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工程师》白玉丝瓜

3、派对

　　晚上，各国队员都陆陆续续来到了礼堂。赛车毕竟是奢侈体育运动，车队里又大多都是男生，个个身材提拔，还都打扮得有模有样，看起来相当养眼。这样国际学生的聚会通常气氛都异常热烈，个个都是Party Animal，加上DJ舞台上的射灯让人眼花缭乱，场馆里充满了荷尔蒙的味道。作为少数派的姑娘们像钻进了蜜罐，个个两眼放光。

　　周翔宇也带着队员们来到了礼堂，与其他车队互换礼物是这个比赛的基本礼仪。幸亏德国相比法国意大利的文化还是更加内敛一些，见面只需要握手以示友好，不用行拥抱贴面礼，这让科大的队员们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social了一圈大家刚打算喝一杯，休息一下，看入口迎宾忽然热闹了起来，人群中间有个一身白色盛装的华人，看起来对这样的场合轻车熟路，握手礼、拥抱礼、贴面礼来者不拒，与周围各个车队的人都能相谈甚欢，在场子里格外耀眼。周翔宇一看就知道是霍文来了。他两在一个圈子里相交多年，对对方再熟悉不过了。

　　没过一会儿，霍文从人群空隙里看到了远处的周翔宇，礼貌地从人群中退出来往周翔宇这边走过来。他朝周翔宇身边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艾昕，于是问道：“翔哥，怎么没见艾昕，他没什么不舒服吧？我在飞机上看他在吃药，他说是维生素，我也就没多问。”

　　周翔宇一听有点紧张地回道：“是么？我还真不知道。他只说想休息，我一会儿回去看看他。”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这么难得的聚会，比睡觉有能量多了，我去把他邀请过来吧。”

　　没等周翔宇回话，霍文已经转身离开了。在科大入住的酒店门口停好车，霍文刚走进大堂吧，就听到后院传来了旋律诡异而又充满韵律的小提琴曲。霍文从小学习钢琴，也熟悉乐理曲谱，知道这曲子是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随想曲》里的《魔鬼的狞笑》，小提琴组曲里既优美又炫技的名曲。霍文心想，是个什么鬼才在这里表演？即使从小就练习，也只有双手极具天赋的人才能把帕格尼尼这组曲子演绎得如此完美的。

　　霍文好奇地走进后院，抬头一看，远处露台上拉琴的人不正是艾昕么，工程师里的艺术家，这小子才华深不见底啊。不过不去聚会，自己躲起来拉《魔鬼的狞笑》这么诡异的曲子，，心里一定有什么扭曲的地方吧。

　　霍文想了个缓和艾昕情绪的主意，他回到室内，坐到大堂的三角钢琴边，弹起了舒伯特旋律轻盈婉转的《小夜曲》，钢琴连接着音响，声音足够响亮，悠扬的旋律一下就改变了后院的氛围，创造出一种优美恬静的意境。这招果然有效，艾昕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开始找到《小夜曲》的旋律，与钢琴合奏起来。合奏结束，后院咖啡馆的客人纷纷站起来鼓掌致意。

　　演奏完的霍文走出后院向艾昕招了招手，微笑着示意他下来。艾昕没想到与自己合奏的竟然是霍文，心里的距离感似乎拉进了一些，于是下了楼。见面霍文就大方地邀请道：“一起去晚上的party吧，大家都很想你去，我这才专门来接你的。”艾昕本想婉转拒绝，但不巧手机响了，是柚子，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兔工的声音：“艾老大，我的手机是不是在你那儿呢，能帮我带过来么？我得负责记录今天的派对。”这个理由艾昕实在不好拒绝，于是答应了霍文：“行，我跟你一起去吧。”

　　两人来到礼堂门口，正巧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贵宾红毯前，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在迎宾的引导下走下了车。中年男人看到霍文和艾昕，竟掉头向他们走了过来，打招呼道：“霍文，你今天看起来不错。这两天有空来我酒店，我们一起吃个饭。”霍文点头“哦”了一声就目送中年男人转身走进了礼堂。

　　“你们认识么？看起来你们长得有几分相似。”艾昕问道。

　　霍文冷冷地答道：“认识，他是我大哥霍天……同父异母的……我们走吧。”趁霍天在赞助商签名墙签名的时候，两人从旁边的通道先走进了馆里。艾昕回头赫然看见了“霍氏集团”几个中文大字的Logo印在签名墙上，心里大概明白了霍文的身份。

　　霍文看了看活动海报上的流程：派对开始之前增加了几个重要赞助商发言的流程，这个之前都没有过，霍文心想这应该是大哥特别要求的。

　　活动很快开始了，前面几个赞助商代表都只派了商务负责人出席，发言也主要是致敬各参赛队，鼓励大家比赛取得好成绩。霍氏集团作为五大赞助商之一，霍天被安排在第五个发言讲话。也只有霍天作为董事长亲自出场，他微笑着向各个方向招手示意，闪光灯突然就多了起来。他说道：“大家好，我很高兴来到这里，与世界上最优秀的汽车未来之星们共同期待比赛的开始，霍氏集团今后将致力于人工智能汽车的研发、设计及生产，因此，此次比赛将增设智能工程师特别奖，由霍氏集团提供奖励基金1万欧元。”台下国际学生居多，他说的是中文，待翻译之后才响起了不太热烈的掌声。霍天发完言也没有留下参加派对，直接乘车离开了。

