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退尘 章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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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卿见状，也将手里握着的无尘剑注入灵力，对上欧叙白的刀尖，剑身偏窄，无法像长刀一样偏锋格挡，只能引开力道，从侧面撞击。
欧叙白刚刚被划破了左手手心，眼下只能用右手持刀，所幸他功底深厚，并没有因此占于下风。
欧叙白心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和洛云卿玩拉锯战，他没有信心。
他偏过头，目光掠向了欧翎尘。
欧翎尘望着欧叙白，以为他向自己求助，就要迈步。
可是欧叙白仿佛想起了什么，眉头轻蹙，把手上的阙寒攥的更紧，以致于指节的皮肤都越来越发白。
最后他眼睛在洛云卿腰间停留片刻，朝欧翎尘点了点头。
欧翎尘得令，偷偷闪过身去。
“刺啦！”
欧叙白回过神，拿刀刃使劲往洛云卿的无尘上一划，迸出了刺眼的火花。
出人意料的噪声令洛云卿不适片刻，条件反射地闭眼屏息，想驱赶这种奇怪的感觉。
机会来了！
欧翎尘看准时机，知道这是欧叙白刻意为之，以便于引开洛云卿的注意力。
“嘶。”
洛云卿忍不住逸出一声闷哼，侧腹被欧翎尘一剑捅了进去，鲜血沿着剑稍割裂的伤口直向外喷，刹那就染红了他的一席白衣，如红梅绽放于白雪，有一种分外幽暗的美感。
欧翎尘意识到这击并不致命，生怕自己拖泥带水，洛云卿借力反攻，忙蓄力一抽，将灵力狂飙的噬魂拽回身侧。
洛云卿利索的躲开正面的欧叙白，点开腰间的穴位，像失去痛感一般，指尖在伤口附近一阵游走，不一会就硬生生止住了血。
欧叙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自己的腰却隐隐有些发痛。
欧翎尘一怔，自己给自己伤口点穴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别人上药都痛不欲生了，可想而知，洛云卿的抗打能力有多强。
洛云卿右手一转，剑柄翻转，由从下往上的握法转为从上往下的握法，电光火石间向欧叙白的脖颈劈去。
欧叙白反应慢了一拍，自知躲不过去，身体朝右边一顿，脚下借力，脚尖内曲，将左边的肩膀伸给了洛云卿。
剑刃下斩，威力不及长刀，在肩膀传来一丝闷痛的瞬间，欧叙白立马后仰，肩膀上狰狞的伤口刹那延伸至胸前，血流从袖口中急急流出，盖住了掌心结痂的剑痕。
忍痛躲开，伤口虽长，但不深，不及筋骨，若原地不动，堪堪吃这一击，即使能趁机暗伤洛云卿，多半左手也废了。
欧叙白修过医术，这种程度的伤口很常见，他的锦囊里就有草药，但是不能拿出来，不然几个月的心血便会付之东流，先前的谎言也会被赤裸裸地扒出，关键时刻，他不能令欧翎尘犹豫。
只能任着鲜血狂奔而出，打湿衣衫，渐渐凝固成骇人的暗红。
洛云卿盯着他，心下疑惑。血脉已断，神武灵力定会受损，可欧叙白的阙寒仍然持续爆出强力，这是不可能的。
！
除非。
除非......
他根本没有血祭神武。
洛云卿的胳膊越来越凉，呆呆地站着。
他会解毒。
他解毒了。
这怎么可能办的到？
这可是......
洛云卿的思绪戛然而止。
欧叙白察觉了他的端倪，趁其不备，待洛云卿回过神来，阙寒已经贯穿了他的腹部。
一阵撕裂的疼痛，五脏六腑像被千刀万剐一般。
欧叙白面对着他，淡淡的说：“你发过誓，永远爱我，即使你马上就要死了，不要忘了，好吗？”
洛云卿含着从喉里源源不断冲上来的血，野狼似的目光，剖开了他的心脏。
欧叙白凝视着他：“即使你已经说不了话了，但是.....”他用尽全力拔出刀来，猩红的血滴溅了他一身。
“我还是得。”
“谢谢你。”
欧叙白又缓缓上前一步，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富有磁性的声音，“这个毒是我给你的，还记得吗？”
洛云卿目光如炬，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即如同被抽掉了骨骼，身体软塌塌地跪了下去。
欧翎尘看着欧叙白和洛云卿耳语了几句，本来疑惑，但看在已死之人的份上，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欧叙白脱力地站起，双眼空洞的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神武阙寒蓦地化光消散，融进骨血。
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尴尬。
欧翎尘背过身去，面向欧翎尘，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指尖泛白，无所适从，紧紧握着噬魂的剑柄，一言不发，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
欧叙白还是僵硬的站在原地，“你我本是兄弟一场，何必。”
欧翎尘听罢，牙齿猛地咬破了唇角，混着微腥的血，“你杀我父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兄弟!”
