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幸福，我抓不住》三千东流水

11、怎么舍得放开你的手

　　熟悉的车，车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屋子，屋里陌生的人。
　　李惊澜带着艾覃回家后，两人都一言不发。
　　李惊澜一直沉着脸，艾覃只是低着头。
　　两个人仿佛已成陌路，虽然执著地住在一起，却再无往日温馨。
　　一屋子陌生的空气啊。
　　看着李惊澜冷淡的脸，艾覃心揪着一样的疼，想要告诉他‘你误会我的话了，我爱你，真的爱你啊。’可是，自尊又让他张不开口。
　　两人的关系就这么冻着，僵着，不死不活。两个人，就这样，彼此相爱，彼此伤害。
　　第三天的晚上。洗过澡后，艾覃缩进床中，紧紧拥住被子，闭上眼，准备享受又一夜的失眠。
　　让他失眠的人就在枕边，却再也不愿抱住他，再也不愿在他无助的时候哄着他了。
　　过了一会儿，床头的灯亮了，暖暖的光，艾覃张开了眼。
　　李惊澜垫着枕头，半卧着喷云吐雾。脸上刻着深深的愁。
　　他以前从来不吸烟的，艾覃心里有些难受。
　　“惊澜。”艾覃‘蹭’地坐了起来，抢过他嘴里的烟，“吸烟不好。”
　　“你醒了？我以为你睡熟了呢。”李惊澜看着艾覃。眼中，情有多浓，痛就有多浓。年轻的脸，不该如此失意。
　　“我没睡着。”艾覃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
　　李惊澜看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疼了一下。
　　李惊澜扬起一抹笑：“吸烟不好，却可解忧。艾覃，你不懂。”
　　“就算你怨我，你恨我，也不用糟蹋自己的身体啊！”艾覃的眼有些潮湿。
　　“艾覃，我想，我们还是分手算了吧。”李惊澜盯着艾覃的脸，说得无比疲惫。
　　“。。。。。。”艾覃低下头。
　　“艾覃，看着我。”李惊澜轻轻挑起艾覃的脸，“我们在一起，已经没有以前的感觉了。分开吧，两人都不用再痛苦。”
　　“惊澜，咱们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艾覃看着李惊澜的眼，很认真地说，“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好。我再想想吧。”李惊澜关了灯，背对着艾覃躺下，“你先睡吧。”
　　艾覃在黑暗中突然感到无助。身子好冷，冷到极点。那种幸福，那种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要离自己远去了吗？
　　艾覃握住从李惊澜那儿抢下的香烟，烟头烫伤自己的掌心，自己却也不觉得痛了。泪悄悄滑落，‘嘀嗒嘀嗒’。
　　李惊澜躺在另一侧，心里也无比沉重。
　　真的要分手吗？艾覃不是自己最想守护的人吗？只要守着他，爱着他，心里就会有满足的感觉。就算他不爱自己，又能如何？
　　虽然这样想着，但李惊澜毕竟是李惊澜。在他内心深处，感情就像法律一样，对双方都要公开。否则，天平就会失衡，人心就不平衡。
　　耳边，艾覃轻轻的呼吸没有规律，有几声泪水滴落的声音。
　　李惊澜翻了个身，黑暗中，隐隐看到那边的被子在轻轻抖动。
　　艾覃是不是又抓住衣角了？
　　想到这儿，李惊澜再也忍不住，伸手用力拥住了艾覃，搜寻着艾覃的手，然后十指相扣。
　　这是当初的承诺，还如此清晰。如今的两人，又怎能各分东西？
　　艾覃拼命往李惊澜怀中拱了拱，可是手掌被碰到时，还是痛得‘嘶’了一声。
　　“艾覃，你怎么了？”李惊澜打开台灯。摊开艾覃掌心，李惊澜看到几缕烟丝，缠饶在红肿泛黑的伤口上。
　　“你拿烟烫自己？！你有精神病还是自虐症？！”李惊澜铁青着脸大吼。
　　艾覃一把抽开手：“你少管我，反正都要分手了，你还管我干什么？离我远点。”
　　艾覃的脸上还有几道淡淡的泪痕，却又一如初见时那样，脸上写满倔强与骄傲，掩藏自己内心的软弱。这样的艾覃，自己真的放得下？
　　摇了摇头，李惊澜起身找到药箱，抓过艾覃的手，细心地在他掌心上抹药。
　　艾覃因为疼痛咬得嘴唇发白，手紧紧抓住被单。
　　上完了药，李惊澜松松搂过艾覃脖子：“睡吧。”
　　艾覃用另一只手抓住李惊澜手臂：“惊澜。”
　　“嗯？”
　　“我。。。没事，睡吧。”说完艾覃松开了手。
　　李惊澜却微微笑了，笑中有几分包容的意味。
