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冥灵若依 ...
-
第三章：冥灵若依
与枫泠晚分别后第二天——
“无聊啊～真是无聊啊！”毫无形象可言地趴在雕花的朱漆栏杆上，玉家的第五小姐一脸愤懑地冲不远处的黄衣侍女大声抗议“为什么人家不可以出去！人家就这样被你软禁在楼上好歹你也跟人家说说原因啊～”
“唉...”无奈地发出今天的第101次叹息，如裳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动作优雅地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小姐，”她凝视着蓝岚怨恨地眼睛，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敢问小姐，前日您出去散心时，如裳跟您说的话，您还记得么？”
“呃...”无力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蓝岚顿时满脸黑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呜～如裳你好残忍啊！”
“残忍？”如裳狡黠地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如裳将这个词儿，原封不动的送还给小姐您。”
“我？”凭什么！蓝岚瞪大双目。
“对呦，小姐你好残忍啊～如裳叫您不要到处乱跑惹是生非，可您居然...呜～如裳可是被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呢！”
“啊...”猛然想起自己那个很‘过分宠爱女儿’的‘母亲’，蓝岚的嘴角开始小小的抽搐...
“所以啊～”如裳笑得很讨巧“小姐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
呜～不要啊！
蓝岚仰天、无语、哀嚎...
一连过了整整三天，被迫软禁在闺房之中的蓝岚施展了其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舌灿莲花的不世之功，才终于令如裳不得不迫于其玉五小姐的绝世‘淫威’下，好说歹说才同意了让她在若玉阁上来回走走。呜～用我们蓝岚大小姐的话来说，那可真是...真是...不容易啊～
怀着“上帝啊，请让这种如‘阿兹卡班的囚徒’一般的日子快些结束吧！”的美好愿望，蓝岚悲壮地在如裳的监视下，跨出了闷了自己三天的房间。
屋外此时正一派春光明媚，朱漆的两层小楼下已是繁花似锦时。
“哇～”欢呼着扒到栏杆上，蓝岚睁大了双目满心欢喜地俯视着庭院里一簇簇绽放地如火如荼的名贵花朵。“好幸福哦～”她交叉着双手，陶醉地闭起了双眼“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色！我好快乐哦～”
“小姐开心就好。”如裳欣慰地嫣然笑着“见到小姐这么幸福的样子，奴婢由衷地为小姐感到高兴。”
咦？听到如裳说出如此诚心的祝福，蓝岚微微一怔，随即咧开嘴哈哈大笑起来“如裳你好可爱哦～”
毫不意外地看到黄衣侍女一脸错愕的样子，蓝岚咯咯笑着，张开双臂，迎着携带着花香与泥土清香扑面而来的春风轻盈地旋舞起来...
“啊～我要晕了...晕了...晕死了！”
片刻间便头昏脑涨、眼冒金星的蓝岚一手扶头，一手叉着腰叽叽咕咕地抱怨着止住了舞步“好痛苦...”她碎碎念“早知道如此，就不转那么多圈了...”
“小姐您还好吧？”一脸好笑地看着蓝岚一副七荤八素，已然找不到北的样子，如裳轻掩着朱唇，嗤嗤地偷笑在心里。
“唔～还好啦！”狠狠地揉了揉自己胀痛地额角，蓝岚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我们继续参观吧！”
“什么？”如裳不解地眨眨眼。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啊～”紧张地转了转眼珠儿，蓝岚抬手指了一处房间“我想到那边那间房间里去看看啦！”
“啊...”微微偏了偏头，如裳愣愣地凝视着那扇雕花的木门，良久，才慢吞吞地道：“小姐原来是想到书房里去啊...”说罢，很怪异地瞅向蓝岚。
“啊...是啊...”不知如裳为何会一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蓝岚讪讪地干笑着“不可以么...？”
妈妈咪呀！这里不会是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典型封建世家吧！蓝岚狂汗，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什么书房啊...
