,他最大的运动就在洞穴方圆十米内。
一开始他计划冰玛尼石玛尼一起安排起来,后来他能转出洞挖点鼠兔就不错。
他的生活脱轨第一次脱得如野马脱缰。
以前他的计划表就算不能圆满完成,完成个80、90还是能行的。
颜愈低头看了看自己又胖了一圈的爪子,又吃了一只鼠兔冰棍。
“霍嬗,”颜愈自欺欺人地问,“我是不是胖了很多?”
霍嬗:“胖点不好吗?在以前物质匮乏的时候不少地方以胖为美。”
颜愈:“……”算了,我已经不是人了,不要用人类狭隘的审美来约束自己。
他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