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奄奄一息

26、第二十六章

　　翌日，凌阅为了补昨天的直播时长，凌晨三点都还在和水友闲聊。
　　“我在吃小龙虾。”
　　“嗯，昨天确实去相亲了。”
　　“还行吧，挺有意思的。”
　　直到她发现有条弹幕是夏峥发的：【还在播？】
　　他特地加大了字体，显得极其醒目。
　　凌阅有种被领导视察的感觉：“反正也不没事干，正好聊聊天。”
　　夏峥：【你聊了三个小时？】
　　“没有，前面还打了会儿游戏。”
　　夏峥：【牛逼】然后离开了直播间。
　　没过多久，唐岑有点耐不住地在有白朔的四人小群中挑起话题：【咱跨年真不出去团建吗？】
　　白朔：【你们来得及吗？】
　　夏峥：【怎么来不及】
　　夏峥：【早播一小时，十一点下班】
　　凌阅刚下播，还没来得及看他们之前的对话：【什么东西】
　　夏峥：【就这么定了】
　　……
　　今年和明年会有什么不同吗？
　　凌阅决定自己去改变。
　　12月31日，凌阅带着浓厚的困意五点上班，回答弹幕的问题：“今天不能一起跨年了。”
　　“对，我们要出去团建。”
　　“是吗？你们已经听说了？”
　　接着就被夏峥拉进了队伍。
　　英雄选择阶段，凌阅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只好锁定悠米。
　　她再看一眼阵容，惊喜地发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英雄——卡特琳娜，旁边的ID是夏峥。
　　一级团，悠米自觉挂到卡特琳娜身上。
　　团战结束后，他们并不是优势方，夏峥对凌阅说：“你和泰达米尔走上，我走中发育。”
　　泰达米尔是唐岑这局的英雄。
　　唐岑今天尤为亢奋：“小猫咪，我在上路等你哦~”
　　她总是间歇性发病，凌阅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
　　对线期，内心是个小甜甜的泰达米尔滔滔不绝：“快给我加血血，对面好烦烦。”
　　“太痛痛了，那个小炮的伤害好高哟。”
　　“救命命！我大招都开不出来！”
　　凌阅有点分不清她是出于节目效果考虑，还是真的疯了。
　　“你能闭嘴吗？”夏峥被单杀后忍不住出声。
　　“不解风情，你不觉得用叠词说话很可爱吗？”
　　“不觉得。”
　　唐岑不信邪：“你找个不可爱的词试试。”
　　“凌阅阅。”夏峥脱口而出后笑了，“是有点意思。”
　　……
　　等捯饬好一身行头，到达市中心步行街时，已是十一点半。
　　正在倒计时的大厦前人头攒动，凌阅穿着黑色毛呢大衣，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她摸出手机：【你们到了吗？】并发了个定位。
　　唐岑：【堵车好严重，我还有十五分钟】
　　白朔：【我也15分钟】
　　唐岑：【你不会是我后面那辆出租车吧】
　　白朔：【你把车窗打开，脑袋探出来，再挥挥手，我就知道是不是了】
　　唐岑：【有毛病】
　　凌阅从不参与他们的战争，见夏峥一直不在群里说话，决定乖乖站在街边等其他人来。
　　有太多如胶似漆的情侣从凌阅身边路过，她徘徊在红绿灯旁，不知何去何从。
　　她开始幻想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远离人群的喧闹，没有工作没有负担，在一个仅有她的地方，自由自在地度过隆冬盛夏，看遍日月更替。
　　不对。
　　这样太孤独了。
　　原本垂在身侧的手背上突然感受到一阵温热，凌阅垂下头，不由自主地接过手边的纸杯。
　　又矛盾地心道自己不会当了回小偷吧。
　　“你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啊？”
　　凌阅不打算跟他在这个无趣的问题上耗费时间：“几点了？”
　　“喏，”夏峥举起手机，把主屏幕对着她，“他们估计得迟到。”
