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MOISE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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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没死，只要探测他的生命波动外加他那把刀的冷笑就知道了。
有时候，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刀匠也能看穿很多事，不过总是有些笨小孩没发现。
那么，既然鬼眼君要撇下生命中兴许最大的敌人，去追回他被明拐走的身体，她除了义无反顾外好像也没别的法子。毕竟村正那孩子还托付着自己呢，她不擅说服别人因此也带不动鬼眼君回去看那孩子哪怕一眼，可至少也得保得她这徒孙安全。
最近想了很多她还能活多久的问题，还都是拜织田信长之赐。人家能连换好几个身体，她可是半个备胎都没。自己能活到现在除了奇迹还是奇迹，但运气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无明神风流传到这代只剩下两个徒孙，还都在同一个身体里，要是京四君或者鬼眼君早于不测，那么哪天，她死了村正也死了，怎么办哪？
壬生一族少了护法的一脉也算了，谁还来打刀呢？谁还来听天下兵器的心声呢？
所以就算鬼眼君伤了织田信长，只要他还没打算伤害远在壬生的你，那我说什么都得关照着他。否则等我死了，谁还能陪着村正看日出？
那孩子认定的女孩真弓已经被壬生的刺客杀死了，小真寻也变成忍者离开那个家了，若我死了，还有谁能陪着那孩子，还有谁能每天早上吐槽他，今天发型怎么又换了？
别说我不过是个混日子的闲散浪人，要知道就算是浪人也偶尔会有放不下的感情。
那孩子是我所剩下的唯一亲人了，我怎么舍得他？
现下他病成这样了，你说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陪伴在身侧这么多年的弟子默默死去？
所以当真达罗出现在面前，劈头便问她怎么能帮着鬼眼君的时候，她只感到好笑。
不帮鬼眼君，难道还帮织田信长天下布武么？
然后鬼使神差的，她忽然想到了，真达罗这神将如果帮着织田，指不定还认识吹雪---哦，你知道的，吹雪向来对魂魄转移呀咒术蛊道啊这类东西最为擅长。
说不定还能打听到壬生现在的消息呢，某个早早离开了族里却对壬生念念不忘的刀匠打的就是这么个鬼主意。“呐，我问你啊，认识吹雪吗？”
对方很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说话的声音温度鄹降。“壬生一族里的，很抱歉在下没跟他们来往过---那位是令亲人吗？”
“不是。”她很干脆的道，而后想起了村正那孩子的侄女儿，上次见到的时候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呢，如今不晓得变成什么样子了。“他女儿倒跟我有点关系，可惜也不是血缘关系。不是吹雪那混小子把你变成金刚不坏体的吗？---奇怪了，难道耶稣真的这么灵验？你可是日本人哪小子，被外国邪神拐走可把我们大和人的尊严都丢光了。”
于是就和气温下降的速度一样的突然，大地倏然又回暖了。
她眯眼盯着对面忽然间春暖花开的男子，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之间颇有奸情。
怎么，听到吹雪就低血压，听到吹雪跟她没点关系心情就直破云天，这之间不是有奸情那还是什么？
“---少年，别傻了，吹雪他老婆死了没错但他总归是接过婚，女儿也小不了你几岁，还是早早死心了吧。”
真达罗的面皮就如那天边的红霞，黄色变橘色变红色变紫色最后变成了黑色。
“---赤涟姑娘，有没有龙阳之好我想我自己还清楚，不用你多心。”