“奴婢还以为小姐再也不会到那里去了呢...”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没什么，这都已是过去的事儿了，小姐大约忘记了罢。”
“啊...大概是吧...”看着侍女一脸悲凄的神情，蓝岚胡乱地应着“我忘记了...”
“唉...”幽幽地长叹一声，如裳淡淡地垂敛了眼眸“忘了...又何尝不是件幸福的事呢...”
她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小，蓝岚听得不大清，只是觉得如裳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看着侍女满面忧伤的样子，她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罢、罢...”大约是想通了什么，如裳自嘲地苦笑着摇了摇头“反正都忘了...小姐若想进，就进去看看罢。”
“呃...真的没有问题么...？”蓝岚小声嗫嚅。
如裳没理她，只是轻移莲步走到那扇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那扇门，显然是封闭已久的了，在它开启的那一瞬，蓝岚看到了一蓬蓬在阳光中上下飞舞的尘埃。
这种感觉...蓝岚望向那扇洞开的房门——那里面阴森森的一片黑暗。好像坟墓一样...她这样想着，不禁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双腿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小姐，”如裳轻扯她的衣袖“进去看看罢。”
“好...好的...”艰难地迈开已经发僵的双腿，蓝岚硬着头皮，一步一挪地以龟速向黑暗前进...
仿若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走”到了那扇门前。刚刚站定身子，迎面吹来一阵阴风，蓝岚紧张地闭紧了双目，只觉一丝凉意从脚下迅速漫向了全身...
咦？这风...
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蓝岚诧异地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味道...不是想象中的那种腐败霉烂的臭味呵，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眸...“是墨香啊...”她淡淡地微笑着，全身也不自知地放松了下来，“好好闻...”
优雅地躬身提起及地的裙摆迈进房间，蓝岚环视四周，不禁讶然轻呼“好多书！”
“这都是小姐平日里收藏的，有些是托人从外地带来的，也有小姐偷偷从外面带回来的...”
不知何时进来的黄衣侍女爱怜地抚过书架上落满灰尘的书笺，絮絮地说着这里每一本书的来历。
蓝岚静静地听着，一边耐心地帮她掸去书上积存已久的尘埃。
蓦地，她脚下踩到了一块软软的不知是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本遗落在地上的绢面书。
小心地拾起来，抖去上面的灰尘，蓝岚一眼就辨认出那上面写了三个字“浮、云、集”。
“这是什么？”
好奇地翻开一页，里面工工整整地写满了娟秀的簪花小楷。
“原来是诗词文集啊～”蓝岚了然。“不知这里写的都是些什么词呢～”
随手翻到一处，蓝岚小声地读了起来：
“...长相思？...香山孤，华山孤...冽风凛雪云空浮，众景皆是独。
怨难数，情难数...曾是当年携手处，人同梦两无...
...腊之初十，思君不归...妹独自信步于中庭，感其冬景之萧萧兮而悲发...
...若依？”
嗯...是首情诗，
嗯嗯...写得还不错，
嗯嗯嗯...作者名叫若依...
嗯！若依...若...嗯？
若依！？
那不就是...
“妈妈咪呀！那不就是我...嗯，我身体的原主人嘛！”蓝岚瞪大了双目
“那么...那么...这也就是说，这个玉...若依...应该是有男朋友的！呜哇～天哪～我完了！我死定了！”
哎～等等...
这个...这个...“妹独自信步于中庭...”
嗯...“妹”！？
天！蓝岚大惊失色“‘妹’！？”难不成...难不成...这居然、居然是妹妹写给哥哥的情诗！？啊...上帝啊～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哇！□□啊～BT啊！我郁闷啊...
