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ALIZARIN ...
-
只有在亲眼看着别人展现实力的时候，才能了解对方和自己的差距。
就算多么愤怒，也必须承认现在的自己，无论如何反正是和赤涟打不起来。
光从她用出来的是‘蜃怪’而非‘蜃’这点就知道，刀匠所掌握的神风和他所了解的神风，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事物。
蜃怪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村正那家伙，真的有教授过他什么吗？现在想来，他所学到的无明神风流，可是浅薄的可怜呢。难怪女子常常摇头叹气的说他是‘不成器的小孩’。
“---赤涟小姐，好厉害哪。”耳畔却听得由夜令人发脑的语声，满是她对自己从未显露出的崇敬。“比狂厉害很多呢，连明都能轻易的打败，果然只有她能做到哪。”
狂看着战斗的不满登时转成了极度的愤怒。甚至还有丝丝的嫉妒。
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这是因为看到了由夜那混蛋只崇拜赤涟，而看他战斗的时候却总是面色苍白的关系。他鬼眼狂刀才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呢。
“---你这女人，眼睛都要变成爱心了喂混账。”
由夜撇撇嘴，指着一边显然在重整旗鼓思考着该如何打垮他的织田信长，道。“那狂你先去收拾掉那个第六天魔王好了。反正狂总是最厉害的嘛。而且口口声声的说着人家不堪一击的人不也是狂嘛。”
狂连牙齿都快咬碎了，霍地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到也站了起来的织田信长面前。
就在这里好好了结算了，也反正最后也要把他解决了才行。就算真田幸村那家伙说什么在这里放过他会对天下大势好些，狂总之是不能放过这宿敌。
握好了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也不管现在还有好些伤员在附近，也不管此时别人也在战斗，狂甩开脑袋里京四郎的警告，两个蛟龙摔了过去然后瞬间前扑。“---你给我彻彻底底的去死，这次给我好好滚进黄泉里去，不要再转生了混账！”
张狂的笑着，织田信长举起刀来应战，攻击和挡格之间似乎都带着骷髅的煞气，仿佛第六天魔王这人本身就是从死灵中超脱出来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的没错啦。
以两人伤重的程度，大约也只能再下最后一刀了吧，狂自忖以自己身体的疲劳程度还有失血的量来说，这一次要是再不得手，可能自己和京四郎就真的要死了哦。
他还没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还不能死。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到呢。
还没面对面的和京四郎狠狠打过一场，还没从他手里抢回来天下第一的宝座。
还没再看到一次村正那混蛋呢，不是说他要死了吗？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告诉由夜谁是她真正的仇人。
---啊，不对，那个不是最重要的。
他在想什么啊。只不过是不要再让那女人不停不停的念叨着要把狂抓起来送进官府的话罢了，和不想让那女人觉得自己杀了椎名望这件事半点没有关系。
狂不再多想，很快的将念头抛诸脑后，做出最后一次进攻的准备。
和织田信长同时大喝一声，狂疾冲向前，武士刀从左上方往下斜挥，带出来的刀风寒峭阴冷，尖啸着凄怆的苦涩。
一刀落下，确实地感到了砍中了什么。
的确是砍到了吧，战斗了千百次的经验是不会说谎的。狂随着惯性往前掠出，落到地下的同时右手刀摆在了身后，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反击。
出乎意料之外的，反击并没有出现。而或者这也是意料之中该有的吧。
一阵的沉默，然后织田信长说话了，在这一刻才从沙哑的语调中显示出了他原本的年龄。
“---让你失望了，鬼眼狂刀。我会再次转生的。”
“而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就会是我却是杀死你的时候了。”
随便吧。就这样吧。
下次如果再见到你，那么我也会再次杀死你。
织田信长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
第六天魔王佩戴着的十字架滚落在了地上，只是从他颈中落下到跌到地面的那一刻，织田信长便身首分离。
她对此却是没什么感想，只是慨叹着，织田信长一行人既然都信耶稣，怎么行事作为都半点没有基督教的味道。难道耶稣会喜欢看到他的信徒动不动跟别人说‘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就会杀了你’？
真是个矛盾的宗教，是不是？
她很适时地在这个时候放松了对明的进攻，让他稍微喘口气，然后顺势收回了刀。
也打得差不多了，她的气也出了，织田信长也死了，接下来明要对狂的身体做什么事，说实在话那不是现在谁可以管的。
明撂下了狠话之后飞身离去，赤涟也没打算拉他---纵然一群伤员和没受伤的弱小孩子们都用杀人的眼光看着她。
“喂，别这样看我。你们知道明反正已经把身体藏起来了，就算现在拉住他也不可能把鬼眼君的身体拿回来。”她耸耸肩，轻松的道。“不如就由着那孩子去，我可不相信他真的能离狂多远~毕竟人家的心思可全都在你身上噢。”
狂就算全身肌肉都断裂受伤了，从双目中射出来死亡激光的威力那还是半点没减。
她毫不在乎的拍了拍鬼眼君的头顶，反正现在他也不能变身成京四郎嘛是不是？
然后，战斗的时候的疲劳这才漫天漫野扑将过来，她差点站不稳脚步。
