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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潇湘阁婉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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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阁是京城最大的艺馆,这里听曲儿解闷多是有权势的官爷后辈的浪荡公子。
夜不归宿的则是诸多官位高居的皇亲贵胄,也掺杂一些纨绔子弟。
婉儿在这里做艺伎,从简单的琵琶琴棋,到有点技术含量的书法丹青弄画,以及婀娜多姿的舞艺和婉转动听的唱腔,多而琐碎,她都样样绝色。
阁主承德,是个四皇子洛阳的侧妃的哥哥,占了四皇子的权势,在京城的青楼和艺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说白了青楼就是满足普通有钱百姓,艺馆就是专为皇亲贵胄开的。
洛阳是唐国护国将军,常年征战在西域,为人刚正不阿,最见不得这样的淫靡生意,所以才率军征战,不愿留在京城蝇营狗苟。
他要知道承德总是利用自己的名头在京城做这样的勾当,估计会班师回朝打得他满地找牙。
侧妃承欢,利用自己经常和其他官府家眷相聚的机会,以及进宫给各位嫂嫂妹妹见面的机会,给哥哥承德招揽各种高端业务。
自然这个潇湘阁老板,因为生意太好,忙碌自信得过了头。
每天午时准时坐着八抬大轿出现在潇湘阁,因为这个时候刚开门,承德一准就到。
凭着丰富的察言观色的经验,婉儿能猜到昨晚老板在哪里过夜。
如果他步入艺馆甜言蜜语,一脸媚色,嘴巴上抹了蜜般,肯定是在大夫人那里过的,而被情人兴师问罪了,自然是一副满足之感,说什么都会春风得意。
如果一本正经地不耐烦,伴之“昨儿怎么没有伺候好几位大人”、“晴儿今儿身体好了没有”、“知道了”、“还用说”,肯定夜不归宿去了情人处,被大夫人查岗了。
三妻四妾也没有情人香,但是大夫人肯定也吃罪不起。
她以前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情人那么好,现在知道了。
“情人”价格当然高一些,即使不能高很多,嘴巴上也得有个好态度;而夫人由于是“批发”,板上钉钉,自家府上的东西就可以怠慢一些,有点像买回来的书,不读搁着,也要蹭别人的书看。
她内心对承德这个老板,其实是鄙视的,吃着碗里占着锅里,还沾沾自喜的样子。
男人一旦有能力做到家外有室时,断然少不了再弄一侧室取个小妾,好像不那样不像个男人不像成功人士似的。
但她这样的态度不敢有丝毫表露。
艺伎的可替代性太强,她自认为是个普通的艺伎,虽然以前卖艺不卖身名声大噪。
但在九王爷之后,她也意识到,在京城众多青楼艺馆都是妖娆可人的女子。
她没多少选择空间,在这个各方面都过分拥挤的京城,做艺伎根本没有退路。
好在九王爷之后,她基本不再接待其他客人。
她还可以溜出潇湘阁,去城里逛一逛,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
她有一个一起自小进艺馆就结识的闺蜜青栀,早就接待过无数朝堂的大人,人长得瓷娃娃似的,机灵可爱的眼神中带着俏皮。
就因为是自小认识,两人情投意合,彼此信任,所以把有风险的话跟她说出来,反而觉得安心。
那青栀接客也有一年了,大大咧咧不知世间深浅,也仗着更年轻貌美。
以什么都无所谓的坦然和对金钱的渴望对眼前的好姐妹婉儿说:“我们老板是看上我了吧?他老是偷偷地在背后看我呢!”