你瞧，这么个脸嫩的好孩子，她怎么忍心不去荼毒他。她忍不住笑得很像偷腥的猫。“这种事情当然是别人发掘出来了，一般人不会自己明白啦~”
真达罗已经不能说是面无人色的神将了，他现在看起来就是比鬼眼君小几岁的年轻人，眉头纠结脸颊有涨红迹象，看起来很想抡木屐殴打她。“---我不是断袖！”
“噢。”她没当真的回答，复又坐下去磨刀。拔一根头发。试刀。没断。摔刀。指着地上的刀大骂。“血殷你混账啊配合把头发削断会低了你品味吗喂！”
出乎意料之外的，投奔的织田军的大反派•真达罗竟然在沉默良久后，于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也坐了下来。
廊下挂着的风铃忽然一串清响，却没感觉到风。铃声甜美而悠扬。
倒是青石板上的落叶亦卷了起来，干燥些的碎裂了开，而刚落不久的便悉悉簌簌的打旋，有些被吹了起来，粘在屋瓦上，有些朝着死巷出口飞远，那儿还算不乏人声。
午后阳光有些冷，照过瓦当投在廊下木板，舌舌光斑不过叶片般大小，却将两人的身影映得斑驳破碎。
她抬眼看风铃中那粒小小的琉璃心，再看看浑身斗篷和日式庭院很冲突的男子，突然起了聊天的兴趣。
“呐，真达罗君你原本的名字就叫猿飞佐助？几岁了啊？”
男子瞥她的那一眼很怪异。她不屈不挠。
“那，我们以前见过面是不是？”
技术层面来说，这第二句听起来比较像对迷途少年的搭讪，但真达罗顿时抽去血色的脸庞却怎么也不像被调戏后会有的反应。比较像是被揭发了什么。她继续说。
“总觉得好像几年前看过你。哎伊，那什么，德川军夜袭上田城那次，你脸上还没刻字嘛。”
真达罗默然不语，见她磨刀磨了良久又打算拔头发下来的时候却忽然伸出手来，隔着长长袖子按住了她手指。“---这样下去头发会光的。”
睨他一眼，她于是挪了挪臀，等到两人距离不足两尺后，蓦地伸手出去拔了他一根头发。
啧，比她这女人的还长，瞧那质地光滑细腻的。
轻轻放到血殷刃上，随口一吹。
哎伊，竟然断了呐。
她狐疑的转头看真达罗一眼，不想对方也正凝视着自己。眉头微皱的转开了脸。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胸中蔓延了开，很不舒服。不知怎么得忽然想起了菱祗那混蛋。
现在如果在这里的不是真达罗而是菱祗，那头发断了也还情有可原，毕竟血殷那家伙全世界最喜欢的就是白夜小姑娘，为她的主人勉强切断根头发还有可能。
但现在真达罗他发丝长长直直黑黑亮亮，怎么看都不像菱祗那头少年白的头发好不好。
“---我的血殷好像很喜欢你。所以，暂时不会再跟你打架。”良久良久，她终于撇嘴说道。
真达罗还是凝视着她，而这点让她全身起着鸡皮疙瘩，忍不住离了他远些。“你变态啊？”
好像觉得不远处响起踩断树枝的响声。
她蓦地跃起，长裙迤地甩出的响声很像树叶拂过。“真达罗少年别乱跑噢，小心迷路被拐走~这一带很多不正不经专拐好孩子的大叔噢。”
绕过了门庭，竹林青葱，而再往北去就是树海最南端，也难为了这家客店敢开在这恶鬼出入风水极差的恶地。
林中一儒生负手站着，脚边一摞行李竹笼。
在树海中没日没夜地走，早就忘了今夕何年，但现在才想起，倒是到了落红的秋初，深深浅浅的叶把土壤染得斑斓，偶尔吹过的风声声都是萧索。
儒生梳的发式很奇怪，两鬓长长，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岁，肩负褡裢，脚上的布鞋看来饱经折磨。
其实不只鞋子，他看起来就是在树海里绕了两三个月以后的模样。
她站定，耳听得什么人轻轻落在旁边屋脊上，但无视了他。
“---那边那位少~年，迷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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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夜故意拖着脚步跑向远方的赤涟小姐，木屐在地面一下又一下的哧啦滑动，偶尔勾到了落叶便也将它们顺便绞个粉碎。“呐，赤涟小姐赤涟小姐！”
