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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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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赫把余先初说的话认真的琢磨了一下,品出了她的揶揄。
虽然也知道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但不免还是有些垂头丧气,他小声嘟囔了句:“可是,这个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说话声音太小了,余先初没听全,只听到他的“很重要”三个字。她也不想打击谢赫的考试积极性,只当他是把考试的重点弄歪了。
“不用多加排练的。谢赫你会这样想,是因为你的思维还没从学生思维里跳脱出来。
平日里,家长或者老师让你去做什么,你都会老老实实去做,并且期待好好表现获得一个很好的结果。但考场里不一样的。
今天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其他考生,被NPC要求上台,就算你家学渊源,开口就能唱,但是总有一个考生连戏曲都没听过的,他也会被要求登台。
难道就因为不会唱歌,要被系统抹杀吗?
肯定不会啊。所以,考试里NPC让我们登台,只是想让我们流程走到这里,就算你非常认真的准备了,肯定是会有什么突发事件打断的,浪费时间去排练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重要的不是我们唱这个事,而是在唱戏这个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我们需要处理的是这个,这才是真正要完成的。
话说回来,真让我们嚎一夜,嗓子怎么可能受得住,手机外放一夜,电都能跑没了。
所以你现在要担心的反而是,夜里在台子上我们会遇到什么事,而不是唱戏本身,明白吗?”
谢赫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还想解释什么,但是他想要这么做的最真实的那个理由说出来,恐怕更不能被接受。将错就错也行吧,于是他点点头:“明白!”
只是说完,他一不小心瞟到还挂在十一身上的班主。
突然脑子里就警铃大作。完了,刚刚他和余先初说话,似乎都没避着像死狗一样的班主。他指了指双眼紧闭的班主,无声询问余先初,他听见没事吗?
“你猜,他是第一天碰见考生吗?”余先初摆手,轻笑一声,“放心吧,NPC不会多嘴的。”
谢赫一脸震惊,余先初的意思他明白,可这是一个全新的考场啊!他原以为,每次刷新出的考场,里面的数据都是虚拟的,里面的NPC也是类似于全息游戏一样由代码生成,只是视觉上很逼真而已。
所以,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考试系统里的NPC就是会在不同副本里重复出现的??
大发现啊,大发现啊!论坛里从没人提过这个!这次找余先初陪考还真的找对了!
十一看谢赫愣在当场,以为他是被吓住了,开解道:“放心吧,他如果乱说话,就直接处理了,问题不大的。”
本就被吓得够呛班主,听了这话,更呼吸急促了。内心在嚎啕,无语问苍天,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次的副本要被这样惊吓?
可惜没人能回答。
三人,啊不,四人就这样往灵堂去了。一路上,就没见几个活人,就算见了,提起灵台,他们也都是讳莫如深的,这问路都没办法。
最后,连蒙带猜,总算摸到了地方。
跨过一个小宅门,树木突然葱茏了起来,视野开阔。小道两旁还种满了花,都盛开着,芳香扑鼻,可明明现在不是花期。
谢赫闲着无聊,还数了起来:“一、二、三、四……十一!居然有十一种不同的花木唉,好巧,正好是你们名字!”
十一失笑:“哪里就是十一种,你漏了转角的这两盆芙蓉,应该是十二种!”
四人继续往前走,里面地方更大。绕过照壁,就是灵堂。
主厅正上方挂着一块匾,上面写着“耕读传家”,烫金大字倒有几分古韵在。左边是因为葬礼临时拉的白色棚子,只遮顶,但四周还是漏风的。
人挤人一样团着跪坐在里面,个个神情悲痛。一阵冷风吹过,倒吸凉气的声音陆续传来,更显凄苦了。
灵堂正中是棺材。
棺材前面摆放着一个大铜盆,旁边的蒲团上跪着个妇人。身型很小,背却笔直,正在往里面添黄纸。
四人面面相觑,只听得铜盆里烧的劈啪作响。
余先初拧眉,探头去看,很是疑惑这声响这么大,烧的是普通纸吗?
她直觉这里面有猫腻。
普通的黄纸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烟,也不会有这么呛鼻的味儿,更不会隐隐夹杂着一股甜腻的香气。
实在古怪。
她朝十一抬了抬下巴,虽一言不发,但是两人相处几年的默契使然,十一一下子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把班主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拍拍他的脸,班主装的睡眼惺忪。
十一没打算配合他演,他只平静的开口:“班主,到地方了,该上香了。”说着,把班主掼到妇人面前。
班主不想去,他很是懊悔,直觉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和余先初说话,否则现在也不会被丢进来,当人肉试错机。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壮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一进来,鸡皮疙瘩就浮了出来,他双手来回揉搓着手背,想要缓解这份不安。
他的双腿虽然还在迈步,但却一直在不受控制的哆嗦。
他轻轻拍了一下女人的肩,语气不自觉讨好,低声询问道:“请问一下,我可以去上香吗?”他实在不想被奇怪的东西缠上,要知道,这批考生无论是考好还是考砸,他们拍拍屁股就走了,而他自己还要继续生活在这里的。
眼前的女人没有回头,只是拿着黄纸的手指一顿,说道:“不要随便拍人的肩,魂灯灭了,谁也救不了你。”话音刚落,铜盆里火势就起来了。火星子被风一吹跳的更高,像是张开血盆大口一样,直接把女人手上的那张吞了进去。
女人飞快缩回手,没有声张。只把刚刚被火灼伤了手遮挡在了衣袖里,又恨恨的看着那个铜盆。
班主看她一缩,自己心里本来也怕,立刻就退了一步。但考虑到是因为自己,才害人家烫伤了,因而开口有些艰涩:“不好意思,我是粗人!以后一定注意!那我上香的话……”他还想和眼前这人打个商量。
可不知怎的,他面前的女人突然就站起了身来,直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看到妇人的脸,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看身型、听声音,以为是个年轻女子的,没想到却是一个瘪嘴老太太!脸上满是皱纹,银发半遮半掩在披着的麻布下,一打眼过去,就是深陷的眼窝,着实吓人!