　　十一点五十五分。
　　凌阅决定让另外俩人自生自灭：“跨年夜都迟到，臭不要脸。”
　　夏峥环视拥挤的人群，人手都捏着准备在零点放飞的气球。
　　“你要不要气球？”
　　凌阅拒绝他：“不要，多麻烦。”
　　“你懂不懂浪漫？”
　　“我不懂。”
　　面前的led显示屏开始最后一分钟的倒计时。
　　凌阅拱了拱望着别处的夏峥。
　　“我决定了，往后余生……我要跟你一起度过。”凌阅没底气地又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拒绝我，不然太尴尬了。”
　　夏峥弯下腰与她平视：“威胁谁呢。”
　　他们一直大眼瞪着小眼，直到新年钟声敲响，12月31日最后一点点时光，就被这么荒唐地消磨掉。
　　他“哎呀”一声后直起腰，牵起身边凌阅的手：“真命天女，幸好你也喜欢我。”
　　“不，我是爱你。”凌阅真挚又掺着笑意道。
　　“你这不挺懂浪漫的。”
　　“滚开。”
　　……
　　元旦，凌阅一大早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推开门，就被快递小哥手里那一大捧鲜花震慑住，小哥跟她确认姓名：“凌阅阅女士，对吧？”
　　凌阅硬着头皮点头：“……对。”
　　她关上门后觉得日子倍感魔幻，准确意义上来说，她是在今天和夏峥复合，俩人没打算“昭告天下”，甚至没来得及和任何人说，却还是收到了分别来自唐岑和白朔的“恭喜”。
　　也不知道他们是藏在哪偷窥到的。
　　凌阅脑袋发懵地看着被放在地上的粉色玫瑰，依照占地面积估算，再加上她男朋友无处安放的浪漫细胞，应该是99朵。
　　心有灵犀一般，她收到了男朋友的电话。
　　“有没有被我的礼物感动到？”
　　“嗯，但我也是真的很困。”
　　夏峥突然问：“你猜这花的寓意是什么。”
　　凌阅不假思索：“夸我美。”
　　“不，是初恋。”
　　……
　　他们的恋情，除唐岑、白朔知情外，还有孙哥和郑玉煋，属于有必要告知的工作伙伴。
　　和当初观察者事件如出一辙，几人共同协商出的结果是暂时不公开，没出现任何分歧。
　　凌阅很纠结如何告诉郑诗自己吃了“回头草”，夏峥的情况就截然不同。
　　自从两人一起做直播起，他母亲杜秀琳闲暇之余就爱待在凌阅的直播间，听她偶尔用奇怪的断句方式讲遇到的趣事。
　　有时杜秀琳会怪儿子那么快把她拉去打游戏。
　　也因此，杜秀琳女士在听夏峥说他谈恋爱了，对象还是凌阅后，表现得老神在在：“我就知道，早晚的事儿。”
　　其实想到以后能听到儿媳妇现场版单口相声，就欢喜的不得了。
　　……
　　翘首以盼的新春佳节到来之际，孙哥给放了三天假，凌阅说最后一天要和家里人吃饭，夏峥问她前面两天要不要来自己家玩。
　　也是出于好奇，凌阅才答应下来，她还从没去过他家，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独居的。
　　可能是大学毕业后？
　　那都多久以前了。
　　不过夏峥用的动词是“玩”，凌阅不免疑惑：【玩什么】
　　夏峥：【吃饭、打游戏啊，我家有两台电脑，不然能干什么】
　　夏峥：【家里还有盒速冻饺子】
　　Ly：【什么馅的】
　　夏峥：【纯肉的】
　　Ly：【那最好了，我不吃别的馅】
　　夏峥：【怎么能】
　　夏峥：【我还嫌他你】
　　又打错字。
　　Ly：【你还是发语音吧】
　　夏峥：“我是想说纯肉馅的腻，蘸点酱油才能吃。”
　　凌阅大惊，直接甩了条语音：“吃饺子还能蘸酱油吗？”
　　“不然蘸什么？”
　　“醋啊，吃饺子当然要蘸醋。”
　　“醋么，也能试试。”
　　凌阅模仿他的语气：“酱油么，也能试试。”
　　奇怪，她这次，不再想拿“道不同，不相为谋”搪塞过去了。
　　……
　　早在窗边看见凌阅走进公寓楼下，夏峥早早地站在门前，生怕她多等一秒。
　　凌阅走出电梯门，再走到夏峥面前，他的目光都没从她手中的那一小束鸢尾花离开。
　　怪不得刚刚一直背着手。
　　他接过花：“你这又是什么寓意？”