赤涟小姐实在太好找，女巫才许穿的红白颜色衣裳也只有赤涟小姐才敢大剌剌披在身上，加上那头墨红色的华美发丝，就是两里外也认得出来。
她靠近的时候才发现，真达罗也在那里。
由夜立刻退后，被绑架过一次她对此人的印象已经很差，这辈子早就决定再也不要走近他身周一里之内。他在这里干什么？！
总觉得他对竹林里那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怨念似乎很强烈，脸色阴沉眼刀飞得无比犀利，那眼神比他身上的斗篷还黑还冰冷---简直想亲手杀了那儒生一般。
她很直接的避过了真达罗的眼光，溜到赤涟小姐后面拉她的衣角。
“赤涟小姐。狂他们在找你噢。要继续上路了。”
女子笑笑的转过身来，揽住由夜肩膀，将她自己放在由夜和真达罗之间，让由夜放心。
“好了好了，椎名姬不怕不怕噢。真达罗那孩子应该不会是坏孩子啦。你看他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刚刚看真田君一眼？”
“---那他现在在这里做什么？幸村爷可不在这里。”
“陪我聊天呗。”赤涟小姐满不在乎的道。“哪你瞧，鬼眼君有你了你有鬼眼君了出云姬也有鬼眼君了，红虎君从头到尾都呆看你，真田君有小佐助了小佐助也有他了，我找谁说话去？”
由夜顿了一下，转头的时候却发现，真达罗已经消失无踪。
“---这两位姑娘…”
那儒生犹疑的开口，由夜于是才想起还有这号人物存在。“呀，你是谁？”
“在下上官十二，那个来自天朝，请问这里是东瀛的哪里来着？”
由夜选择了一个非常智慧非常令人敬服的回应，事后她想起的时候总是满脸涨红。“…呃…天朝哪啊。”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天朝是哪里。东瀛又是哪啊。
赤涟小姐笑弯了腰的样子她看着全身打冷战。“喂喂喂，赤涟小姐，他说什么？”
那陌生男子一口日文讲得还算流利，但还是掩不住古怪的发音腔调。而且看他衣着打扮，满摞的行李累累赘赘的，看起来像是走遍天下的商人。
赤涟小姐抿嘴笑得悠长调侃，打量了对方好半晌，上下扫视男子的褡裢了半天才开口。
“天朝比日本大很多，在咱们西边，现在跟日本不一样没有在打仗，但他们一直说咱们日出处天国都是他们的子民，是从他们天朝人那里迁徙过来的~
“哪呀，这位商人君，怎么会在树海附近晃荡？迷路不至于迷到富士山脚底嘛是不是？”
男子苦笑着摊手，指指脚边的一落行李。“姑娘瞧，在下在这一带绕了两个月，没找到京都不说，满车子的货只剩下这么点了，还好在下还有点辟邪的宝物在身上，可没想到来到东瀛这许久，人没见到几个，倒是拿宝物吓退的野兽无数。”
俯身下去对他带来的东西翻翻捡捡，最后还凑上去在商人附近绕了圈，接着才直起身笑笑。“你都是卖些什么？药材还是宝石？布料？应该不会是太重的，否则你怎么能一个人带着几大包的货自己行走？”
“哎，是药材和金属。”上官十二微笑，眼里蓦然闪出孩子般热情的光。“东瀛没有的，从天朝，丝路，高丽那里运来的，现在剩下的，都是最珍贵的，指望着卖个好价钱好回家去。东瀛这里真的，牛鬼邪神无数呢。”
赤涟小姐这时眼底的烟灰看起来很像银色，亮得令人屏息。
“---椎名姬，你说鬼眼君说，我们要上路了是不是？”
由夜点头。这就是她一开始来找赤涟小姐的目的啊。
女子笑得很阳光很狡黠，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还有如释重负的开怀。
“那很好，跟他说，我们要多加一个成员了。我要带这个上官十二君上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AMOISE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