　　傻艾覃，想说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却还嘴硬。
　　看着艾覃的睡颜，抚摸着艾覃的发丝，感受到这一刻平静的幸福，李惊澜心底的防线崩溃了。
　　为了艾覃，就让天平失衡一次又何妨？
　　“芹菜，睁开眼吧，我知道你没睡着。”李惊澜俯在艾覃耳边轻轻地说道。
　　艾覃张开眼：“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没错。再这么下去，咱们不疯也会得抑郁症。”李惊澜故意收起了笑，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
　　“这样吗？”艾覃垂下头，目光平静，身体却微微抖动了起来。
　　李惊澜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随他一起静默着。
　　良久，艾覃终于抬起头。他看着李惊澜，惨然一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分开吧。明天我收拾一下就走。”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从自己胸膛传来，艾覃脸色苍白。
　　“你就不想说什么挽回一下？也许我会感动，然后改了主意呢？”李惊澜话带嘲讽。
　　“到了现在我还能说什么？好聚好散吧。”艾覃的声音很无力，“我想静一下，关灯睡吧。”艾覃说完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包在里头，失去了那个人的温度，全身都好冷。
　　过了一会儿，李惊澜隔着被子抱住艾覃。他将被子往下一拉，露出艾覃的脸。
　　艾覃张开眼，眼中淡淡寒光，将整张脸衬得孤寂无比。
　　“傻芹菜，我有说决定分手吗？”李惊澜温柔的声音，温暖的怀抱，好像在安慰一只受了伤的宠物，“我想说的是，重新开始吧。忘了这几天的不愉快，嗯？”
　　艾覃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你，你，你说什么？”声音在颤抖。
　　李惊澜加紧了拥抱的力度。隔着一层被子，怀中的人软软的，让他感觉很舒服：“要我重复一遍吗？我不舍得离开你，你也休想走掉。明白了吗？”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赶我。”艾覃枕着李惊澜的胸膛，半闭着眼，很舒心的感觉。
　　“以后，不许对别人投怀送抱。答应我。”
　　“我没有。”
　　“还嘴硬，那天我都看见了。”
　　“惊澜，不管怎样，请你相信我对艾朴只有兄弟情而已，仅此而已。”艾覃认真地看着李惊澜。
　　“我知道。”李惊澜淡淡说道，对上艾覃的目光，心里一片黯然。
　　我知道你不爱他。但这又怎样？你不也不爱我吗？可是我明知如此，却还是舍不得放手。艾覃，我是不是很傻？
　　“你知道就好。”艾覃说得有几分苦涩，李惊澜明明还在意这件事，他还是不肯相信自己吗？
　　“艾覃，以后离他远点。艾朴对你，目的不纯。”
　　“我自有分寸。”
　　“唉，好吧。”李惊澜叹了口气，觉得很累，“好几天了都没睡过好觉，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李惊澜掀开被子躺下，然后搂住艾覃。两人的体温相互传递，却温暖不了彼此。
　　虽然还是舍不得就此分手，但隔阂难去，此刻的两人，距离很近，又很远。挣扎着努力在一起，却找不回往昔的感觉，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以后的日子，冷冻的空气溶化了，两个人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笑是淡淡的，淡过这平淡如水的生活。
　　李惊澜不知从哪来翻出一张躺椅，摆在落地窗旁边。他最近常常躺在那里，从高处欣赏外面不变的风景，目光远远的。
　　这个时候，艾覃总是苦笑着，对他敬而远之。艾覃对落地窗那个位置，有着生理上的恐惧。
　　也许，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不好不坏。如果，不是有这么一个电话。
　　“喂。请问哪位？”
　　“小覃”
　　“大哥？！”艾覃抬头看了一眼李惊澜，对方也向自己转过目光，“有什么事吗？你的声音好哑。”