“应该是吧。”
婉儿几乎有点悲哀,那个大腹便便一脸酱肝色的承德,仗着妹妹是四皇子侧妃,大夫人也是陈大人的长女,在京城糟蹋了多少闺女。
圣上如今在严打结党营私,日子过得艰辛,老太爷在朝堂负责运转全局,让儿子在生意上经营,他却还有心思想入非非。
婉儿知道这么多,因为这个老板半年前在阁楼里碰见她时,闪动着他放光的金鱼眼肿眼泡半开玩笑似的说要带她去逛花灯会。
她从容婉拒了,虽然有九王爷之命,但是她真要受了屈辱,以她艺伎的身份,洛城怎么可能替她主持公道。
“他说我可爱,有女人味儿”,青栀沉浸在一种无法抑制的愉快和乐观里,“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打扮打扮就更好看。”
“我早不是十八岁了,都已经二十了,确实应该打扮打扮了。”
二十面对十六岁的婉儿,觉得婉儿才是是有资格撒娇扮嫩的。
青栀有些不痛快,甚至鄙薄,“女人的风韵下限是二十五呢,我的好看才开始呢!”
婉儿有些得意,“你说我怎么办?老板也经常找机会想进我的阁房。”
婉儿一边挑拣货郎摊位上的胭脂水粉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问题。
“别让他进,你是九王爷的,就是不能让他得逞。”
婉儿立马凑上亮晶晶的眼神,“他会不会讨厌我啊?”
“不会,有朝一日你会摆脱他。”
婉儿点了半天头,显然没消化这句话的含义,依然兴致勃勃看各类花色的扎头绳。
“昨天他还有意无意地问我喜欢什么样的胭脂,我穿的布料款式虽还行,就是太廉价了,一看就是没超出二两银子的地摊货,弄得我怪不好意思。”
青栀又在自顾自地说着。
婉儿有点后悔出来与她一起逛街,受不了这种做作和显摆,老板对青栀好,她却只看到最有利的那一面,而忽略了承德不过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色鬼。
“你要么不要,要么就要个最贵的,苏绣杭绢什么的,最便宜那一款也是十两银子,也行。”
婉儿有些讥讽的味道。
青栀立刻伸出舌头,嘴巴张得很开,“不要做个俗女人吧,老板会喜欢我狮子大开口?”
“老板不喜欢,男人都不喜欢,但都喜欢……白玩。”
后面两个字含含糊糊吐出来的,算给这个虽然身体已经百战,但心理不谙世事却做着白日梦的女子留一点自尊心。
青栀果然在这个问题上止住了,津津有味地扒拉一下各种布匹,下定决心打破僵局,又像在讨好。
“九王爷会给老板赎金把你带走吗,他都下令只允许你接待他一个客人,带你走应该也就是迟早的事吧!”
婉儿心里恨得牙痒痒,臭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这女子智商为零不自知!
却以无所谓的语气,“嗳,着什么急!王爷还没有玩够呢,我估计他也就是一时兴起,玩不了多久也就把我腻了。最终我也还是得和你一样,麻木地接待各种男人。”
青栀咯咯笑,一脸妩媚的光彩和幸福,好像自己马上大喜似的。
“你也体会过了啊,不是吗?床上也就那么回事,有的有些刺激,有的就像在完成任务。”
青栀这种不深不浅的话总刺激着她的心口隐隐作痛。
半年前她因绝望于艺馆的暗无天日的未来,一气之下答应了九王爷有了床第之欢。
太恨了,可能想快点转移心中的愤懑情绪吧,她痛快地把自己给那个权势滔天的九王爷。
她觉得地位、金钱、背景、权势,都是京城几人之下的洛城,能给她的未来带来希望。
并且,九王爷信誓旦旦地说了给她未来、给她幸福、给她名分之类的话。
于是她被招安了,因为内心放不下复仇。
她只有走出潇湘阁,走进朝堂,才能复仇。
九王爷洛城是她快满十六岁的人生中最重要最用心爱过的男人。
十五六岁豆蔻花一般的年纪就给了他,半年多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和对未来的渴望是没法抹去的。
她给他时是完璧之身,虽然做艺伎本终有失身的一天,但这一辈子就认定他了。
而且她相信九王爷会把后事办好,清除障碍。
他与正妃感情不和,同床异梦,再勉强拴在一起也是痛苦……关键他是九王爷,得遵守承诺,对她负责。
她这么年轻,心里的仇恨让她渴望拥有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