　　“没有特别的寓意，只是因为你选皮肤爱用紫色炫彩。”凌阅边说着边走进屋里。
　　屋内的陈设都是简约的现代风，还有水生调的香薰摆放在客厅一角，整间房子出乎她意料的整洁。
　　凌阅坐到皮质沙发上：“你家好像比我家还干净。”
　　夏峥摸摸鼻头。
　　幸好昨天做了大扫除。
　　杜秀琳送的香薰在柜子里积灰太久，现在才拿出来装装样子，显得有格调。
　　“饿死了。”凌阅溜达到冰箱前，拿出里面唯一一盒速冻饺。
　　夏峥轻车熟路地往锅里盛水，然后放到灶台上，等待水开。
　　水沸腾后开始冒出泡泡，他将盒里所有的饺子都下进锅里，期间俩人一直站在灶台边，似乎誓要等到它们煮好再离开。
　　一个个独立的饺子们在水中浮沉，直至凌阅注意到边缘有两个黏在一起的饺子。
　　“怎么办，他们俩缠缠绵绵不愿分开。”
　　夏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对：“那就不分开。”
　　……
　　凌阅正把饺子蘸满酱油，不经意间提起：“等咱俩准备结婚的时候，就公开吧。”
　　这是个很宽泛的概念，就像现在也可以被归类为“准备结婚”的阶段。
　　夏峥想当然：“我要是现在求婚——”
　　“当然是答应，”她伸出左手，“前提是我想要个尺寸合适的钻戒。”
　　“现在确实还没准备，不过到时候别太感动。”
　　“好啊，那就把这份感动留到那时候吧。”
　　夏峥话锋一转：“醋不好吃啊。”
　　凌阅把酱油碟子推到他面前：“那换回来。”
　　又一转：“被我拉来做直播，有觉得很累么？”
　　他问出口，才后知后觉问了个破问题。
　　一片祥和的弹幕里经常夹杂着违和的骂声，凌阅起初会很执拗地在意，现在逐渐锻炼了一颗强心脏。
　　电脑屏幕明明很大，但那些难听的话往往很容易被她留意到。
　　可夏峥比她入行更早，又遭受过多少恶意呢？
　　“有，但是我干一行爱一行，不后悔，”凌阅把夹着的饺子在醋里来回翻滚，“就好像我不喜欢勉强，也从不将就。”
　　“嗯，到底还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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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峥家有个switch游戏机，当年凌阅嫌贵没买，这次正好能尝试一下。
　　“我买来就玩过一次，你喜欢的话就拿去吧。”他把蓝色手柄递给凌阅。
　　“你为什么不玩？”
　　“没人陪我。”
　　“一个人也有乐趣啊。”
　　“那我为什么把你拉来直播？”夏峥理直气壮，“不就是想让你陪我打游戏。”
　　凌阅正挑着卡带，愤然抬起头：“你把我当陪玩？”
　　她的下一句话是——“而且陪玩都是收费的，你钱都没给我。”
　　夏峥：“我把我的余生赔给你了啊。”
　　“油嘴滑舌。”
　　“行了，你到底想玩哪个？”夏峥把玩着他的红色手柄，抛向空中又接住，乐此不疲。
　　“马里奥赛车。”
　　其实凌阅是个很有游戏天赋的人，至少在需要键盘操作的游戏上很厉害，第一次用手柄玩，手生导致次次拿倒数。
　　她每局都能看到夏峥从身边擦身而过，而后飞驰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得意洋洋地说：“我停下来等等你，怎么样？”
　　“你这才是，没电子竞技精神。”凌阅幽怨道。
　　“受教了，我可是从我女朋友身上学到了坚持不懈的精神。”
　　“孺子可教也。”
　　两人不拘小节地坐在地毯上，身边围绕着瓶瓶罐罐的酒和碳酸饮料，游戏被投屏到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光也将没开灯的房间照得温暖，好似这已然是他们的婚后生活，好似就能这样日日夜夜地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