“那也是我的父母，欧翎尘。”
“你也知道他们是你父母！欧叙白，你怎么敢的！你怎么忍心......”
欧翎尘眼眶发酸，几天的悲痛和郁闷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将他淹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怎么忍心？欧翎尘，欧澈杀了我之后你有什么好日子过？！”
欧叙白捂脸蹲了下去，“你手上的兵权去和洛云卿打，你觉得有胜算吗？我不杀欧澈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他是你父亲，他怎么会杀你......”欧翎尘哽咽着。
“他是我父亲，哈哈哈，他是我父亲......”欧叙白勉强挤出了一个苦笑，“他临死前跟你说的？”
欧翎尘不答他，算是默认。
“他这是死了都不愿意放过我！”欧叙白突然发狂，“真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欧叙白！我看你才是疯了！”欧翎尘呜咽着，泪水沾湿了满脸，显得他格外狼狈，“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保住你，你却到现在还在怀疑他。”
“欧叙白，你有没有良心啊？”
“哥，你投毒的时候真的没有一刻犹豫吗？”
欧叙白忽地怔住了，喃喃道：“良心，良心......”
猛地转过头来，“欧澈有吗？”
欧翎尘被他一惊一乍搞得奇怪，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
“他要我以德报怨，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欧叙白，他怎么就让你以德报怨了？”
欧叙白却没有理他，自顾自站起，在大殿上徘徊，“他留我想要干什么？他留我想要干什么！”
欧翎尘看出些蹊跷，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澈临终前有哪些人曾去探望？”
“我，各宫的嫔妃，还有颖王和南孙王。”
欧叙白愣了一秒，“颖王和南孙王非阴朝册封亲王，他们被欧澈唤进去了？”
“是。”
欧叙白揉着头发，暗道不妙不妙，随即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骤然瞪大了眼睛。
欧翎尘看着和自己血浓于水的哥哥，一时间变得这般疯魔，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了，心下不忍，沙哑道：“哥，我们回去吧，封地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跟我回去吧，你跟我回去，我不会计较，也不想计较你干的这些事。”
欧叙白见状没说什么。
欧翎尘以为他要拒绝，忙上前一步，道：“求求你了，哥，跟我回去，没人敢动你，你在这里只会是死路一条。”
欧叙白疲惫的点了点头，“好......我和你回去。”
欧翎尘送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叫随从过来处理现场。
“唰！”阙寒出鞘。
！
欧翎尘只听见一阵金属碰撞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彻骨剧痛。
欧叙白的阙寒在一瞬间贯穿了他。
欧翎尘脸上的惊诧还未褪去，就听见欧叙白镇定地道：“对不起啊，翎尘，你母妃不是我有意害死的。”
“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必须死。”
天越来越黑，雨帘随风摇曳，铺天盖地的雷声将辉煌的大殿埋得越来越深，直至完全陷入了黑暗。
脚下堆砌的砖石森寒异常，千人过万人踏，使它的棱角愈发分明。
欧叙白披上漆黑的广袖外衫，摸出欧翎尘的虎符，颔首走向殿外，推开殿门，衣袍猎猎，密斜的雨点刮在他身上，将他心中所剩无几的余温浇的干干净净。
他与黑暗为伍。
殿外是跪候的军队。
“众将士听令！”
“君主虎符在此，拿下曦黎！”
眼睫上挑，左眼骤然被染成了血红色。
“是！”
震耳欲聋的呼声淹没了电闪雷鸣。
位高权重，万人之上。
他做到了。
彻彻底底的做到了。
。
此事过后，欧叙白并不急着回宫登基，而是下诏让晏徵灵协理国事，自己则在曦黎征战四方，平定残余势力的抗争，收押了不少庞大的军队。
各国再也不敢蠢蠢欲动了，文武兼备的君主，着实令人畏惧。
欧叙白花了四年，统一曦黎，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把阴朝的版图打到了前所未有的大。
战事已定，欧叙白班师回朝。
登基那年，他才刚满十八岁。
弑父屠城，他什么都干过了。
救了自己，却也只救了自己。
一番苦心再难叙，刀光剑影无清白。
年复一年轮回季，却散当年少时人。
独坐高堂。
万民跪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退尘 章十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