“谁来救救我啊！”她无语哀嚎“我是个绝对正常绝对纯洁的清纯校园小女生啊！我怎么可以在这种世道中备受污染呢！呜呜～～这可是会带坏好孩子的啊～”哭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耽美”这种东东不是在现代很流行么？
猛然忆起自己的真实身份，蓝岚大大地咧开了嘴角：“我可是堂堂21世纪的大学生哎！”得意地挑挑眉，她拊掌哈哈道“我什么男男、女女、兄妹、姐弟的BL、BT、H、SM的耽美文集没看过！怎么就被这么个比一只公猫恋上了一只公兔子还没有轰动效应的小case‘兄妹恋’给吓住了呢！”啧！
怨愤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蓝岚轻捏着下巴自语道“这也未免太有损于我‘二十一世纪校园新新小女生’的完美形象了吧！”
所以...
为了挽回自己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独一无二、善良无辜、美丽可爱的宇宙超级霹雳无敌青春美少女形象，蓝岚决定了：“我要力顶这对苦难兄妹的旷世绝恋！”
咳咳...
一手叉腰，一手握拳作自信满满状的蓝岚当然很酷...很帅...
只是...蓝岚大小姐啊～您有没有发现一个很小很小很小很...嗯...非常非常非常地重要的问题呢——
您难道忘了么？那个...您现在好像已改名叫做那个...那个...玉若依...对吧？
嗯...就当我没说吧...
那个...大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哈...哈哈...
“望、江、南？嗯...掬清霜，尘世...尘世已成殇。浮生...怎见...不若梦？落樱如血...凤笙扬。摇曳...满庭芳。”
深夜亥时，也就是夜半10点左右，暖玉苑若玉阁的某个房间里不时传出断断续续的吟诗之声。
一灯如豆，只穿着一身单薄中衣的蓝岚素手托腮，就着昏黄的烛光，费力地辨认着鹅黄书纸上豆大一点的蝇头小子。
“我真是疯了！”喃喃自语着随手翻着诗集，蓝岚一脸地哀怨“居然浪费大好睡眠时间来研究诗集...啊～真是堕落啊！”
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蓝岚啪的合上了书页。
从书房回来以后，她以要借助诗集恢复记忆为由，将一脸莫名其妙的黄衣侍女哄出了房间。整整十个小时，她不吃不喝，很有耐心、很有毅力地看遍了每一首诗词。
“为什么找不到呢...”不甘心地揉着纸页，蓝岚紧蹙起黛眉“...玉若依自杀的动机啊...”
到底是什么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蓝岚颓败地趴到了桌子上。
“...掬清霜，尘世已成殇。浮生怎见不若梦，落樱如血凤笙扬。摇曳满庭芳...”
百无聊赖地念着刚刚从诗集中看到的诗句，蓝岚蓦地挺直了身子——
“我找到了！”
...尘世已成殇，尘世已成殇...
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句话，蓝岚难抑满心的欢喜，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儿。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原来...”轻轻地将绢面诗集搂在怀里，蓝岚幽幽地叹了口气“那是她最后的诗句了啊！”
仿佛是感染了诗中玉若依那种抑郁的愁绪，蓝岚静默地垂下了眼睑。
良久，她抬手理了理被她抓得有些凌乱的发丝，悠然站了起来。
窗外此刻一片漆黑如墨的夜色，只几点疏星随意点缀其间，蓝岚仰首凝望着那深邃而幽远的冥冥宇宙，暗暗感叹着世事地变幻无常。
不知远在现代的老爸老妈现在怎么样了啊...
轻声呢喃着满心的思念，蓝岚在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这算不算是‘时隔才三日，人世满樱花’呢？”苦笑着摇了摇头，蓝岚挥袖拭去了满面纵横的泪水。
徐徐的清风拂面带来了夜的气息，随风而至的，还有一丝轻柔的歌声——
“几许飘零意。料难书、遍萦春风，落花心事。寂寞冷香分付与，一寸万缕千丝。将吹去，静数别离。忘却飞回又沉吟，无人问，此霜雪旧迹。十年间，恨未及...”
