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第一线》warner

2、第 2 章

　　胖子坚持要将李意扬送到医院，他应该看出来了，李意扬被他手下揍得不轻，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都往外渗着血，脸色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生气，偏偏嘴唇被血染的猩红，像个妖孽一样诡异得十足，胖子怀疑他竖着进家门都是个问题。

　　胖子甩给李意扬一千块钱，看着他进了医院，没有让司机开车，果然李意扬李意扬在医院门口打了一转，又溜溜达达地出来了，手里还攥着那一千块钱，开始沿着街道往家的方向走。

　　“这家伙到底是有多穷。”胖子不解的摸摸鼻子，叫司机把车开走了。

　　胖子猜测的事情没有发生，李意扬用他的两条长腿架着身子，成功撑到了家门口，即使他如此坚强，打开家门的那一瞬间，黑暗给人带来独特的无力感，铺天盖地的朝他涌来时，他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意扬“啪”地一声将灯打开，黑暗被驱散，呈现在眼前的是空旷的屋子。

　　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生气了。

　　自从李意扬的妹妹李意安患病，父母就将原来的房子卖掉了，在离医院近的地方租了个小房，从此医院就成了父母和妹妹三人的第二住所，李意扬疲于兼职念书，也就很少回来了。

　　他告诉黄毛的地址就是这里，他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一次，黄毛能蹲到他就怪了。

　　一想到，黄毛在楼底下带着他那帮招摇的小混混，在楼下可怜兮兮地，一守就是十天，他们在等到自己之前肯定经历过怀疑、迷茫、甚至愤怒，李意扬的心才好受点。

　　他挪进洗手间，先给自己洗了把脸，猛地起身，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处，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水珠顺着眉毛鼻尖和下巴滴下来，伸出手敲敲镜中的自己：“没事，被打了也很帅。”

　　自恋地冲镜子一扯嘴角。

　　一会还要去趟医院，最近降温了很多，他得给母亲和妹妹送点衣服去。

　　“不过现在还不晚，可以稍稍休息一下。”他边想着，走到柜子旁，拉出抽屉挑了几管药，仰靠在了沙发上，屏息撩开了自己的上衣。

　　他肚子上本来就没几两肉，还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护着，看来平时没白跑步，即使这样半个腹部都发青了。

　　他低头用下巴夹住撩起的上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用手去按了按淤青的地方。

　　“操，好......他妈疼。”

　　他被自己弄疼得在床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儿。

　　据观察，李意扬有一定的自虐倾向，看见自己身上的淤青偏要手贱似的伸手去戳一戳，一不小心没收住力，就造成了现在他死鱼一般躺在床上的场景。

　　他咬着牙，药没擦多大一会，细密地冷汗倒是冒了一脑门，压抑的鼻息不断，有时候手抖得实在止不住了，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

　　好不容易将看得到的地方都擦完了，他的眉头也染上了浓浓的倦意。

　　“就睡两个钟头。”

　　谁知这一睡，再一睁眼，屋内已经漆黑一片了。

　　他摸到手机，刺眼的白光照进李意扬的瞳孔，而他第一眼看到得是二十个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他妈阮华，从九点开始，时间间隔有长有短，最近一通是三十分钟打来的，现在是......凌晨一点钟，他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也就从床上跳下来。

　　一定是出事了！

　　他马上回拨了过去，同时提上了鞋，顾不上牵扯伤口，大步跑着夺门而出。

　　那头的阮华听到铃声很快接了，电话里她的声音，又轻又哑，简直不像从六楼喊李意扬回家吃饭的那个女人。

　　李意扬一遍遍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阮华却闭口不答，只叫让他来医院一趟，并一遍遍强调注意安全。

　　李意扬到医院的时候，白光下的长长走廊里，只有阮华一个人坐在冰凉的椅子上。

　　“妈！”李意扬喊道。

　　阮华扭过头来，眼眶通红。

　　“安安？”

　　阮华摇摇头：“是你爸。”

　　他做了一路的心理暗示，在那声“是你爸”出来后，轰然崩塌。

　　李意扬的父亲李里，在李意扬妹妹李易安生病住院后，为了更好的照顾母女俩，便辞了工作送起了外卖。

　　昨晚八点多十字路口，路上行人渐少，李里接单后为了赶时间，在绿灯亮起前两三秒抢行，一同样骑电车的人突然加速打算抢在红灯前穿过路口，二人就这么出乎意料撞到了一起，由于赶红灯的那人速度很快，李里被甩出去好远后重重跌在地上。

　　“我们还有钱吗？”阮华轻轻地问。

　　“有。”李意扬回答。

　　“去把爸爸的钱交了吧。”

　　“好。”李意扬捏着兜里的卡去缴费。

　　卡里的钱堪堪够李易安做最后一个疗程，她的病已经大有进展，只在需几个疗程就可以回家，两年的煎熬，只需两个月就会彻底结束，迎来胜利的曙光，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他爸又出了事，钱只有这么多，顾上这头就顾不上那头，掰开了揉碎了也堵不上这密密麻麻的漏洞，李意扬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味道。

　　阮华还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李意扬上去前拐了个弯去看了眼李易安，病房里灯已经暗了，只有走廊的光从门口透进来斜斜映在小孩脸上，李意扬将门掩下挡住那刺眼的灯光，小孩觉睡得不安稳，眉头都皱到了一块。

