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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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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阴雨绵绵,凌阅的情绪更加低落。
先是听教导主任刘峰讲了整整一小时话,可怕的是他说话的腔调附有绝佳的催眠效果。
刚回到四班教室她又被班主任周洁叫住:“小阅!”
“周老师早。”
“新学期新气象,我调整了下座位,你就坐在那儿!”周洁指了指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同桌是夏峥。”
同不同桌对凌阅来说都一样,她在这个班就王晓雨一个朋友,其他都只能用不熟来形容。
王晓雨朝她招手,凌阅惊奇地发现她俩之间就隔了一个过道,顿时安心不少。
“今天都什么课啊?”凌阅放下书包。
“水得很,你要睡就睡吧。”见她一来,王晓雨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刘峰真的觉得自己的演讲很有趣吗?我眼珠子都困得要掉出来了!”
刚刚在大礼堂不好意思开小差,王晓雨现在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吐。
教室后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夏峥走近后将椅子“刺啦”一声拉开,而后坐下:“嗨,早上好啊两位美女,在聊什么呢?”
只一个暑假没见,夏峥似乎又长高了。
“夏峥,大早上的吵什么,安静自习。”周洁正在批作业,低着头都知道是哪位大爷来了。
“您说的都对!”
“凌阅。”夏峥撑着脑袋,懒懒地叫她名字。
“干嘛?”凌阅转过头,她不爱笑,微微上扬的狐狸眼,平添几分攻击性。
夏峥被她盯得好半天憋出一句:“你会斗地主吗?”
凌阅顿了顿,想起曾经初中时与唐岑几人倒是经常一起打牌:“会啊。”
“带手机了没?”
“没。”学校可从不允许带手机。
“那可惜了,你只能看着我玩了。”
……
凌阅自高中以来情绪就没激昂过,几乎每节课都倦倦地趴在桌上,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课,这点倒是和夏峥很像。
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是周洁的数学。
周洁倒是个讲课激情的老师,言语中都能感受到她对数学的热爱,例如她总是澎湃地读各类应用题,可惜数学就是数学,台下仍然死气沉沉一片。
凌阅趴在自己臂弯里,昏昏欲睡。
一旁的夏峥拿出手机,藏在桌下,打开了斗地主,他手肘碰了碰凌阅:“你说我叫不叫地主。”
“不叫。”
“行,我就叫。”
凌阅:啧,叛逆。
“诶,你说我能赢吗?”
“不能。”
夏峥见她那么嚣张,颇为不服地“哟”了一声。
不出意外,夏峥成功成为了散豆童子,凌阅满意地笑了笑:“谁让你局局跟我反着来。”
夏峥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连输几局后终于取得首胜,像个小孩子似的,耀武扬威地看向凌阅,随后才发现人家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反倒已经安详地入眠。
……
德和十年如一日的下课铃打响,凌阅慢悠悠地睁开眼。
王晓雨兴奋地走到凌阅桌旁:“走啊,吃饭去!”话音刚落便挽着她的手离开教室。
一路走到食堂,凌阅猛地想起一件事:“我好像忘带饭卡了。”
“没事啊,刷我的。”王晓雨拉着她一起排队。
夏峥和叶沥紧随其后,“巧啊,”夏峥先出声。
“啊!”叶沥揉了揉太阳穴,“今天天气真好,让我忍不住想吟诗一首。”
叶沥是夏峥自初中起的好兄弟,特点油嘴滑舌。
“你这样说话,太猥琐了。”凌阅不咸不淡地回了叶沥一句。
凌阅说话很温吞,断句和普通人不一样,倒是她身上唯一可爱的地方。
叶沥笑笑,又突然故作生气地瞪她:“无礼!”
凌阅、王晓雨:……
“嗤。”
短短一个音节不大不小地传入所有人耳中,凌阅原本准备扬起的笑容僵住,她不用回头,都能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不出她所料,段傲丝正趾高气昂地从身边走过,周身散发着“你们都不配给老娘提鞋”的气场。
叶沥也“嗤”回去:“走什么猫步。”
彼时排队的人很多,食堂有些挤,凌阅能感受到,只要自己稍微后退,就能靠上夏峥胸膛,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跟她,宫斗啊?”