果然是老了啊。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体力退步了很多，就算技术啦五感啦半点没下降，但是很久以前跟人家战斗的时候，可是半点不会疲倦的呢。今天却差点要认真起来才勉强打倒了他。还真应验了‘刀匠往往手无缚鸡之力’的这句话。
再过个几十年，可能等不到天下安定下来，她就真的要退隐到历史舞台后面了噢。
但是，就算再怎么疲累，面对忽然又出现了的摩虎罗神将她还是绰绰有余的。
血殷在手中冷漠的闪着光，她正对着蒙面的忍者，考虑着该不该直接一个神风把他砍死。
但是对方却显然是没打算来打架，而只是来确定了织田信长的死亡---然后离开了。
她坐倒在地上，拂开汗湿的发丝。
“---呼，差点就露陷了噢。其实根本没什么力气再打下去了。大家都还活着吧？”
说得有点太早了。红虎蓦然把他手中的十字矛射向了林间的某处。
击中了什么兵器，然后被反弹回来了。
真达罗却没有对他们做出攻击，只是深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很多东西，她并不打算去了解。
要是真的去思考去了解了，恐怕会被卷入无止境的麻烦吧？
她不想思考。
————————————————————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关原之战以前，还在幸村麾下的时候。
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是投入了织田信长的十二神将中，去侦查的时候。
第三次见到，是偷偷跟着幸村去了德川府，本来想帮忙但是后来看到了别的勇士因此打消了念头的同时。
第四次是抓走椎名由夜的时候。
今天是第五次见面，距离第一次的时间大约经过了四五年。
算起来，这好像就是被传颂千年的一见钟情吧，这是他此生望过一眼就再也不能超脱的劫。
他从不言不语连表情都不太有的真田勇士变成了耶稣护体的神将，而她始终分毫未变。真达罗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看时下歌伎唱的歌谣时下文人写的诗词，‘看不见的时候会想念，看见的时候又矛盾得不敢现身’，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昆羯罗曾很不屑的说过那女人有什么好，四五年了都同个样子连衣裳也都是那付行头，活脱脱千年不死的老鬼，到底真达罗看上她哪点了还是个未解的谜。
的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个人，甚至比在意幸村来得认真。
就连和别人交涉的时候，知道她在场的话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法凝神专注，不断地会想看她的脸，看到了后便像小孩子一样的得意---甚至就算他们从未真的认识彼此。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中总似有光在跳跃，墨红色的头发总是不经意的散着，无论擦肩而过的行人是如何低声议论她的不成体统的穿着，她也总是我行我素的生活着。
就像鸟一样。
永远无法被拥有，灿烂的在天际翩翩起舞的火鸟，大约就是这样的吧。
真的要回答昆羯罗的问题的话，真达罗深深喜欢她的就是这不受拘束没有羁绊的自由，因为那种海阔天空的气场，深深的让他觉得‘世界并不是只剩下杀戮和血腥’。
但这只是到了知道她始终望着一个人那一刻之前。他并没想过赤涟这样的女子会如此想念着一个人，或者应当说真达罗始终愚蠢的觉得她注视着的人理当是自己，纵然他也自认把感情隐藏得很好，至少不会在她面前露馅。
于是，套句前额俩罗•明的话，‘公主早就被拐走了哦，你早就没希望了’。
奉了织田信长的遗命来跟踪着狂一行人以便让复活过来的信长进行报仇大计，真达罗实在感谢当初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接下了这任务，尤其是知道了她会跟鬼眼狂刀一同出行的时候。
和安底罗的分别对小小女孩而言很是痛苦，毕竟失去了挚友昆羯罗以后还不得不和真达罗分开。但是他心里却是无比雀跃。
就算被叫成跟踪狂也无所谓，只要能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什么都无所谓。
黑色的斗篷就像是黑色的帘幕，他的表情都藏在后面，他的心思也都藏得天衣无缝。
隐藏在夜色中，真达罗自认无人能认出他，就像他自认投入织田军后没有任何真田麾下的武士能再认出他。
监视着鬼眼狂刀一行人决定了接下来就准备去抢回狂的身体，他自以为再看看她一眼就能暂时退开，这样便不会被发现行踪。
但显然，他错得离谱。
女子坐在廊前，脚搁在地上，右手托着刀左手试着刀锋，地下闲置着两枚磨石，不时被捡起来擦过刃面，冷彻的唰唰声不断地响。
偶尔她会侧过头来，随手扯下一根头发平置于刃锋之上，然后轻轻吹气---据说这样一吹之下，头发若能被干净截断，那就是世所难遇的宝刀。
她那把墨红色的刀看似锋利无比寒光四射，却是怎么也不肯配合，五六根头发下来没半根断过，据都被挥到了地面。
她不痛，他看了都痛。
“---喂，房顶上的那个谁，再不现身我要叫变态了啊。”
真达罗僵住，一垂首便见赤涟清亮的眼正正直视着自己，一眨不眨，好在没有敌意。“呐，你是来跟踪真田君鬼眼君红虎君还是椎名姬？---该不会之前把她抓走后对人家一见钟情了吧。你这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喜欢女孩子的类型。”
不由得他不苦笑。日思夜想的女子开口便把他当作了断袖，他这是要何去何从。
“…你是壬生一族的吧。为什么还帮忙敌人鬼眼狂刀？”
话一出口他就想自尽。这什么破烂开场白啊，就是‘今天天气真好’也比盘问人家来得不容易搞砸。
天知道这可是遇到她以后第一次两人面对面独处，他这一开口，简直是自掘坟墓。
女子歪着头发愣，半晌才忽然开口。
“你认识吹雪是不？”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ALIZAR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