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贫第一线》warner

1、第 1 章

　　阴暗的地下室堆积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昏暗的室内仅有两处光源。

　　一处是墙上露出地面的排风扇，排风被吹进地下室的凉风带动，将光绞成一节一节地透进来，屋内也跟着忽明忽暗、明暗交替。

　　另一处是一盏灯，灯放在桌子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头略微向下的青年，他的手被绑到了椅子后，刺眼的白光打在脸上，惨白而没有生气。

　　“终于被逮着了！想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染着黄毛的混混叼着根烟含糊不清地边摇头边说，拿腔作调地用小拇指掐住烟，无名指弹弹烟灰。

　　烟灰簌簌地掉下来，猩红的火星在半空熄灭，尽数落在坐在椅子上的青年脸上，那人就坐在那里，也不躲，任灰烬落在自己眼下的皮肤。

　　他抬起头，笑了，灯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可怕，加上惨白惨白的脸蛋，说不出的诡异。青年歪头把脸在肩膀上一蹭，不在意的向脸上吹口气，脸上的灰飘落了一大半。

　　“我不是故意躲着你们。”青年解释道，“最近事很多，去得地方也杂，你们找不到我也正常。”

　　他欠了人家钱，碰巧中午去餐馆买饭碰上了这群混混，饭被他们吃了，人也被他们带回来了，目测是要被打的，最后他总结道，态度一定要好，免得经受一些无妄之灾。

　　“没躲？”黄毛大叫，显然他被气到了，“没躲你为什么没回家？李意扬，我去你家蹲了十个晚上，就逮着了你一次！你说你没躲？骗鬼呢！”

　　他咬牙道：“给我打！”

　　李意扬：......好吧，是祸躲不过。

　　闻言，几个人冲上前来，掀了李意扬的凳子，把他摁在地上。对着李意扬就是劈里啪啦一顿揍，李意扬拼命地抽出手护住自己的头，被打完了，几个人又把他扶上凳子，手绑好在椅子上。

　　黄毛接着问：“说吧，钱呢！”

　　“暂时......没钱。”李意扬嘴角淌着血，头靠着椅子背道。

　　黄毛哼地笑出声来，压抑的笑声在黑黢黢的地下室荡开，显得那么不怀好意。

　　李意扬暗道不好。

　　下一秒，黄毛抬腿冲李意扬就是一脚，连人带椅子一块仰翻在地，黄毛没出气似的又狠狠补了几脚，人带着凳子滑出去老远，凳子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磨擦声，听得站在一旁的小混混直皱眉。

　　李意扬的腹部和肩膀平分了这几脚，他被死死地绑到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咬牙任拳脚相加在自己身上。

　　“咋地，刚刚那几下是不是没让你过瘾啊？”穿着破洞裤的小混混，一脚踩在李意扬削瘦的肩膀上威胁道。

　　“真没钱。”李意扬还是同样的回答。

　　“神特么没钱，你还有脸说没钱！”一旁的粉毛在一旁叫骂到。

　　“各位大哥，先消消气。”李意扬想笑一下，努力一扯嘴角，结果伤口被撕开，鲜血顺着流下来，他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我最近真的急用钱，钱会还的，一定一分不少的送到你们手上，只是还要再等等。”

　　他现在仰翻在地上，背下是椅子，而手压在最底下被磨得生疼，他本想让他们把自己扶起来，但他有预感，自己被扶起来后，肯定会继续被踢翻，这样一想还是老老实实躺在地上吧。

　　黄毛简直要被他脸上的云淡风轻气疯了，要知道作为一名资历颇深的追债人，除了有帮老板要回拖欠已久的债务的荣光外，看着借债人在自己脚下卑微讨好、苦苦哀求也是一种享受。

　　黄毛看见李意扬露出他那贱嗖嗖地笑就来气，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恶向胆边生，他抬起了脚，方向是右前方，那里有李意扬的脑袋，用力踢去。

　　最终，脚在距离李意扬头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猛然刹车，没有踢下去。

　　李意扬松了口去，黄毛自己也松了口气，他庆幸自己收住了，毕竟这一脚下去，结果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李意扬决定越早跑路越好，这群人太疯狂，自己万一被怎么着了岂不是不值地很。

　　黄毛猛然从刚刚刹住车的庆幸中抽离出来，“等等，你叫李意扬？......是那个李意扬？”

　　黄毛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发现新大陆，说完不可思议地朝左右一扭头，而后混混们恍然大悟，纷纷发出类似“我去，这也行！”的感叹，本来沉静的地下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混混们看向李意扬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嘲讽，还有莫名的嫉妒。

　　“这不会就是靠着吃女人软饭往上爬的男人吧！”

　　“万里老板的侄女迷上一男的，各种高调示爱什么的，不就是他么。”

　　“听说他刚把清又集团老总女儿甩了！”

　　“那可是个公主，被甩了，现在正闹呢，搅得天翻地覆的。”

　　“我听人说他还跟过一快四十的女老板一段时间呢，是不？”

　　“不止。”一染着粉毛的混混故作高深的摇摇头，“还找过不少女白领。”

　　“啧啧，你说他还欠着债，是怎么攀上那些个高枝的？”

　　“我还真就不理解，要钱没钱，要长相......也就算点......小帅？”

　　“他也就长得好看点......”

　　......

　　李意扬：“......”