“我们何家不时兴上香,你非要上也可以,就在里面。不过,我劝你还是烧黄纸吧,可能他们更喜欢这个。”说话也老态,牙齿总在漏风,让人听不分明,但偏偏声音还是像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这样诡异的画面,他当场一个大喘气,叫着“小红”就想往外跑。
可脚步踉跄,左脚绊了右脚,他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这时,恰好一阵阴风刮过,铜盆里跳动的火更盛了,从他那个视角看过去,站在火前的这个妇人,像是地狱来的恶鬼,十分的凶横。
“怕什么,你看,她说了这么多,走出这个门了吗?”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班主当场痛哭流涕。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余先初三人已经走了过来,还蹲在了他身边。
有人壮胆,他多少情绪稍微好点了。这才留意到,这个老太太虽然一直在吓他,可似乎确实脚步就停在了门边。
他不至于脸大到觉得是怕了自己,或是怕了自己身边的人。他回头往院子里看了看,想要找到这个老妇人不能出门的缘由。什么也没看到,只能暗暗猜测:可能是大户人家,规矩多,讲究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
总不至于,是青天白日的,外面反而有更恐怖的东西吧……
不不不,这个更吓人。他立刻摇头,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子里甩出去。
他被这个老太太吓了一场后,死活不想和她说话了。
他看着十一,期待着他们能给他做主。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来这里上上香。他虽然是个班主,接的只是接送考生的活,以前可没惹上这种事过。
余先初也没有客气什么,她直接开口问安静站在一旁的老妇人:“所以,我们可以进去上香吗?”
老妇人面无表情,悠悠说道:“当然。”
随后,手一抬,指了指回魂香的方向,然后往屋子退了好几步。
余先初点点头,和十一两人架着班主就进去了。谢赫跑的最快,窜在前头,不过进门的时候,他几乎是贴着门走的,就想离这个奇怪的老奶奶远一点。
香平放在桌案上,旁边就是一个燃烧着的香烛。他抓起一把香,在烛火上过了一遍,然后三根三根的分给了他们几个。
火确实有些大,谢赫只觉得被烟燎了一遍,脸上痒痒的。
一定是因为回魂香起了明火,他这么想着,嘴上就是一吹,却没看到身后的三人都是用手扇灭的火。
他转过身,刚想说话,却发现剩余三人都愣在当场,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谢赫很不安,立刻出声问道:“我是有什么不对吗?”
面前三人,一言不发。
倒是站在另一侧的老妇人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是一种病态的喜悦:“活人嘴里的气,他们最喜欢了。挑中你,是你的福气啊!”
谢赫愣在当场。他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班主的衣袖,又问了一遍:“我,怎么了?”
他这一靠近,大大刺激了班主,毕竟在这转身间的变故是活生生发生在自己眼前的。
他吓得够呛,立刻就把谢赫撞开,自认虔诚的跪在了蒲团上。他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菩萨保佑,老太太保佑,惊扰勿怪惊扰勿怪,放过我吧!”说完把回魂香郑重其事的插在了香炉里,复又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做完这一套,他缓了一口气,爬起身来,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没有任何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他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此地不宜多留。
他可不想跟着考生把命都送了。
他走到余先初旁边,冲她点头哈腰,赔笑说道:“红啊,班子里还有其他的事,我得去照看着了,你在这边玩的开心就好。反正,十点,啊不,十一点回来就行,我到时候在戏院门口接你!”
时间方面,他本不愿那么晚,但余先初不是个好相与的,自己和她为这事儿拉锯,大概率最后妥协的还是自己,不如一开始就把时间给到最足,倒可以省了不少功夫。
余先初点头,有这么个碍手碍脚的在眼前,确实诸多不便,至于问询,回去也能问。
得到她的同意,班主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跌坐一旁的谢赫,到现在为止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班主摸了摸脸,也后知后觉的摸了下自己的。
却摸到了一手白,像是细小的盐粒。
他皱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又捻了捻,实在没印象这是什么时候沾上的。他抬头,手掌摊开,伸给余先初看,一脸疑惑:“初姐,这是什么啊?”
余先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十一拉到了身后。他挡在她前面,神色不虞,替她回答道:“是……尸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