“寂寞冷香分付与，一寸万缕千丝？”低声重复着风中传来的歌句，蓝岚感慨万分“如此佳句，当浮一大白！”
仿佛是回应她的话一般，歌声停顿了片刻，又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平生憔悴不自知。为冰弦、谱尽寒心，哪见知己。长消得半缕轻魂，归向明月影里。总携来，梦痕依稀。共谁念尘缘似水，泪双倾，他年愿已矣。多情时，最相忆...”
“好！好歌、好词、好一曲《金缕曲》！”抚掌赞叹着，蓝岚也曼声吟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姑娘当真好才华，”幽幽地女声仿若叹息般渺渺传来，蓝岚听出，这声音正是来自方才那位歌者。
“呵呵～姑娘过奖了，蓝岚才疏学浅，自认为比不过姑娘之二三。”
“是你太过谦了，蓝岚姑娘。”歌者淡然一笑“只是不知姑娘是否肯赏脸与民女一见呢？”
“啊！？”猛然听到对方的邀请，蓝岚讶然张大了嘴巴。半晌，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见我？”
“嗯。”
“......”听到了这么肯定的答复，蓝岚也镇静了下来“那么...你在哪里呢？”
与对方说了这么多话，蓝岚愣是连她的人影儿也没见到，偏偏那声音却清晰的仿若一直环绕在身边。蓝岚暗自猜测着这唱歌的女子必定是个不世出的武林高人，一身的绝顶武功深藏不露——唉～武侠小说看多了啊...
“若玉阁南第三棵樱花树下，”歌者柔声道“蓝岚姑娘可莫要走错了。”
“好，”蓝岚点点头“你等着，我现在就下去。”
深夜子时一刻，正是夜半无人私语的睡觉时间，但对于正蹑手蹑脚悄悄摸下小楼的蓝岚来说，深更半夜里到庭院来和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约会”实在是件无比愚蠢的事情，更况且，那位陌生人还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子！
呜乎哀哉！蓝岚我好歹也是位绝对正常的青春少女，为什么我要莫名其妙地答应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的莫名其妙的邀请呢！
虽是这么想着，蓝岚还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狂奔到了樱花树下。
“我来了哦～”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干站定身子，蓝岚一脸地如释重负“现在你可以出来见我了吧！”
“呵呵...你还真是明目张胆啊！居然这么毫无防备地出来见我，难道你就不怕我要加害于你么？”柔美的声音夹带着一丝戏谑幽幽地从樱树上传来，站在树下的蓝岚猛地打了个寒颤。
“拜托～”她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既然你都这么大摇大摆地混进这里了，证明你实力强得没话说，如果你要是真的想要杀我的话，以你的能力，用得着这么麻烦么？直接把我一刀咔嚓了不就行了么，何必再把我引到楼下呢？啧！你居然还问我这么蠢的问题。”
这算是哪门子的理由啊～初次听到这么强词夺理而又理直气壮的辩解，歌者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样，你没话可说了吧！”蓝岚得意地挑眉“还不快出来见我！”
嘎？歌者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你这么机灵又聪慧的人儿，怎么心里没有半点城府的样子。唉...我放你在这里生存，又怎能不担心呢？”
什...什么！？
蓝岚讶然瞪大了双目。
“唉...”伴随着幽幽地叹息声，樱花树透出了隐隐的蓝光。磷磷的光华一丝丝地聚到一起，蒙胧地勾勒出了一个隐约的人影。
“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唉...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还是告诉你好了。”人影渐渐清晰，当蓝岚看清歌者那张略显透明的面容时，不禁失声惊呼“玉若依！”
“嗯，没有想到吧。蓝岚姑娘。”玉若依浅笑。
“你...你是鬼么？”蓝岚条件反射地去摸颈间的十字架吊坠，却在触摸到那片光滑的肌肤时猛然想起那个吊坠被自己永远地丢弃在了原来的那具身体上。
“请不要紧张，我不会害你的——这还是你自己说的啊！”玉若依好笑地看着蓝岚一脸的紧张。
“人和鬼是不一样的嘛！”蓝岚笑得格外郁闷“人家当时又不知道你是鬼...”