　　被当众评头论足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说实话，要不是他知道李意扬其实就是个钻到钱眼里的钱串子，他都要对人们口中的“李意扬”感兴趣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名字已经广为人知。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会有人恨。

　　“刘紫原来他妈是你小子甩的啊！”一穿着紫色衣服的小混混抡着胳膊冲出来，在李意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李意扬就是一拳。

　　刘紫就是清又集团老板的女儿，不知道怎么被紫衣服小混混视为了女神。

　　紫衣青年要为女神报仇，公仇加私仇，紫衣青年第一拳就朝着李意扬的腹部打来。

　　这一拳落下时，李意扬连脏话都忘了骂，他感觉自己的小腹近乎被打穿，一阵剧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不一会他的汗就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不知道打到了哪，他疼的近乎发抖，尽管上身被绳子狠狠地困在椅子上，他也拼命地弯着身子想要蜷缩起来，全然不顾绳子的阻拦。

　　他简直想把肚子里疼痛的地方挖出来，扔掉，原来这小子他妈是要下死手。

　　黄毛似乎也看出来李意扬的不对劲，刚要摆手喊停。

　　“住手住手！”

　　有人抢先一步替黄毛喊了“停”。

　　是一个刚刚往屋里踏进一只脚的胖子，右手还攥着一串钥匙，只见黄毛见了来人，只需一秒，收敛了蛮横的神情，换上忠诚的狗狗笑，轻盈的小跑到胖子身旁，然后混混们一拥而上，众星捧月般将胖子迎进来。

　　可惜李意扬已经栽倒在地上，错过了这场大哥的大哥出席仪式。

　　胖子迈着四方步走到李意扬跟前，用脚踢了踢躺在躺在地上的人，李意扬闭着眼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俱是一愣，胖子一皱眉，狠狠瞪向黄毛：“我让你催债，让你把人给我搞死了？”

　　黄毛当时汗就下来了，显然他懂大哥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个道理。为了证明李意扬没死，特意使劲掐了一下李意扬的腰，李意扬身子很明显地一颤，然后笑了。

　　他的腰格外怕痒，只要他还有一丝的意识，那他的腰就是动不得的。

　　“诶！别特么掐我腰！”李意扬的声音带着些控制不住的笑意，不知是不是一笑牵动了哪的伤口，到后来只剩下“嘶嘶”声。

　　“不掐了不掐了。”黄毛松了一口气，紫衣混混更是在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松了一口大气。

　　胖子冲人一使眼色，李意扬被七手八脚地扶起来，被松了绑，被人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一没了绳子的束缚就往下滑。

　　黄毛暗自祈祷这小子千万别残废了，不然钱就真回不来了。刚想完一抬头，就对上胖子那凉凉的眼神，心里就是一哆嗦。

　　胖子看向李意扬，缓缓开口：“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借你钱，现在到时间了，我要你换回来，不为过吧。”

　　李意扬耷拉着脑袋，想这就是放高利贷的本人了，没了绳子的束缚，他沿着椅子匀速往下出溜，还抽空“嗯”了一声。

　　“那......还钱！”胖子突然大吼。

　　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这吓死人不偿命啊，怎么一惊一乍的。

　　“没钱。”李意扬不咸不淡地说。椅背咯着他的伤口，缓慢地转了转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真诚道：“我现在没有钱，真的，没有，等我一段时间，有了一定还。”

　　真不是他非要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可是他不这么着能怎么办，钱是好东西，人人都想要，他还不上钱，只能在这恶心恶心他们，祈求他们看不惯自己了，好快点把自己放走。

　　胖子扶额：“哎！”他看出来了李意扬是真没钱。

　　被打成这样，还能淡定地说出，我没钱，这样的话，好像没钱不仅不丢人，还多光荣史似的。

　　他想，第一次干放高利贷这种违法的事，怎么就碰上了这种硬茬，一想就头疼。

　　李意扬没有觉得光荣，但也没多不好意思，毕竟他是真没钱啊！这是一个事实，不管他因为穷，气愤也好，羞愧也罢，事实都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改变，他需要的是坦然接受这个事实，并在必要时阐述这个事实。

　　“一周前是我们定好的还钱日期，现在你又让我延期，凭什么？凭什么让我给你延期？”

　　胖子发愁似的搓了搓脸，破罐子破摔似地，跟李意扬大眼瞪小眼发了会呆，其他人都站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愁眉苦脸，应该是发愁要不回钱；一个面无表情，似乎是被打又被吼，已经麻木了。

　　突然，胖子出声：“听说你是N大的？”

　　李意扬一愣，而后很爽快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胖子掌握的自己的信息比自己想象的要多，根本瞒不住。

　　“凭这个？”

　　众人一听N大，也纷纷瞪大了双眼，要知道对于他们这帮早早辍学走向社会的小混混来说，学历可能是他们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了，他们对知识分子的崇拜，甚至远远高于对一般的有钱人的崇拜。

　　胖子似乎很满意，面部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对！就凭这个！我知道，N大出来的学生一定差不了，我看出来了，你将来一定也错不了。”

　　胖子激动地站起来，绕着李意扬跳大绳似的转了两圈，面对着李意扬，拍了拍他的的肩膀。

　　李意扬被他这么用力一拍，差点出溜到地上，胖子连忙将他抓住，给他好好放到椅子上。

　　“这样，我信你，我再给你延长一段时间，延长到什么时候......你看呢？”胖子问李意扬。

　　“两个月吧，你看怎么样？这两个月我不算你利息。”

　　李意扬“......”两个月后我可能会更穷。

　　“行啦，兄弟，咱就这么定了。”胖子起身，亲手将李意扬搀起来。

　　挨了一顿揍，换来了两个月的筹钱时间，他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因为两个月后注定没钱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