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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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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吾棠想象过千百般说出那些话的场景，也万万没有想到，她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暗恋了一个人快十年，是在这种情境下。
晚上八点半，淮宁的天空散去最后的温度，彻底暗沉下来，地面上逐渐点亮的灯光，各色的光线氤氲着向上蔓延，再度点亮城市的夜空。
愉快的晚餐之后，吾棠跟席司原沿着街道漫步。黑夜与路灯的搭配，很轻易就让人的心变得一片宁静，疲累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他们并肩站在人行天桥上，将更多的夜景纳入眼底。
“阿棠。”
“嗯？”吾棠背着双手，转头看他。
席司原低头望着她，“淮宁的夜景好看吗？”
吾棠看看他，又看看四周，笑着说：“好看。”
“那和我一起看，你喜欢吗？”
吾棠的神经肃然收紧。
光听这句话，答案她可以脱口而出，但是，此刻席司原以这种深情款款的情态问出来，她大概知道席司原今天的安排是什么了。
合她心意的晚餐、餐后舒适放松的娱乐项目、一路精心挑选的景观，以及即将说出口的话。
吾棠有两种选择：现在就拒绝，等席司原说完再拒绝。前者似乎更能避免某种可能的尴尬。
可是，无论收到的是什么样的反馈，有些话只有说出来，那个人才更容易释怀，否则就会永远怀着对未知微末的可能的期待，觉得坚持下去总会有得偿所愿的一天，反复沦陷，不可自拔。
吾棠转过来，面对着席司原：“喜欢！美人美景，相得益彰。”
席司原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孩，眉眼微扬，微笑的脸上是满是热诚，心中的柔情满得就要溢出来。
他微微前倾，抬手轻抚了下她脑后被风吹起的头发，温柔的对她说：“那以后你看的每一处风景，都让我陪你一起看吧。阿棠，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试试好吗？”
很动人的话。
吾棠深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司原，我有喜欢的人，喜欢了很久，很喜欢。”
说出这句话，吾棠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它好像早就在身体的某个位置成了形，又放了很久，就等着此刻得见天日，带着她某种不知名的骄傲，和丝丝隐秘的满足。
席司原心口一窒，吾棠的回答让他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他苦笑一下，正了正身子，还是有些不甘。
“是你男朋友？”
“不是。”
“他在哪里？”
“不知道。”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不知道。”
“……”
吾棠声音越来越轻，她觉出几分难堪来。
随即又释怀，这样她跟司原就都不会觉得尬尴了吧。
席司原皱着眉，他看着吾棠有点飘忽的神情，胸口发闷。他一向冷静干脆，理智的看清不同抉择的走向后，很快就会做出最合适的决定。
此刻，他却不知道是该说这个女孩傻还是怪那个他们都一无所知的人多余。
“你这样，让我很难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啊。”
“司原，你这样想。”
吾棠摆了摆手臂，眼神随着桥下的车辆飘向远处，“我这样都喜欢了他这么多年，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了，也包括我自己。”
席司原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吾棠扯扯他的衣摆，“我们先往回走吧？再晚都没有地铁了。”
“好。”席司原回神，自然地走到她的外侧。
街道空旷，人越来越少。车灯转换，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在赶什么样的路。
“可以跟我讲讲那个人吗？”
吾棠歪歪脖子，抬眼望天想了想，笑着说：“我们没有发生过什么可讲的故事，我跟他接触不多。”
“高中的时候做过一年多的同桌，每天对话的次数差不多都是个位数，有时候一天都不会说话。”
“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不会主动找话题。后来换了座位，没有了同桌关系，就更说不上话了。”
吾棠上高中的时候实在是沉默又无趣，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岁月无华。
“就这样？”这不就是
“意识到喜欢他的时候已经快毕业了。”
她也开始忧虑高考，以她的成绩照常发挥是二本，冲一冲或许够得上一本，总归是有学上的。可他是年级第一，还通过了人大的自主招生，只要正常发挥就稳了。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不再是教室的几张桌子和成绩单上隔页的排名，在平面物理距离和人生高度组成的浩瀚空间里，她在地上，肖想天神。可是天神连神仙都应付不完，更永远都不会知道，隔着层层云海、什么都看不清的地上，那个对他心存妄想的人。
“为什么不去告诉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已经准备了两次，都失败了，只剩最后一次了。”
“那第三次呢？”
“我还没做好准备去接受任何改变，反而是现在这样都习惯了，等我想要改变了，才会考虑第三次了。”
席司原抿紧薄唇，良久才开口：“也许你告诉他，他正好也对你有意，你们就在一起了。”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她放不下幻想，却也能够认清现实。
害怕弄巧成拙，不敢大悲大喜，她找到了这种最安稳的状态，乏善可陈，宁静致远。
她是什么时候排除第三种可能，而后就再没有想过的？
大二上学期，一个七八年没见过的小学同学突然加了她的好友，而后连续很长时间找她聊天，每次都能跟她这样的话题终结者聊上半个小时。
吾棠感慨于他的努力和不容易。
很久之前听一个同学说起过，这个男生喜欢她。吾棠当时只当谣言。小学的时候，她跟这个男生在做过同桌，好像是几个星期吧，她对他几乎没有别的印象了。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又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不过现在她有点相信了。男同学对她的任何事情都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字里行间明晃晃的嘘寒问暖，宠溺得有些让她不适的语气，足以让吾棠得出这一结论。后来，他果然跟她说了喜欢。
吾棠有点意外，但内心毫无波澜。在她猜到那种可能之后，就收起了正常的回应，对他的消息只保留基础的礼貌客套，那时候距离上一次客套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吾棠以为他早就明白了，也放弃了。
吾棠不想误伤一个对她抱有好意的人，专门去问了霍青抒：要怎么说才能不那么让人难受。
霍青抒跟任何人都能谈笑自如，在人群中混的风生水起，无数次力挽狂澜，把吾棠的社死现场之间变成“合家欢”现场。她跟吾棠一样闲话不多，而且满心只是学业和事业。两人志趣相投，一起在校外租房住。
彼时，霍青抒没兴趣、也知道吾棠不喜欢拿男女感情这些事打趣，了解情况就立刻就帮她措辞。
在霍青抒的指导下，吾棠拒绝了那个男生。她一直相信，不能在一起的男女是可以做朋友的，她深觉霍青抒的措辞足以达到这样的效果，果断又友好，后面双方关系应当可以回归正常。
后来，那个男生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吾棠心里也确实对他有几分抵触，心下放松的同时，也意识到，表白失败就彻底结束了。
吾棠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开口：“没有逻辑，不合常理，所以，不做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