“是鬼也不会吃了你啊。”玉若依哭笑不得
“...总之，鬼是种危险的动物，所以...请保持一米，嗯...两米的距离。”蓝岚说得一脸认真“我可不想被某只女鬼美眉出于任何好玩或好吃的变态理由吸成干尸！”
“放心～我对你没有食欲。”玉若依也说得一脸认真。
“那么...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呢？”蓝岚终于将话题扯回了主线。
“我要先向你道歉，”玉若依真诚地说，“把你招到这个世界来真是对不起。”
“......”
看着蓝岚一脸迷茫的样子，玉若依苦涩地道：“你肯听我讲一个故事么...也许听完了，你就会明白了。”
说罢，不待蓝岚回答，便兀自讲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很有权势，也很有地位的商贾世家，家里的族长是一位很有经商才华的玉姓男子，他是这个家族的第32代家主，也是这个家的灵魂。这个男子在年轻的时候立志于经商，以至于到年过半百的时候才拥有了一个儿子。他极为宠爱这个秀外慧中的小儿子，所以在儿子还很小的时候就教他所有的经商知识，终于，这个儿子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以16、7岁的弱冠之龄便在各商贾行业中崭露头角...”
“...后来,在一次到京城经商的途中,这位小少爷遭遇了强盗的抢劫,所有的资财被抢得一干二净,而他也身负重伤,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也许是上天不忍让这样一位年少有为的商人客死他乡,也许是这位少爷前世的积德,他被途经此处的一位少女所救。那位少女是附近山上一位隐士的女儿，因做女红的绣线用尽了下山买线，就碰巧救下了这位少爷...
在这位少女的细心照料下，不出两个月，这少爷的伤就好了个七、八分，他心里极为感激这位善良的少女，且这女子又生得十分灵秀，他便在临行前，将自己贴身的一个玉坠儿赠与了这位姑娘，并许诺他日定来迎娶...”
“...只是世事无常，这位少爷归家不久,就听从其父的安排，迎娶了京城首富的女儿颜氏，不出一年，又被迫迎娶了吏部尚书家的长千金方氏，未几，又出于‘同情之心’，收了扬州玲珑阁的歌伎叶伊婉作妾室。至此，那位隐居京郊的苏姓少女已从豆蔻华年等到了二八芳龄，却迟迟不见那位朝思暮想的许诺之人。‘一定是因为他忙于生意上的事情，脱不开身...’单纯地这样想着，少女带着那枚定情的坠儿和一些微薄的盘缠，下定决心，踏上了去往姑苏玉家的旅程...”
“然...就在少女历尽艰辛、风尘仆仆地来到姑苏城时，那位少爷已有三房妻妾的消息毫无疑问的，犹如晴天霹雳般劈在柔弱少女的心头。‘为什么会这样...’失神喃喃着，少女饱经长途跋涉的身子终于在受到这样的打击后，瞬间崩溃了...少女病了整整三个月，睡不成眠、食不下咽的她，憔悴得不成样子。一直好心在她身边照顾她的客栈老板娘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再这样折磨自己，就悄悄地拿走了那枚令人心碎的玉坠儿，偷偷地将它丢了出去...谁知，这坠子偏偏那么巧，不斜不倚地恰好砸到了骑马路过客栈的那位少爷身上。
那少爷捡起坠儿，蓦然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感恩一诺，细看这坠儿半晌，才明白过来——当年那位灵秀可人的少女已然是来到了这姑苏城内...
