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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节 小有磨难 ...

  •   春雪仰着头,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淡淡的,浅浅的,就好像昨天那个货郎卖的雪花膏一样白,真想咬一口。春雪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是,当小小的春雪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的时候,一抹失落在眼角升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身子又瘦又小,全身脏兮兮的,还一处青一处紫的!没有一点儿小女孩该有的干净可人!然而就在春雪那双尤为晶亮的眼睛看到远处那几个在一起玩耍的同样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的时候,眸子里闪过深深的不屑!

      彷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一般,其中一个略微年长,身形较为壮实的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星斗一样璀璨的大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幸灾乐祸的光芒。

      春雪小小的心在那一刻不知所措。

      那回头看她的是本村一出了名的小恶霸,姓雷,单名一个霆字,此人虽年纪尚小,但身形挺拔,且力大如牛,小孩子自然是不敢惹的,大人看他年纪小也多半会让着他,只当是童言无忌了。因而雷霆在这小村庄是横冲直撞惯了的。却说这雷霆有一个胞弟,年纪只比雷霆小一岁,其人相貌清秀,身形纤细,喜好读书,弱如女子。雷霆虽喜爱舞刀弄棒,但对这个弟弟倒是极为爱护的,且对这弟弟的话更是言听计从。

      只因为前一日那雷云不知怎么惹恼了春雪,春雪便推了雷云一把,那雷云摔倒在地,将新换的一身衣服弄破了,回家挨了娘亲的骂。这事被哥哥雷霆知道了,便招呼了一些小孩,也不管春雪是个小女孩儿,便合伙将春雪打了一顿。

      春雪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哪里经得住雷霆的拳头,几下便被按在地上。可这春雪也是个硬脾气的小孩,虽然被打了一身伤,辫子也散了,衣服也破了,却愣是没有哭一声。

      那雷霆打完人解了气,便吆喝着那些玩伴们走了。

      望着走远了的雷霆和那一种小孩子,春雪恍惚了好一阵,这才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一身破败的自己,小小的心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会这样?!雷霆!春雪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充满了怒气。

      乡间的小路弯弯折折,不一会儿,就没了那些小孩子的影子了,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山了,春雪这才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低着头,默默的向着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村落走去。

      这时候,春雪的身后,跑过来一个与春雪年纪相当的小男孩,梳着两个小馒头发型,眸若星光,唇如樱桃,脸色粉白,明明是个小男孩,却俊俏的像个女娃。此人便正是雷云。只见那雷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伸手拉着春雪的胳膊,嘴里说道:“春雪,你不要生哥哥气,是我不好。”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递给那春雪,说道:“这个你拿着吧。”

      春雪看着雷云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心里想着,就在刚才,同样一双黑葡萄大眼睛的人狠狠的打了她,现在,想到这里,春雪伸手将那瓷瓶拍在地上,啐了一口,怒道:“哼,不稀罕。”

      “这是跌打药膏,可好用了,你就拿着吧,好歹,是我害你被打的。”那雷云好似并不在意春雪生气,蹲下来捡起瓷瓶,用袖子擦掉尘土,重又塞给春雪,春雪这次倒是没有打掉,但却仍旧没有拿,只是哼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春雪!”雷云唤道,春雪没好气的回头,正待说不要,却看到远处路上,一个三十多岁的邋遢男子,衣衫褴褛,满面红光,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便走还边哼着小调,好似并没有看到春雪和雷云一般。

      春雪在看到那男子的一瞬间,脸色发白,身体开始轻轻地颤抖,嘴巴微张着,却呼不出来声。

      雷云见春雪这般情形,连忙拉着春雪就跑,春雪好似一个破风筝一样,就那么任凭雷云拉着,跑了一会儿,两人躲到路边的一个草垛后面。

      二人均是脸色涨得通红,捂着嘴巴,静静的蹲在草垛后面大气不敢出。春雪仍旧一副紧张的样子,屏息听着那男子的哼唱声接近,又走远,直到没了声时候,脸上才慢慢的有了些血色。雷云倒是听说过春雪是极为害怕她爹爹的,却没有想到,怕到了这种地步。