　　李意扬慢慢将手抬起，想去抚平那拧在一块的眉头，几经踌躇，他怕把李易安吵醒，最终还是没有下去手。

　　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一只小手揪住了李意扬衣角，他转身，李易安正睁着双眼看着他。

　　“吵醒你了？”李意扬摸了把她的头，“行啦接着睡吧。”

　　“哥，妈呢？”李易安小声问，病房里其他人都进入了梦想。

　　“妈她有点事，先睡吧，别管她了。”李意扬也小声答。

　　“是因为爸吗？”

　　李易安很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

　　李意扬点点头：“别乱猜了，没事。”他拉过一把凳子坐在李易安床前，给李易安提了提被子，“睡吧，我在这守着你。”

　　怎料李易安却拒绝了。

　　“不要，我才不像你那么胆小鬼呢，我敢一个人睡，你走吧。”

　　是啊，他怎么忘了安安那么勇敢呢。治疗那么苦，她不都挺过来了么。

　　“好，那我走了。”李意扬说。

　　“哥哥。”

　　“嗯？”李意扬回身。

　　“你要好好休息。”

　　可是，今晚注定无眠了。

　　......

　　“喂？”李意扬到走廊接电话。

　　“兄弟还记得哥吗？”电话那头闹哄哄的，有点吵。

　　李意扬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是那放高利贷的胖子，距两个月的宽限还有不到半个月，不用想也是来警告李意扬按时还钱的。

　　而李意扬不仅继续没钱，还将贷款花得不剩什么了。

　　“记得，哥。”

　　“哎”电话那头故作叹息，“我最近了解了一下你，发现你已经没有可能按时还钱了。”

　　李意扬一点也不怀疑这家伙的能力，他可能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他借钱是给人治病而不是所谓的买房子。

　　他借这笔钱的时候，根本没想着还，他的计策是先将安安的病治好，剩下的能拖一步是一步，反正父母在湛海市什么都没有了，大不了带着安安换一个城市生活好了。

　　“哥，还有半个月，我会想办法的。”

　　“别想了，我就是来给你办法的，我实在看着你着急，给你介绍个挣钱的机会，今天晚上八点盛阳路五号，具体包厢我发你，来不来你考虑一下，你可以来看一眼，不行你就走。”

　　话语颇为客气，却压迫意味极强。

　　我走得了吗！李意扬挂上电话想。

　　湛海市没有盛阳路，所谓的盛阳路五号是湛海市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

　　晚上八点，盛阳路五号里，偌大的水晶灯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透过玻璃门向路人昭示着，这是有钱人的世界。

　　李意扬紧紧跟在侍者后面，掠过右手边抽象的壁画，踩着脚下延伸至走廊深处的灰色地毯。

　　门被推开，侍者坐了个请的姿势就转身离开了，李意扬看着满屋子的人尴尬地站在门口。

　　他看似一路走得不急不徐，淡定如老狗，其实裤腿里的腿已经软了。

　　他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可被人带着来和自己独闯这里还是有区别的，再次被有钱人的世界冲击到，他克制住想骂娘和左顾右盼的冲动，想显得自己没有那么突出。

　　他一路怀着忐忑的心情穿梭于走廊之中，可当面前的门被打开，分辨出屋内是个大型的k歌房后，他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胖子把头往前探了探认出是李意扬后，连忙招呼他进来。

　　李意扬余光扫过这个屋子，比起一般的的KTV房间，这个屋子要大且精致豪华，皮质沙发上坐着四男四女，平均下来一男一女。

　　“哥。”李意扬冲胖子点头。

　　“这是我正在A大念书的兄弟，怎么样？”胖子指着李意扬笑眯眯地对周围的人说。

　　李意扬看见沙发边上有个人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也就一眼，看完就又低下头去了。李意扬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自从李意扬进屋就一直低头玩手机，虽然窝到了沙发里，但在这群动作极其不雅的男男女女中，简直算是规矩的了。

　　这是他第一次抬头，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还是让李意扬捕捉到了。

　　“小兄弟长得很帅啊！”他旁边的女人捧场到。

　　“你觉得呢梁良？”胖子扭过头隔着人问梁良。

　　被叫做梁良的人看着李意扬不怀好意地笑笑，没有说话。胖子却是一脸的了然。

　　其他人也皆是感兴趣似地打量着李意扬。

　　“兄弟，来来。”胖子招呼李意扬过去，边往就被里倒酒边说，“兄弟，这里你是最晚到场的，按道理是不是该自罚一杯？”说着将酒递给了李意扬。

　　什么最晚来，他不过找机会灌自己而已，但这点面子还是得给的，李意扬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更想看看胖子到底要干什么。

　　“够爷们！”胖子见他这么上道也很高兴，让梁良旁边的美女起来，指挥着李意扬坐到梁良身边。

　　而那位美女起身之后三转两转，竟坐到了低头玩手机那位的旁边，美女的手刚摸到那人的肩膀，胖子眼尖，连忙道：“别别别，赶紧过来，他还上学呢，别教坏小朋友。”

　　李意扬也看向“小朋友”，却发现“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又抬起了头，正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