　　商务环节结束，真正属于年轻人的party才正式拉开帷幕。看得出现场场景的布置费了主办方一番心思，背景墙上贴着往年各个分站比赛的照片，场内指示牌，餐点，酒水，礼物都经过精心的设计。整体氛围复古又时尚，馆里从刚才的轻音乐换成了披头士、猫王和迈克杰克逊，少年们随着音乐在舞池里活跃起来，完全分不清，谁来自哪儿，谁又和谁认识。

　　霍文、艾昕和周翔宇端着酒杯站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聊起了天，周翔宇问霍文：“Houwen，你们家居然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霍氏什么时候开始投资智能汽车产业了，我记得你哥比较熟悉的是房地产呀。”

　　“高端智能制造看起来是正确的产业方向，布局确实有，但也就刚刚开始。我大哥应该是想在这个比赛里发掘优秀的人才吧。”霍文接着说：“他只让我参与欧洲的几个收购项目，规模不大，都是小型的研发工作室和零件加工厂，大的计划应该还不明了。他这次来赞助我们比赛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人提前知会我。”

　　“你大哥是在为你创造机会吧？”周翔宇开玩笑道。

　　霍文不屑道：“不会的，我跟他们一向理念不合。”

　　艾昕不了解霍家背景，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霍文一直混在科大这边，他的队友们也趁机跟了过来，还有几个不跳舞的C大和T大的队员也凑了过来，大家开始一起玩游戏。斯大车队里的意大利工程师Riccardo提议大家一起玩行酒令的游戏：“每个用 ‘I have never’开头说一句话，说出一件自己至今没有做过的事情，其他人如果做过这件事，就必须喝酒作为惩罚。”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破冰游戏，大家都愉快地同意了。

　　前面热身的几轮，大家不熟悉彼此，问的问题没什么波澜。轮到霍文时，他想了想说：“I have never said I love you.”一圈八九个人瞬间傻眼，谈过恋爱的人谁没说过这句话，只见一个个都自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有艾昕一个人没有喝，大家都转头看了过去，艾昕一脸茫然地说：“I have never.”看到这个结果，霍文心里笑了，艾昕竟然还是个情场小白。这时候周翔宇跳出来说道：“我对你这句话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我可有你两任前男友微信，要我验证一下么？欺骗大家可是要吹瓶罚的。”霍文得意地笑了笑说：“请验证，我真没说过，也不擅长甜言蜜语，我只用身体实力说话。”大家哄堂大笑起来。

　　这次轮到艾昕了，他想了想说道：“I’ve never cut classes.”他这问题有点鸡贼，明知道车队队员个个都是逃课高手，还这么问。

　　轮到YY了，一圈人只有她一个姑娘，她直接用上了性别优势，又是一击全中：“I haven't been to the men's lavatory.”众人投来了无奈的眼神，纷纷举杯笑着说：“你这姑娘真不厚道。”桌上的酒似乎已经不够了，艾昕和霍文的手又不自觉伸向了同一杯酒，就在碰到杯子前手背先碰到了手背，艾昕脸唰的红了，手像触电一样迅速缩了回来。霍文倒是很镇定，拿起杯子递给艾昕：“先给你吧。”说完又去旁边桌上端了一杯回来。

　　几轮下来，大家的意识已经有点朦胧了，狂欢已经不满足于酒精的刺激，东倒西歪的人们顺手拿起蛋糕就往自己旁边的人身上和脸上抹去，互相之间搂搂抱抱这时候也都见怪不怪了。

　　到了抹奶油环节，艾昕有爱护发型强迫症，忍不住跑出了礼堂，想着正好喝得有那么一点上头，可以吹吹凉风，散散酒气。霍文看艾昕离开，感觉是个送礼物的好时机，于是跟在艾昕后面也走出了礼堂，手上提了一个长长的真皮盒子。

　　霍文跟在后面，看艾昕一个人停留在广场上，右手插着裤兜，抬头望着月亮，整个画面冷冷的却又令他心旷神怡，有点不忍心破坏。霍文停下看了一会儿，轻轻地走到艾昕面前，拿起盒子对他说：“送给你，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车队交换礼。”艾昕惊诧地回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很贵重，还是不要了吧。”霍文把盒子硬塞到艾昕手里说道：“这是一把法国琴弓制作大师佛朗索瓦·格扎维·图尔特1825年造的托特琴弓。我多年前在欧洲古镇里收破烂收的，不值钱。你是有缘人，就送给你吧，不过估计你还需要找其他师傅修复一下才能配得上你的琴艺。”艾昕把盒子捧在手上打开，看着流畅的弓型，不可掩饰地露出欣喜的神情。

　　德国深秋的晚上，即使微风刮过，也有些凉，户外站久了艾昕有点瑟瑟发抖。一米八六的霍文往艾昕身前挪了挪位置，像是一面墙一般想帮艾昕挡住风口，站了一会儿又慢慢张开两只手臂慢慢地环抱住他，把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艾昕完全裹在了自己怀里。艾昕大脑空白一般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两个人的头也凑得很近，霍文都能闻到艾昕头上洗发水的淡淡香气。他抬起右手，摸了摸艾昕头后的发丝，重温了一下飞机“撸猫”的感觉。看艾昕没有拒绝，霍文又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问道：“可以亲你么？”

　　艾昕突然回过神来：“……不可以……”说完嗖地拿着盒子转身跑开了。

　　这时候正巧周翔宇出来找艾昕准备一起回酒店，看艾昕匆匆忙忙地跑回来问道：“是不是冷了？我们回去吧。”周翔宇也看到了远处的霍文，跟他挥了挥手，搂着艾昕的肩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