　　“我得肺炎了，发烧40度。”
　　“噢，那你要休息好。”
　　“小覃，我想见见你。”
　　“不太好吧，我不想去。”艾覃感受到李惊澜紧盯自己的目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小覃，我现在很难受，你忍心拒绝我吗？”
　　“大哥，我不能走开。”
　　“李惊澜不让你来？”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来。好了好了，我先挂了。”
　　“小覃，我怎么着也算是救过你一命吧，这么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我。。。我不想去。对不起。”
　　“来见我一面，算是报答救命之恩，以后咱们就两清了。好不好？”
　　“。。。。。。”
　　“怎么，难道你想永远欠着我吗？”
　　“不想。”
　　“那就来吧，难道李惊澜就这么不放心你？难道他要看着你一辈子吗？”
　　“你别这么说，跟他没关系。”
　　“那你来吧，我在家等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大哥，你听我说。。。”电话这时挂了，‘嘟嘟’的忙音。
　　“艾朴找你？”
　　“嗯，他生病了。”
　　“那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他的保姆。”
　　“惊澜，我出去一下。”艾覃想了想，换件衣服，朝门口走去。
　　“不许去。”李惊澜抓住艾覃的手，把他拉住了。
　　“放开，我有我的理由。”艾覃甩开李惊澜的手，“你不要总是不放心我。”
　　“你有值得我放心的理由吗？”李惊澜看着艾覃的眼，有些愤怒，也有些悲哀，“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艾覃垂下头。想了想，他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目送着艾覃单薄的背影，李惊澜重重关上了门，靠着墙，感觉很累。
　　就算自己再舍不得他又怎么样？别人的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从身边叫走，让他毫不迟疑地离开自己。
　　艾覃，你到底把我的感情当什么？玩具？消遣？还是一块随时可以丢弃，却还有点用的烂抹布？
　　艾覃，对你的爱是我今生最大的错误，最大的笑话，最大的失败。
　　来到艾宅，看着那沉沉的木门，艾覃咬了咬嘴唇。
　　没错，艾覃非常明确自己来的理由，所以，才如此义无反顾。
　　不管如何，今天要和艾朴说个清楚，做个了断。用艾朴的话说，就是从此互不相欠。
　　走进艾朴的屋子，艾覃看到艾朴躺在床上沉沉睡着，额上敷着毛巾，脸也有些红。
　　艾覃本想叫醒他，可是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时，却又有些不忍。想了想，艾覃只好靠在沙发椅上静静等着艾朴醒过来。
　　天色已至傍晚，可艾朴还是没醒。倒是艾覃反而感到疲倦阵阵袭来，情不自禁地合上了眼，渐渐睡得很沉。
　　艾覃睡沉后，艾朴才张开眼。
　　看着艾覃，又看了一眼窗台的芳香剂，艾朴深深地笑了。这迷香，效果还不错嘛。
　　艾朴起身，拿着‘芳香剂’走出屋子，把‘芳香剂’扔到外面的垃圾桶，同时，吐出了嘴里含着的，让自己保持清醒的药丸。
　　回到屋后，艾朴摸出艾覃口袋里的手机，给李惊澜发了一条短信：我今晚不回来了。
　　很快，李惊澜的电话打来了，艾朴掐掉。
　　没过多久，电话又打了过来，大有不死不休息的气势，艾朴微微笑了，干脆关掉手机。
　　艾朴一直盯着艾覃看，嘴角的笑意味深深。
　　傻孩子们，跟我斗，你们都还太嫩。
　　艾覃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艾朴从柜子中拿出自己的一件大衣，轻轻地盖了上去，手摸了摸艾覃消瘦下去的脸颊。不想，艾覃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口中含糊不清地念着：“惊澜。”
　　艾朴的笑僵住了，眼中的光芒，疲惫地暗了。
　　艾覃，为什么我就是抓不住你的心？那天晚上，李惊澜和艾朴，分隔两地，却想着同样的问题，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