凌阅回过头,自己正好到夏峥肩,窗外暖阳将他皮肤衬得很白,她有些愣神。
夏峥搞不懂她在想什么,歪着脑袋表示疑惑:“嗯?问你呢。”
“我记得你俩高中刚开始关系挺好的,连体婴啊。”他继续补充道。
“女生之间,这些不是很正常吗。”凌阅欲盖弥彰地回答。
……
四班之前的英语老师王婷被调到初中部后,高二就此少了位英语老师,德和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让三四班暂时在英语课上并班。
令凌阅最头疼的,是段傲丝在三班。
新学期刚开始,两个班人又多,座位都是随便选的,凌阅自然选择和王晓雨一起,见最后一排已经被两个书包霸占,俩人只好坐到倒数第二排,这块可是补觉的风水宝地。
王晓雨是个比凌阅还不学无术的人,家里越是管的严,叛逆心理就越严重。
英语课开始五分钟,书包的两位主人才姗姗来迟。
夏峥和叶沥推搡着对方撞进教室门口。
“老师好!老师对不起!”俩人异口同声。
刘菁抬眼,翻了翻名单,又放下:“回座位吧。”刘菁也是今年刚来德和的老师,对这些陌生的学生还算宽容。
“下午好啊,两位美女。”夏峥掠过前桌时轻飘飘地说。
他似乎对每个熟人都这样。
而后就没再和她们说过话。
凌阅想了想,当时对夏峥的印象,似乎只有——轻浮。
夏峥看着叶沥的手机屏幕:“你进乐团了?”
叶沥“嗯”了声。
“哪个声部?”
“萨克斯。”
德和一直有个管乐团,初高中部学生都能参加,夏峥是打击乐的鼓手,王晓雨则是长笛声部副首席,此外四班就没乐团成员了。
现在多了个叶沥。
“你进来干什么,那么苦,课外几乎每天都在排练。”夏峥不解。
叶沥笑眯眯地把手机揣进裤兜:“我喜欢,不行啊。”
“切。”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凌阅听的清清楚楚,她倒也觉得奇怪,这夏峥是一点课都不听,成绩还能名列前茅。
哦,仅限于文科成绩。
两节英语课结束后就放学了,凌阅是高中部的特例,向班主任提出不参加晚自习。
……
凌阅回到家,刚在玄关换下鞋,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
噩梦,是她和郑玉煋两个人,共同的噩梦。
郑玉煋是凌阅的堂妹,寄住在凌家已是两年有余。
客厅里,郑玉煋母亲柳之琴拿着女儿的成绩单,指着她鼻子骂:“你看看,以你的排名,怎么进重点高中!中考怎么考!我的下半辈子可都得靠你呢!”
“你跟着你姐,净不学点好的!”
“你不要想着进你姐那个什么国际学校,那能学到什么?不都是靠钱,你妈我可没钱供你!”
听到这儿,凌阅不禁皱了皱眉,对着玄关处的全身镜调整了下仪容,无比淡定地走进客厅:“舅妈好,我妈呢?”
“买菜去了。”柳之琴收敛了点,却还是没给凌阅好脸色。
她语气颇为傲慢:“我去写作业了,恳请您小声点。”
郑玉煋麻木地站在柳之琴面前,从小学到现在,这些话她都快听腻了。
“你说话啊,哑巴了!”柳之琴不满。
“对不起。”郑玉煋轻车熟路道,她太明白此时该回答什么了,如果回嘴,自己就会迎来一顿毒打,不过想想此时是在凌家,柳之琴虽然疯,但还不至于那么失态。
凌阅在房内看着窗外飘雨,一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柳之琴自嫁去郑家就是这副嘴脸,这倒是这么几年她唯一没变的,郑玉煋仿佛只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工具。
凌阅喜爱郑玉煋这个妹妹,自然也希望妹妹的家人能喜欢自己。可小时候的凌阅不明白,舅妈会什么处处针对她,小孩子的心理总是很简单,在历经无数次冷眼后,凌阅开始觉得自己不够好。
在最敏感多疑的青春期里,她总是不断地被这位长辈否定,打小从心底油然而生的自卑感,是无法通过表面的伪装洗去的。
郑玉煋寄人篱下的原因很简单,刚上初中那会儿,柳之琴和丈夫郑谦闹离婚闹得厉害,两个人虽都不是省油的灯,但郑谦还算有点人性,将郑玉煋送来了凌家,远离这场夫妻之间的战争。
郑谦是个好人吗?不一定。
他或多或少地利用了凌阅对妹妹的爱,赌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女儿。