      “春雪。”雷云叫了一声。春雪吓得身体猛的一个哆嗦,回头一脸紧张的看着雷云。

      雷云原本是想笑的,可是看到春雪这般害怕,眼中闪过的那种奇怪的,陌生的情绪的时候,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只将药瓶塞给春雪,一转身便跑了个没影。春雪拿着药,手在那光滑的瓷瓶上轻轻的摸索着,却舍不得将药倒出来用,过了会,仍旧将那药完完整整的塞进怀里。站起身来,仔细将自己身上的草屑拍干净,抬步向村子走去。

      “啪——”春雪才进家门,就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在地上,一时间竟然没有爬起来。打人的正是刚才路上唱曲的邋遢男子——春雪的爹,司空让。司空让见春雪趴在地上没起来,两步走过来,揪住春雪的头发,将春雪从地上拽了起来,边拽边骂道:“作死的小□□,跑哪里野去了,啊?还给老子装死!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贱人,给老子起来,”说着“啪啪”又是两巴掌甩在春雪的脸上。春雪脸上火辣辣的疼,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啊——”一声尖细的叫声暂时制止了那男子的毒打,那男子抬头一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又是一脚恨恨的提在春雪的肩膀上。丝毫不管春雪倒在地上,一头撞在了桌腿上,血流如注。

      “你个作死的疯子,快给老子煮饭,饿死老子了!”那男子看也不看春雪,直接往板凳上一座,大声嚷嚷着。

      春雪抬头,眼神模糊,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尖叫了一声的女子,闭上了眼睛。

      那女子又是一声尖叫,急忙跑过来,惊呼道:“儿啊……”一双手颤抖的摸着春雪额头,血染红了那女子的手。原来这蓬头女子便是春雪的娘亲宁如夏。

      司空让见那宁如夏冰没有理自己,而是抱着春雪哭诉,低头鄙夷的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母女,叫骂道:“作死的,都给老子死了才是正理,哭,哭”说着就是一脚揣在那女子的后腰上,骂道“我叫你哭,给老子送终作死的。”

      宁如夏一个踉跄,原本要站起来,却又硬生生摔倒在地上。一面痛哭一面又站了起来,将春雪抱到里屋,哭道:“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命苦啊,你不该投胎到我们家,你咋就吓了眼投胎到我们家呢?!儿啊!命苦啊!啊!”一声声凄厉的哭声在这破败的小屋里回荡着,坐在屋外的男子,一脸晦气的站了起来,一脚将家里唯一的一张八仙桌踢翻在地上,背着手,走到屋外,坐在门槛上,迷上了眼睛。

      那女子还在哭,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哀怨,坐在门槛上的男子早已闭着眼,呼呼大睡了。
      土堆起来的房子里一片狼藉,摔倒的八仙桌,洒落了一地的碗筷,横在地上的板凳,摇摇欲坠的横梁,一个早已褪了色的道符孤零零的挂着,墙上也是一片光秃秃的土黄色。唯一的一个落了皮的柜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个白描,画里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微笑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断断续续的,宁如夏尖细的哭诉声终于停歇了,里屋的门打开。宁如夏蓬头垢面的无声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被血染红的破布,走到那柜子前,打开柜子,手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才终于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自那匣子里取出两枚铜钱,转头,不经意间仿佛看到了那画里的男子一样,顿了一刻,又转过身来,对着那画里的男子,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坐在门槛上的司空让身体颤抖了一下,翻了个身,倒在地上继续呼呼大睡着。宁如夏重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从司空让躺着的地方垮了过去,走出院门。

      待那宁如夏走远了,司空让睁开了那双猥琐的三角眼,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走到了那张画面前,伸出手,好像要将那画撕去一般,可是,就在他的手离那画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司空让却停了下来,眼睛眯起来,一抹精光闪过,司空让看着画里的男子,笑着说道:“哼,钟离紫阳,我就让你好好看着我怎么折磨你的如夏!哼哼哼,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吧!哼哼……”司空让哈哈大笑两声,重又走到门槛处躺了下来,屋子里平白吹过一阵清风,躺在里屋的春雪无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不多时,宁如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药,哆哆嗦嗦的走进里屋,将药轻轻的覆在女儿的额头上,眼泪又流了下来。

      原本,和家里决裂,只为嫁给司空让的宁如夏,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那个曾经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男人啊!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嗜赌如命,好色忘义的寡情之人!当初,为了能和他在一起,连紫阳的命都赔进去了,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宁如夏啊宁如夏,你真的是上辈子缺了大德这辈子瞎了眼啊!

