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奄奄一息

20、第二十章

　　大学生活悄无声息进入倒计时，大三暑假，凌阅正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家，微信上许久没消息的聊天框忽然亮起，对面那人说：【放假了吗】
　　Ly：【今天回家】
　　夏峥：【你还想吃关东煮吗】
　　Ly：【想】
　　夏峥：【晚上六点见】
　　……
　　六点，凌阅还没来得及和郑玉煋叙叙旧，便匆匆下了楼，准备赶往便利店。
　　她没有好好打扮，只穿清爽的白T恤和黑色牛仔裤，刚打开公寓楼大门，看见路灯下的人影，凌阅下意识捋了捋还没熨过的短袖。
　　昏黄灯光下，是夏峥笔挺清瘦的背影，黑色无袖的T恤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修长的两指夹着刚抽完的烟，看着莫名有些落寞。
　　冥冥中，他们已经以游戏好友的身份陪伴了对方四年多。
　　凌阅加快脚步走到他面前：“你还记得我家在哪？”
　　他记性可从来不好，甚至是差。
　　“用我聪明的大脑，记个门牌号又不难。”
　　……
　　他们从凌阅家一路散步到便利店，凌阅轻车熟路地点单，夏峥要了份和她一样的，然后坐到高脚椅上。
　　其实凌阅压根不知道他把她叫出来是为什么，可他总不会把自己拐卖，所以随便咯。
　　夏峥率先发问：“找好工作了吗？”
　　“没有，没头绪。”
　　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旋即报了串数字：“我的直播间号，有时间看看？”
　　见她一脸莫名，他继续说：“唐岑很喜欢我们平台的一个主播啊，你应该也有了解才对。”
　　凌阅想到了绮绮，唐岑总在朋友圈晒看她直播的记录：“绮绮吗？”
　　“嗯，唐岑是她水友？”
　　“是有仇。”
　　“怎么惹得她？”
　　“女生之间，这些不是很正常吗？”和高二刚开学时的回答一样，凌阅不过脑地只想到了这个答案。
　　很多变了，更多是没变的。
　　……
　　夏峥每晚七点开播，没跟凌阅说几句就赶回了家，他准时地开播，凌阅早已在十分钟前守在黑屏的直播间。
　　她是个观察周密的人，夏峥没个网名，直接把真名甩在网上，粉丝数三十万，却已比当年的绮绮成功许多。
　　凌阅不是个资深混直播圈的水友，不认识夏峥所属的公会，开播半小时，直播间观众基本稳定在五六百人左右，说不上冷清，但也谈不上热闹。
　　直播氛围很轻松，夏峥是英雄联盟分区的娱乐主播，而非技术主播。
　　一个人打游戏，再精力无限的人都有无聊的时候，更何况要在意观众的情绪。
　　凌阅有些明白他问自己工作是为何目的了，悄悄给他发了个没头没脑的消息：【可以考虑】
　　然后她听见他哼笑一声，拖长语调佯装在和对面ad对话：“慢慢来，不急啊。”
　　……
　　关于未来，凌阅没有做太长远的打算，她想如果做主播没有出头，大不了在网络中悄然退场，也许都不会有人发现。
　　夏峥凌晨一点才下播，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
　　夜色弥漫，凌阅为了不打扰郑玉煋睡眠，走到阳台上，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分开的这几年里，没有比我更好的女孩吗？
　　“你游戏天赋虽然稍逊于我，但我宽宏大量，勉勉强强也能接受。”
　　荧荧月光照着女孩漂亮的脸，她垂眸笑了：“说实话。”
　　“就是我单排老碰到些‘演员’，水友看我被坑的太惨，就催我赶紧找个搭档算了。”
　　“你现在打ad位了？”
　　“是啊，你辅助玩那么好，咱俩直接把每一局的下路——杀穿。”
　　夏峥又等不及地问：“诶，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
　　凌阅知道自己如果不给予肯定的回答，他一定会深究到底：“当然。”
　　五个小时坐在电脑前，不仅要设计节目效果，还要随时留意弹幕，不能分心不能开小差，打游戏本是件轻松的事，但有了直播这一层压力，凌阅很难想象自己扛不扛得住。
　　他又突然解释：“我这些年，没碰见过合适的人。”
　　“噢……我也没有。”
　　就这样静默半晌，夏峥沉声对她说：“凌阅，我做你的引路人。”
　　……
　　煲完将近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凌阅回到房间，就看见郑玉煋靠在床头刷手机：“姐，你耍朋友了？”
　　“没啊。”
　　“那就是快了。”
　　凌阅想到电竞圈无数对be的cp，有些不寒而栗：“这次不可能。”
　　郑玉煋突然坐起来：“白朔哥今年是不是没回来？”
　　“好像和他室友出国旅游了。”大学之后，唐岑和凌阅两个姑娘跟白朔的交集反而减少，除了偶尔一起打游戏，现实生活中只有在节假日才会和彼此碰面。
　　“聊聊呗，高考考得怎么样？”
　　郑玉煋似是有更想谈的话题，忙摆摆手：“这个晚点聊也没关系，主要是我前妈老公，我知道是谁了。”
　　有后妈有亲妈，前妈是什么东西？？？
　　可把凌阅给整懵了：“你这语文水平能参加高考么。”
　　“你就当我瞎说吧。”郑玉煋把手机递到姐姐面前，“是个集团老总呢，怪不得我妈当时头也不回地走了。”
　　搜索引擎上，赫然出现“温谭”的资料，图上的中年男人露出一抹儒雅的笑容。
　　“可我妈也不是风情万种的类型啊，现在的钻石王老五都好二婚老阿姨这口啦？”
　　有时候郑玉煋的嘴比自己还毒，凌阅无数次怀疑她们就是同个爹妈生的亲姐妹。当年柳之琴和郑谦想做丁克，家中长辈苦口婆心地劝说二人，若是没有这插曲，姐妹俩本该是同龄人。
　　“我妈会后悔吗？耗费半辈子心血把我培养成这样，最后居然把有血有肉的‘半成品’抛下一走了之了？”
　　“都过去了，不是吗？”
　　郑玉煋到底还是爱柳之琴的，不是吗？
　　郑玉煋摇头，转而又笑了：“姐，如果不是你们家收我，我应该走不出这可怖的童年了。”
　　“姐，你要幸福。”
　　“我会的，你也会。”凌阅确信。
　　……
　　隔天一大早凌阅收到了夏峥发来的清单，是各式各样直播所需的设备，他还说：【这个暑假先试试水】
　　Ly：【好】
　　她怔愣地盯了会儿两人的聊天，然后跑去刷朋友圈，很多好友一到暑假就活跃得很，例如王晓雨，她晒了张火锅和几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其中最右边的是白烟姚。
　　最往下的一条，是叶沥发的——伦敦还没修好的大本钟。
　　他去留学了？还是去旅游的？
　　很多问题已经没有资格问出口，山水一程，相逢即是缘分。
　　几年来最幸运的，就是夏峥还在她身边。
　　纵使少年夏峥离自己慢慢远去，但现在跟凌阅一起走向未来的，是一盏为她而亮的灯、她的引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