待这位少爷挨家挨户地找到少女时病得奄奄一息的少女却倔强地不肯看他一眼...曾经那样地爱到深处，如今却已是蚀骨痛心...那少爷自知是自己伤她已深，遂软言软语，对她百般呵护，并发誓待她病好之后一定娶她作自己的夫人，叫她不要计较自己先前所娶的几房妻室，那些都是他迫于无奈之下才听从父亲的安排而娶的，自己对她们是没有任何的感觉的...
那少女本是在山野幽谷之中长大的，自小便没经历过任何的背叛、欺骗或是伤害。纯洁如一张白纸的她，既不知那俗世之人的花言巧语、人心叵测，又如何能看透眼前之人的诺言是否一如自己手上的绢帕一般的苍白...
就这样，无知的少女嫁入了姑苏玉家。成为第四位夫人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跳入了一个怎样危险而华丽的陷阱...然而，待她多年后终于明白过来时，那已是十年悄逝。那时的她，已在这浮华的庭院之中看尽了世事的人心险恶与机关算尽。心如死水的她只有将一切希望与关爱都倾注给了年幼的女儿。那个自小便阅尽世间人情冷暖的女孩儿日后以她的惊才绝艳被世人称为‘姑苏第一女子’，与金陵枫家的大小姐枫盈暖并称‘浮云惊鸿’...”
讲到这里，玉若依那张半透明的乳白色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柔美的浅笑“...翩若惊鸿枫盈暖，皎若浮云玉若依...”她轻吟着，一双美目露出了傲人的光彩，光华顾盼流转间，竟是十分地动人。
“你讲的，是你母亲与你自己的故事吧！”素手支颐，坐在一旁草地上的蓝岚懒懒地开口道“那你所说的‘把我招到这个世界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听了你讲的故事还是不明白呀！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个前传，正文还要未完待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会郁闷死的...”
轻抿起朱唇微微一哂，玉若依不置可否地晃了晃纤细透明的手指。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自杀’吧！”信手拢向自己虚无的发丝，玉若依问得似乎漫不经心。
“嗯，没错。”视线追逐着她灵巧穿梭于发丝之间的修长手指，蓝岚回答地格外干脆。
若依轻笑。
“我有三个姐姐，”她把玩着一缕垂到脸侧的晶莹发丝，淡淡地开口道“大姐玉皎月是个性格软弱又逆来顺受的人，自己毫无主见，又过于在乎他人的眼光。对任何人都唯唯喏喏的她虽然本性善良，却也只能任人如同当做物品一般随手送进了皇宫...”
“四姐玉探息，”她轻轻一笑“在这三个姐姐中，我最敬她。虽是与大姐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四姐却是个极有主见又聪慧脱俗的人。她敢作敢当、为人正直豪爽又最看不上那些奸佞小人...又何况，四姐也是三个姐姐中唯一一个关心我，对我好的人。只是...四姐为了照顾在宫中孤苦无依的大姐，自愿请命进了宫...她原是那样热爱生命又无拘无束的凤凰，如今却被生生地折断了翅膀，囚禁在了那杀人不眨眼的宫闱之中...”
是我看错了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蓝岚睁大了有些酸涩的双眼...刚才好像看到有什么晶亮的东西从玉若依的脸上滑过...眼泪么？——不会呀，幽灵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呢...
“我还有一个姐姐，名叫玉梦蝉...”略微一顿，玉若依淡淡地哼了一声“她可是我这如蜉蝣一般短暂一生中最‘难忘’的人呢...”
“啊...”蓝岚讶然，“她做过什么足以让你铭记一辈子的事么？”
“呵～又岂止是‘什么足以铭记一辈子的事’呢？”噙着一抹苦涩的浅笑，若依哀伤地垂敛了眼眸“她呀...可是亲手杀了我的人呢...”
什么！？
蓝岚惊恐地瞪大了眼眸“你说她...是她杀了你？...怎么会...”
“你...你难道不是自杀而死的么...！？”
（第三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冥灵若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