      搂着怀里手脚冰凉的女儿,宁如夏原本疯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绝望,那原本较好的相貌,大约是因为生活的艰苦,染上了不少风霜,眼角的皱纹也愈发明显,干枯的,满是茧子的手,不断的轻轻的,柔和的,一下一下的,拍着怀里的小人。

      当晨曦的光芒透过残破春雪苍白的脸上的时候,春雪睁开了眼睛,看着抱着自己的娘亲,春雪的眼睛有些发酸,头上火辣辣的疼不时提醒着自己昨日的遭遇。春雪看着娘亲难得抱着自己,便是疼也忍着没有哭叫。

      不多时候,宁如夏也醒来了,看着女儿蚕豆一样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心里疼惜的紧,扯了扯嘴角无意识的笑了一下,一时间,春雪只觉得原本破败的小屋里,满是亮光。

      可惜,这维持不到一刻钟的母慈女爱图被一声“作死的”打断了。

      一丝阴晦爬上了宁如夏的眼睛,春雪小小的手握住了宁如枯柴一样干瘦的手,宁如夏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缓缓的将春雪放在炕上,说道:“春雪乖,不要动。”

      春雪乖巧的点点头,目送着母亲走了出去。

      “作死的,疯婆子,快给老子死出来”宁如夏一出来就开到了站在门口高声嚷嚷的司空让,司空让看到双眼红肿的宁如雪,眼神中闪过一抹奇怪的光芒,吼道:“快给老子做饭。”然后转头看向别处。

      “司空让,你看看你将春雪打成什么样了,春雪到底是个孩子,你这样打她,要打出个什么……”宁如夏看着司空让一副吊儿郎当,一丝愧疚都没有的表情,再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的春雪,心中苦闷,不由怒气连连的说着,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司空让打断了。司空让不耐烦的吼道:

      “哼,老子才懒得管,死了更好。”

      “你……”宁如夏气的直哆嗦,一句话卡在喉咙处,难受的只掉眼泪。

      “你什么你?!不吃了不吃了!老子见了你们娘俩的死人脸就难受,别出去给老子丢人。”司空让看到宁如夏掉眼泪,一时疯婆子也不说了,将脸转开,怒气冲冲的说着,边说边往外走。宁如夏一看司空让又要出去,连忙去拉司空让的胳膊,试图阻止要走的人,司空让一把甩开宁如夏的手,啐了一口,又要走,宁如夏呼到:

      “司空让,你又要去赌,你怎么狠得下心,你看看这家,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放开”一时间两人又吵在一处。宁如夏说什么也不让司空让出去赌,而司空让是铁了心要出去,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骂骂咧咧,最后拧打在一处。

      “司空——”宁如夏话还未说,司空让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宁如夏的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宁如夏狼狈的滚在地上,却顾不得立时肿了的脸,仍旧去啦司空让,边拉边哭诉着:

      “司空让,你不要去赌了,我给你跪下了,你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求求你不要再去赌了!你这样赌下去,早晚有一天,这家酒全输光了!司空让!司空让!”

      “砰!”司空让又是一脚揣在宁如夏单薄的肩上,骂道:“你个作死的疯婆子,放开老子,不用你管!”

      “你……司空让,你醒醒吧!别再这样赌下去了!呜呜……”

      一阵争吵之后,破败的小屋门口就只有宁如夏一个人坐在地上不停的啜泣,哪里还有司空让的半点儿影子。良久,宁如夏才从地上站起来,一个人擦着眼泪默默的走进伙房。背后,春雪趴在里屋的门口,看着宁如夏孤单单不时抽动的肩膀,眼里闪着一丝疼惜,一丝难过,一丝绝望,一丝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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